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在打鬥的兩人正在悄聲交流中。
“最後警告你一次, 不要沒事耍着我玩。”重霜一劍刺向西索咽部,劍氣凌厲。
面對着極速逼近的寒光,西索眼神一閃, 身體迅速後仰:“哇~~小霜霜你來真的~~”
重霜見他躲開, 變刺爲劈, 帶起的罡風吹得人面頰生疼:“不好意思, 我一般不開玩笑——”猛然發力向下, “尤其是對你。”
西索眼角餘光瞄到一片衣角飄飄悠悠地掉下來,在落地的半途中就被四周旋轉的劍氣變成了粉末。顏色還真眼熟耶……突然一陣涼意,西索看了下自己衣服, 左邊鼓起的泡泡袖最上面一塊沒掉了,露出小半個肩膀。還好自己閃得快, 要不然掉下來的就不知道是什麼了, 西索腹誹, 怎麼對自己就這麼不假辭色呢~~~
“我說小霜霜啊,你這樣我很難辦呀~~你這一刀就毀了我一件衣服啊~~早說你喜歡自己動手脫呀, 我會多穿幾件滿足你的~~”西索重新端出嬉皮笑臉的招牌表情,身手靈活,左躲右閃,在貼着重霜的劍滑過去的時候大聲地說。
重霜收住往前衝的趨勢,惱怒地回頭看他一眼,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那還真是多謝了哦!”
和西索較真吃虧的只是自己, 再讓他那麼說下去, 白的也會變成黑的。不宜硬攻只宜智取, 現在西索是在玩兒, 如果自己中計用盡全力的話,搞不好真的會在這裡打起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就是西索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要通過某種契機引起庫洛洛的插手,參戰就更好不過了……重霜垂下眼睫,嘴角慢慢勾起來:怎麼可能一直被你牽着鼻子走?你想要打架,我偏不讓你如意!
如果重月能看見此時重霜的表情,估計會大爲欣慰;如果庫洛洛能看見此時重霜的表情,估計會大爲驚訝;如果西索能看見此時重霜的表情,估計會大爲忌憚——可惜重月不在,庫洛洛太遠,劍氣夠雪亮,以至於沒有一個人發現。正在專注於挑起事端的西索只覺得身上突然壓力一輕,心裡大叫不好:糟糕,這次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重霜輕抖手腕,把手裡一把軟劍舞得飛花一般,仍舊讓念刃在四周做屏障。外面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區別,裡面的弧形劍氣一波一波,剛開始會劃出破空聲,後面卻慢下來。西索乾脆不躲了,那樣的力度,根本就傷不到他:“小霜霜,難道你心疼了麼~~~”
“對呀~”重霜不擋不架的態度很讓西索疑惑,不過接下來的一句話不啻於從天堂到地獄:“心疼那一百萬戒尼~”西索瞬間苦了一張臉,開啥玩笑,自己身上的衣服確實是這個價,但是小霜霜就爲了這個不打了?早知道就不和他說了……等下,西索突然想到之前重霜不耐煩的態度:“這麼說你都聽進去了?”總算努力沒有白費啊~~
看西索突然喜上眉梢的樣子,重霜眯眼,故意一字一句地說:“西索,難道你不知道一個詞叫過耳不忘麼?所以我纔不想聽。”言下之意就是不想了解、也不想有任何瓜葛,聽進去了也是純屬本能。西索自然能聽明白,打擊無比,鬱悶至極。
於是不到二十分鐘的光景,之前看起來很是聲勢浩大的一場打鬥,風聲大雨點小地結束了。重霜發現了西索的企圖,所以就意思意思地用了點巧勁兒;他的攻勢軟綿綿,自然也提不起西索的興趣,雖然西索原先抱了無事化小、小事化大的想法。
事實證明,小霜霜肯定是扮豬吃老虎的那種人!原先自己明明佔盡上風,到現在卻主動權盡失,西索不禁懷疑自己和重霜哪個更像是變化系的。要麼就是,全系統的都很難對付?西索想起自己栽在重月手上的次數,那叫一個往事不堪回首啊~~最後還是重月自己送上門才一償夙願,雖然打得很盡興,但是結果……西索很少如此鬱悶,要不是礙於庫洛洛在場,煩惱得他都想抓頭了。
刷的一聲,重霜收起軟劍,盯了沮喪的西索半天,才慢吞吞地說:“我說西索啊,原來你長得還不錯麼。”什麼?西索下意識地摸了下臉頰,乾乾淨淨,沒有絲毫粘滯感——等下,他的妝呢?那可是相當強力的油彩啊!
