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下午,陰暗的地下室,終於迎來一束光;
堵在地下室的石板,鐵門貝拉起,隔音板被拆下——
搜救隊伍相繼進入。
莊菱:“咔!全員原地待命!”
地下室內,夏鬱、戴佳相繼起身,道具組將她們手銬、腳鏈解開;
當戴佳被夏鬱擁抱的一刻,小姑娘終於不用忍耐。
剛纔那場戲,夏鬱表演,將她徹底帶進了戲中,一喊結束,根本控制不住。
“哇嗚!!”
眼淚嘩嘩的流,夏鬱只能抱着她,一時間不知道幹怎麼安慰;
小姑娘邊哭,邊嗚咽道:“嗚嗚媽媽,他怎麼那麼壞……就是他不好,害了那麼多家庭,現在還要來報復我們——還把我們關起來……”
“爲什麼故事都這樣,救援永遠都比經受災難的人死亡,來得慢!”
“都怪爸爸來的太晚了,但還好媽媽得救了,可是最後媽媽還是死了,嗚嗚嗚嗚——她們太可憐了……”
全組人員目光都凝聚在片場中心,主要是戴佳哭聲,所說的話,太具感染力。
想到剛纔兩人的表演,影片故事,一時悲悽。
夏鬱拍着她後輩,怕她嗆到自己,安撫好她情緒,才遺憾道:“因爲在現實中,很多英雄的家人,其實連這七天都沒有——他們大多數當場就被歹徒殺害了。”
夏鬱拿着宋昂遞過來的紙巾給戴佳擦着小臉:
“影片裡的爸爸已經盡力了,他是英雄,但他不是無所不能的,如果可以,他一定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把楠茜換回來——最愛的兩個人,都因爲他的堅持的事業犧牲,他纔是最傷心的人。”
說到這裡,戴佳擡手擦了擦臉頰上不存在的淚水,側頭看向餘君豪,伸出雙手,道:“我想最後一次,抱抱爸爸,可以嗎?君豪叔叔?”
餘君豪笑了,“當然!”
這一幕拍攝結束,真正意味着《惡魔信件》正式殺青了。
莊菱大手一揮:“我宣佈,《惡魔信件》,正式殺青!全組人員,該幹啥幹啥,把最後的本職工作做完,晚上晚餐,大家可以隨便吃點——不要忘記了,晚上九點,殺青狂歡正式開始,直至清晨!”
莊菱宣佈後,全劇組頓時一片歡騰,“蕪湖!”
擁抱過後,夏鬱帶着戴佳回了酒店。
這是少數她沒有到一個地方房一套房的地區;
漂亮國這邊,其實租房、酒店、只要安全,比自己買房划算、舒服。
回到酒店,便要趕緊洗漱,她們母女兩個也不是頭一次一塊了。
主要還是看着戴佳,別出點意外,畢竟才八歲。
酒店浴室很大,因爲租了三個月,付了一筆錢,整屋裝修,浴室、浴缸反正能換的,換了個遍;
夏鬱從小在東北大澡堂,習慣了,戴佳有點害羞。
夏鬱只是擔心安全問題,她一向注重個人隱私,對戴佳的隱私觀念的灌輸亦是如此。一個浴室一大一小兩個浴缸,連一塊,中間隔了一層浴布;
時間一長,反倒是戴佳主動掀開浴布,兩人隔着浴缸泡澡;
許是今年最後一場戲的緣故,特別入戲,到現在戴佳還幽幽盯着夏鬱——一副隨時都要哭的模樣,跟她平時表現的性格,不太像;
夏鬱沒有特別研究兒童心理學,但嫂子裴寧是博士。
跟戴承弼夫婦,夏鬱這些人說過一次:
[別看戴佳很“強大”,很“獨立”,反而相比大聖也好、謝子昂也好,很多情緒、敏感、全部藏在了心底,她很優秀,但她也很累!]
這次,戴佳彷彿藉着“周楠茜”這個角色,表達了她心內的某些感受、寄託。
戴佳問:“謝燃乾爹……之前也是這一個類型的工作嗎?”
夏鬱想了想,說:“或許——你乾爹,比周爸爸的工作,還要危險。他承擔的危險、對民衆的責任,其實是乾媽也無法想象的。”
她問:“子昂弟弟……以後也會走這樣的一條路嗎?”
夏鬱沒想到,戴佳能夠問出這句話。
只聽她說:“最近一年,弟弟妹妹出生後,子昂弟弟好像去謝爺爺那邊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整個人,也有點不一樣了!”越來越板正了。
“也許!”夏鬱吸一口氣,“就像因爲你爸爸媽媽、乾媽、還有莊爺爺對你的影響,你會喜歡錶演、喜歡當小導演、小編導……也許,等到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謝子昂也會想要去追尋你乾爹、你謝爺爺他們走的這一條路!”
戴佳似懂非懂,但肯定記在心裡了。
夏鬱笑了,調了一下水溫、室內溫度,又問:“那麼我們茜茜喜歡錶演嗎?喜歡當小導演嗎?像這一部戲一樣。”
“喜歡!”戴佳小臉洋溢微笑,眼神充滿了探索,“就像是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現在是加入了乾媽的故事,也許有一天能夠拍攝,我想要讓世界看到我心裡的故事,這是當導演。當演員,就像是……把內心的另一個自己展現出來了!”
夏鬱問,“可以不用那麼強大,可以藉着角色,哭一哭?”
戴佳眨巴着眼睛,黑色眼仁,透着卟啉卟啉的光:“對噠!”
夏鬱:“所以,這些……平時不能表現出來嗎?垃圾堆多了,不好;壓力沒有釋放的地方,有一天,你這個小巨人,可能會被壓垮哦!”
“不都是垃圾!”戴佳搖頭,“真正的垃圾,我可以消化,有一些是我要承擔的,我很享受——乾媽,我可以享受吧?”
“可以!”夏鬱輕輕揉着她的太陽穴,“那你開心嗎?如果是你覺得,開心的壓力,可以享受,但如果哪一天,你覺得這份壓力不能使你感到開心了,不具備某種意義了——你能夠停下來,再去審視一次嗎?”
“又比如,這份壓力會令你非常非常痛苦,你一點也不會感到開心——但又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等到真正達成了,你或許會很開心,又或許會很難過,你會怎麼做呢?”
戴佳搖頭:“我不知道——那乾媽會怎麼做呢?”
夏鬱手指颳了刮她的小鼻子,思索再三,笑了。
“乾媽會在事情、壓力、允許的前提下——跟最信任的人溝通,分享這份壓力,她也許不一定能夠幫助你,但你會因爲她而充滿力量!”
戴佳眼睛一亮,特別漂亮,“是陶棠乾媽嗎?”
夏鬱點頭,粲然一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