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啊,”西索擺擺手指,“這麼漂亮的地方,還有天仙般的美人,就算死在這裡我也不會不甘心的~”重霜狂黑線,西索又開始隨口扯謊了,他對美人美景的興趣遠不及戰鬥吧?不想理他,重霜在水邊蹲下身來,嚐了嚐,還好只是有點鹹。看來就算乾糧吃完,也能再挺一陣子過去。
爲今之計,只有一個字:等。重霜在門洞的另一邊坐下來,開始閉目養神。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重霜慢慢運氣,直到通身舒泰。結果剛睜開眼睛,就看見很近的一張臉:“西索你幹什麼啊?”那張臉上端詳的表情立刻變成哀怨:“小霜霜你無視我~我好無聊~”重霜剛想說沒事可以去玩撲克牌,眼睛一掃四周立刻說不出了。天啊,到處都是撲克金字塔!這小島說是小那也有一百來平米吧,西索身上到底有多少撲克啊?
“你……”重霜無語,更讓他瞠目結舌的是,某個人開始往面前擺紅酒,冷盤,刀叉,連金質酒架和亮閃閃的燭臺都一應俱全。要是再掏只冰桶出來的話,重霜肯定認爲西索是一個移動冰櫃。
西索偏頭看着某人一臉不能理解的樣子,笑得很開心:“不過你總算在我耐心用盡前醒過來了~”重霜繼續臉抽抽,所以獎勵冷拼西餐一桌?他可以這麼理解嗎?西索纔不管他想什麼,開瓶倒酒一氣呵成,順手就推給重霜一杯盪漾的紅色酒液。重霜搖頭,伸手拿起一邊的全麥麪包,慢慢吃起來。
西索看他毫不介意地吃下好幾片面包,在這期間用燭火將牛排烤熱,再一刀一叉地吃得規規矩矩,目光由無趣漸漸變成驚訝,“你還挺放心我的啊?”重霜端起酒杯喝一口,地下陰冷,適當喝點酒可以暖身:“什麼?”能放倒他的人,目前只有老媽而已啊。不過話說回來,這食物真的只是食物而已,什麼不應該有的都沒有。如果硬要說些什麼評價的話,味道還不錯。
西索托着下巴,很有興趣地看重霜一點不客氣地吃他帶來的東西:“果然還是你比較有意思~”話說回來,重霜好像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膽怯吧?連警戒的感覺都看不出來~一般人看到自己都是繞道走呢~
重霜慢條斯理地填飽肚子,漫不經心地瞥一眼還在端詳自己的人:“想和我打麼?不是我吹,你先追得上我的速度再說吧。無意義的爭鬥,團長知道會批評的。”這可是大實話,告訴西索也只是因爲看在他美味晚飯的面子上。西索愕然,原來重霜並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屑。居然是不屑……西索哈哈大笑,很好,真是太好了,這種眼神~
重霜莫名其妙地看着笑得把整個頭都埋進膝蓋間的人。西索好容易笑夠了,直起身來,兩隻手撐着身後的地面,半偏着頭問旁邊的人:“要是你不在幻影旅團裡,你會答應和我打嗎?”
“這假設根本就不成立。”重霜不假思索地回答。西索很不滿意這個答案,挑高了一邊眉毛,“就算你已經在旅團裡,那也可以退的吧?”退團?這個問題重霜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下真是被震驚到了。他瞪着西索,半晌才說出話來:“團規裡沒有退團這一說,除非死。”
“不是吧,你們團規是賣身契嗎?”這回嚇到的是西索,他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真不愧是庫洛洛能做出的事情……”他頗好奇地打量重霜的臉色,接着問:“那好處有什麼啊?”這個問題,很不幸地,在重霜思考過後,總結是——似乎沒有?
最開始是怕在流星街樹敵,才答應的,自己還幫搶劫自己的飛坦解毒;然後接着是一段完全能稱得上是保姆的生活,連所有人的飯菜都要最小的自己來做;現在好像更糟糕,計劃外的感情使得團裡的氣氛僵硬……
西索敏銳地察覺到重霜的臉色開始黯淡,答案不言而喻。他拄着下巴開始發起愁來:還想加入旅團來接近庫洛洛呢,但是真加入又不能打架,還不能退團;如果不加入的話,那他和庫洛洛基本沒碰面的機會……哎,還真是愁人呢~
兩人各懷心事,所以當對面島嶼上亮起的火光很逼近時才察覺到。重月一眼就看到自家兒子和某個以BT聞名的人相處得非常平靜,吃驚之餘大鬆了一口氣。她旁邊的人看見重霜,無比歡快地打了招呼:“重霜,看這裡,我們來救你啦!”兩人聞聲都擡起頭來,重霜驚訝:“媽媽,金?”聽到這個名字的西索眼放光芒,如果他沒有對錯號的話,這個扎着頭巾的陽光刺蝟頭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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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在看見城堡時就傳信給金,讓他過來了。”這麼說着的重月正悠哉遊哉地在藤條編成的鞦韆上晃盪,周圍是一臉無奈的金,用熱烈目光注視金的西索,經典面無表情式表情的重霜。他們對面,是庫洛洛庫嗶和飛坦。所在的位置正是蕭條的城堡內部,建成時有夢幻城堡之稱的尤諾行宮中廳。
金可是有名的文物保護者,不過氣氛看起來並沒有警察抓小偷的那種緊張,看到金時,陰沉了很久的庫洛洛終於露出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個笑容。金似乎也很高興,大聲地說道:“嘿,庫洛洛,在這種地方總能看到你啊,動作很快嘛~”“彼此彼此,”庫洛洛說,目光掃過重月旁邊的重霜和西索,“不過這次確實是我贏了。”他的身後,赫然是一個蒙着畫布的相框。
上來之後,重霜這才知道自己和西索在下面呆了三天有餘。自己在靜心運氣,也難怪西索無聊到疊一堆金字塔了。不過其實西索如果沒那麼好戰,還是蠻好相處的。至少做西餐的手藝很不錯,要是野炊,用他那個輕薄的假象該多麼省力啊。重霜想到把這番話告訴當事人可能會有的抽筋反應,不由得暗自笑了起來。
重月時刻都留意着自己兒子,看到這個意料外的笑稍稍驚訝了下:她真的不知道和西索一起三天快四天還有調劑心情的作用,明明霜兒之前情緒還很低落的。這樣說來,西索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本來那個戰鬥想隨便對付一下的,倆藥劑下去就搞定了~重月的眼睛掃到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揭開了的畫吸引住的金身上,嘴角挑起了笑容:假如把自己換成世界念力前五、估計還是強化系第一的金,西索應該會滿意吧?
