死寂灰暗的魔域之中，白袍男子單膝跪在地面上，面容毫無血色，胸膛上的空洞裡不斷逸散出點點黑色幽芒。
“只是一劍……就摧毀我四成本源……”
他回想起剛纔那可怕無比的一劍，就愈發感到震撼和恐懼。
若非他得到了那位大人贈送的上古煉氣士秘典，學會了其中的種種神通法術，以那上古防禦絕學‘太乙玄剎鏡’抵擋了不少這一劍爆發的劍意，否則他很可能當場身死！
哪怕讀書人全力的攻擊，他就算會潰敗，也不至於傷到多少本源。
即便那仙劍是半成品的天寶，即便是上清天尊的法身傳承，即便善於攻殺的劍仙，也完全不可能這麼恐怖！
僅僅半仙法力，就能發揮到這等層次，必然是境界高到可怕的地步了！
“好一個劍仙……”
白袍男子臉色慘白地盯着遠處的陸青鋒，咬着牙關，一字字地說道：“天下間都以爲你沉寂了五百年，甚至覺得你不敢渡天劫，誰敢想……你竟然在人間就悟出了大羅至境的劍道？”
他的聲音含恨而發，近乎整個魔域內的修行者都聽到了他的這番怨恨之言。
“大羅！”
“什麼？大羅至境的劍道？”
“這……怎麼可能？”
“在人間……連上界傳承都沒有，就得證大羅？”
“最基礎，最表層的大道顯形之相，我都沒悟出來……陸劍仙五百年，無師自通地悟出了大羅至境？”
“天……沒有傳承的指引和道標，也能悟出更深層次的道？”
“不可思議……我連大道的門檻都沒進去呢……”
“那豈不是說，飛昇即可成大羅金仙？”
一時間，一個個修行高人們都忍不住震撼失聲，充斥着不可思議的驚歎聲在魔域內飄蕩。
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連傳承指引和道標都沒有，在修行初期還有可能自行推演出來後續，但，大道圓滿之境，那是得證大羅的關鍵！
就算是仙神如雲的天界，大羅金仙也是仙神中的上層！
可見得證大羅的難度有多高。
即便有傳承，大羅金仙都是極少數存在，若是沒有傳承的指引和道標，那難度就高得離譜了，在這個外魔肆虐的時代，幾乎可以媲美遠古修行者先輩開創道路了！
衆多修行者高人不由得眼神震撼地望着陸青鋒，似乎在等待他的答覆。
陸青鋒神色平淡，穩如泰山地端坐於高處，俯瞰着下方的修行者們，淡然點頭道：“不錯，我是悟出了劍道至境，但……說來慚愧，我能得證大羅，也是依靠一位前輩的幫助，僅憑我一人，恐怕永遠都沒有機會。”
“前輩？”
“莫非是上界大能？”
“當然，這等大能，是不可能轉世人間的。”
“自是如此。”
衆多修行高人紛紛嘆息，本以爲陸劍仙是找到了什麼特殊訣竅呢，看來有緣得到了大能指點。
陸青鋒也不管這些高人怎麼想，只是淡淡道：“待我除掉這外魔，再與各位細說。”
他一揮手，懸浮在頭頂上的三尺青鋒微微揚起，便再次綻放出耀眼的劍光，準備飛向那白袍男子。
“等等！”
白袍男子驚恐地喊道：“放過我！我可以告訴你人間還有哪些外道真魔，除了那位之外，其他我都可以告訴你！”
他逃也逃不掉，更不敢解除魔域，否則更不利於他逃命。
——以陸劍仙的大羅劍道之精妙，即便是在凡人眼前施展劍道，也能瞞過凡人輕易殺了他，而他卻不敢在凡人面前施展全力，一旦被凡人看到，他就會被抹去自主意識，回到‘它’的懷抱，與死沒有區別。
而陸青鋒絲毫不爲所動，居高臨下地看着那白袍男子，神色淡漠地說道：“外魔，來一個，我殺一個。”
“你！”
白袍男子愈發恐懼，面露猙獰地恨聲道：“你別逼我太狠！我和讀書人已經達成了共識，我們都以元神印記起誓，一旦死了一個，另一個就必須全力以赴地復仇，就算他殺不了你，偷襲其他修行者總可以吧？”
衆多修行者不由得臉色微變。
自由外魔，儘管和修行者對立，但畢竟有自主意識，正常情況下，外道真魔也不會肆意殺戮低層次修行者，因爲那點獎勵對於外道真魔來說，根本沒有意義，反而會惹怒修行界。
萬一導致修行界高層震怒，上秉天界道統，太過嚴重的話，搞不好就會讓大羅金仙轉世了。
所以，外道真魔也會比較收斂。
“元神印記？”
陸青鋒微微眯起眼睛，三尺青鋒懸於半空，微微顫抖，卻未放出。
他倒不是真的被這種話嚇到了，而是在考慮，該怎麼找到那讀書人，最好想辦法一起殺了，哪怕用掉林前輩賜的那幅字帖，也在所不惜。
這等願意將元神印記交給對方的外道真魔團體，的確很麻煩，必然是足夠信任纔會如此做。
否則另一方藉助元神印記施展某些秘術，就有可能重創到對方。
他也得爲其他道友考慮，萬一殺了這算命人，而那讀書人逃走了，導致讀書人因爲元神誓言而報仇，那在場的這些修行高人們都會有危險了。
“怎麼樣？”
白袍男子死死地咬着牙，眼神瘋狂地盯着陸青鋒。
忽然間——
讀書人留給他的元神印記微微一震，一道來自於讀書人的魔識傳音透過元神印記，在他的心中響起了起來：
“快逃！！”
那淒厲無比的怒吼，竟飽含着前所未有的絕望，彷彿見到了什麼可怕至極的事情一般，隔着元神印記都能聽到其中的恐懼之意。
白袍男子一愣。
隨即，他便發現……讀書人留在他這裡的元神印記，也隨着那絕望的怒吼，猶如風中殘燭一般忽然熄滅了。
與此同時，隱隱有虛幻的崩塌聲響起。 ＿ тt kān＿ ￠○
他臉色豁然一變，猛地擡頭看向天穹，又看了看四周，赫然發現，原本套在一起的兩方僞魔域，那最外層屬於讀書人的僞魔域，此時竟然消散了！
原本籠罩了超過半個蘇城的僞魔域，現在也就只有過去的一半罷了。
“嗯？最外層的僞魔域消散了？”
“怎麼回事？”
而衆多修行高人們也發現了這一點，不由得愕然。
蕭穗也是微微一怔。
這時，幽嬋的元神傳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那讀書人的僞魔域自行消散了，並非是解除，恐怕是元神都瞬間被滅了，僞魔域失去精神聯繫，所以纔會瞬間崩塌，否則精神聯繫在的話，就算本源毀滅，也是範圍逐漸縮小的。”
元神都瞬間被滅了？
蕭穗愣了一下。
就算是陸劍仙這等得證大羅的絕世劍仙，想殺那讀書人都很困難，誰能瞬殺那讀書人？
這凡間，恐怕也只有一個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而白袍男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元神印記消散，那也就意味着隕落，連元神都沒能逃掉！
而且是直接被滅了元神，僞魔域失去精神聯繫，纔會出現這種瞬間崩塌的情況。
讀書人……死前到底遇到了什麼？
他回想着讀書人那最後的淒厲怒吼，忽然心中一顫，隱隱發現……自己似乎惹到了某位可怕的神秘存在，不由得微微顫慄起來。
“怎麼？讀書人留給你的元神印記，消散了嗎？”
蕭穗看着那白袍男子，嗤笑道：“看來我說的沒錯，那讀書人果然是去畢方鳥那邊找隱龍珠了，呵呵……真是笑死人，這人間這麼多活路可走，偏偏要往死路趕？連林前輩那裡都敢闖，自尋死路，又怪得了誰？”
“林前輩？林？”
白袍男子瞳孔一縮，又想到了那蘊含可怕大神通的字帖上，提款之人便是一個‘林止水’的仙神高人！
他本以爲那珍貴無比的字帖，可能是上界大能打破了天人之隔，賜予傳到了人間。
但現在看來……寫出那等大神通字帖之人，竟然就在人間？
可是……如此仙神大能，又怎麼會轉世到人間？！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讀書人臨死前發出的那聲怒吼，爲何會那般淒厲和絕望了。
在人間遇到如此恐怖的人物，又怎麼可能不感到絕望呢？
“陸劍仙，那讀書人元神都已經被滅了，已不再是威脅了，殺了他吧。”蕭穗淡笑道。
“原來是林前輩。”
陸青鋒露出一絲笑意，瞥了一眼蕭穗身旁的佘惜露，說道：“今日林前輩助我得證大羅時，我就在想，林前輩爲何忽然讓我來保護他的家眷……原來如此。”
他早就看到那外魔轉世的少女了，之前也瞭解過林前輩的凡人身份資料，自然也知道她就是與林前輩同住的佘惜露，是林前輩白天讓他幫忙暗中保護的人。
“這等事情，對我等或許是劫難，但對林前輩而言，不過是人間的一點小麻煩罷了。”
蕭穗微微搖頭，說道：“這點小麻煩，林前輩自然不屑於親自出手，所以才讓你來保護小蛇吧。”
陸青鋒恍然點頭。
“或許林前輩早就算到了那讀書人會去送死吧。”
蕭穗笑道：“本來那讀書人還頗爲難纏，就算是陸劍仙你，想要滅他都頗爲困難，但他竟自尋死路，也就怨不得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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