阿爾帕王妃的確非常漂亮,從她奢華靡麗的衣着首飾完全能看出她的受寵程度。這眼睛怎麼看都是藍色的啊?飛坦看了半天,心裡嘀咕道,卻不敢說出來。團裡的人就罷了,在其他人面前一定不能顯得很無知的樣子。說到旅團的人,飛坦馬上想到了被重月和金救出來的人。重霜呢?飛坦四處打量,剛剛還在的……
重霜站在外面的庭院中,一千多年以前,那裡全是芬芳的白玫瑰,那是國王爲了愛妃歡顏而特地種的。毋庸置疑,浩大的地下海也是同樣目的的傑作。阿爾帕王妃並不出生於瑪爾聯邦,事實上,她是被漁民們在海邊救起的。皇帝聽聞了她的美貌和琴聲,大爲傾心,於是娶她做他唯一的妻子。
對於皇室來說,這恩寵實在浩蕩。於是當皇帝要求妻子移居深山城堡以避免絡繹不絕的覲見者時,她答應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阿爾帕王妃越來越想念自己的家鄉。皇帝捨不得妻子離開,給她建了一個酷似家鄉的島嶼和海洋。這幾乎花掉國庫裡一半的金子,但是皇帝不在乎。
雖然如此,由於對族人的朝思暮想,阿爾帕王妃沒有活過三十五歲,淚盡而亡。皇帝因此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決定將這個傷心地永遠留在教徒島。他命人砍斷了當初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建造成的吊橋,尤諾行宮這個名字也漸漸湮沒了。
重霜嘆了口氣。到了這個地方,再結合羊皮捲上透漏的信息,千年前的真實漸漸露出水面。尤諾和阿爾帕並不能說不相愛,只是他給的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他不能給。現今院子裡爬滿了野薔薇,名貴的白玫瑰早就不見蹤影。重霜自嘲地笑了一下,捂住眼睛,怎麼好像有點歷史重演的感覺呢?
“……所以那古怪的規矩是在後來才訂的?”“應該是這樣。尤斯帕德把自己祖先的寵妃像帶回了它應該在的地方,而後下了所有雌性生物都不能靠近這裡的禁令,因爲他覺得沒有人的美麗能和她相比,紅眼只是他的錯覺。”重霜重新走進中廳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晚了,庫洛洛和金討論得熱火朝天,其餘人等都在旁邊看着。重月正聽得不耐煩,看見兒子回來,一個手勢就讓金噤聲了:“我說,這都不是重點。”指指畫,“眼睛的顏色到底是什麼?”
“這個……”金撓頭,“我也不知道。”轉向庫洛洛,非常期待的眼神:“你說呢?剛纔的推理非常精彩啊!”庫洛洛抿抿嘴脣,沉默地搖了一下頭。他也想不明白,王妃的眼睛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任何紅色。兩個專業人士都沒有辦法,衆人沉默。
深夜……逼宮……火光……重霜腦中一閃而過,他撿起隨便散放在地上的火把,點燃了,拿着它就向畫走去。不僅是金和庫洛洛,連重月都被嚇一跳:“霜兒,你要幹嘛?”重霜一言不發,把火把舉到畫像的眼睛下面。暮色降臨,在火光的映照下,衆人吃驚地看到原本的藍色漸漸褪去,兩隻紅通通的眼睛正從畫像裡看着他們。
“啊!”重月跳了起來,“是顏料!那是硫酸銅!”金和庫洛洛被她一提醒,也恍然了:原來如此,高溫脫水,顏料變白,裡面的紅色就透出來了,在黑暗的環境裡尤其明顯。這麼說來——怪不得這畫那麼厚!一羣人立刻動手。
“原來是阿爾帕王妃是庫廬塔族人。”金端詳着拿出來的兩隻經過防腐處理的透明石英盒子。“傳說中的火紅睛嗎?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實物呢。”庫洛洛捂着嘴,“顏色果然很漂亮。”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了。尤諾皇帝離開這裡時,帶着妻子的畫像和眼睛——裡面有他的悔恨,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