“小霜霜,你終於對我有正面評價了麼~~”西索眼睛一轉,很快看到了地上的粉末,瞬間想起那些看似毫無目標的念刃。不是吧?控制力也太強了!居然能用劍氣做到這種事,而自己還完全沒有察覺到!“雖然說過一遍,但是我還是要重複一下,你真是越來越美味了~~”西索眯起眼,他是不是該早點把小霜霜提到議事日程上呢?
反正不要指望西索嘴裡能吐出象牙,一路下來,重霜對他詭異的言語表達已經聽到麻木了:“走了。”西索聳肩,看了後面的人一眼,快走幾步和重霜並排前行。察覺到背後的庫洛洛也不疾不徐地跟上了,重霜心裡大出一口氣,這關好像過去了。
一路上,三人都相安無事,當然,要除去西索有事沒事的搭訕。重霜幾次三番提醒這個在自己看來有點忘形的人,他的團長可在後面,不要光和自己廢話,可惜某人完全無動於衷。西索好像就是認定了自己這裡纔是刀槍不入的庫洛洛的突破點,抑或是一箭雙鵰的突破點,非得纏着他沒完,重霜完全地無奈了。
庫洛洛一直沉默,對前面類似打情罵俏的行爲好像視而不見,這當然不是事實。實話說,感情上他是真的很憤怒。但是,他一向理智的頭腦還在發揮作用,知道不能在西索麪前露出任何馬腳。剛開始差點按捺不住,西索那回頭的蓄意一眼卻讓他冷靜下來。之後,西索的舉動也給了自己啓發。庫洛洛握了握拳,目光緊緊盯着前面的人:無論霜兒失憶與否,自己都要讓他眼裡再次印出自己的身影!
西索一步三晃地走在前面,感覺到後面針扎般的視線投在自己搭在重霜肩膀的那隻手上,心情突然有點愉快。
不爽?憤怒?西索徑自猜測着庫洛洛現在可能的心情,這可真是他活該啊~~庫洛洛就是想太多、也顧慮太多,沒事還成立什麼旅團,完全自討苦吃嘛!一個人多輕鬆,想幹啥就幹啥,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就算庫洛洛和小霜霜都不說,他也知道,這兩個人之前的分歧就在於團員和情人關係的處理上。但他是不會做提醒這種多餘事情的,西索彎起眼,這種情況,正好方便自己插手啊~~
重霜自己也滿腹心事,沒有注意到身邊兩個人都在打他主意。裝失憶是順理成章的想法,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被他矇在鼓裡的旅團衆人。實話說,飛坦和俠客眼裡的震驚心痛自己不是沒有看到,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時光再也回不到從前。空想無益,重霜把腦海裡盤旋的念頭揮掉,專心致志地找路口。
空氣中的硫磺味越來越重,溫度也越來越高。在看到前面一片眼熟的黛青色時,三個人都以爲又到了一個石廳。轉過照壁,三個人都呆住了,後面居然是個斷崖。西索險險收回了踏出一半的腳,感覺到空氣中的熱浪烤得他渾身冒汗:“小霜霜~~你真是有先見之明啊,不然,我的臉非被憋死不可~~”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重霜都懶得瞪他了,估計看到自己腳底下是灼熱熔岩還能瞎扯的也只有西索了吧。這地方是真奇怪了,什麼建築會刻意建在一個火山上面呢?自己站的是一個突出的平臺,直直下去,火紅的巖流在滾動,頂上和空氣接觸的地方顯出黑色。四周熱氣騰騰,讓人感覺再這麼呆下去,沒多久就會直接變成烤人幹。
重霜也發現了這裡和上二層石廳的一些共同之處,那些石柱。柱子的數量正好是以前石廳的四倍,和山頂的七星巨門陣石柱數量完全相同,看來自己之前隱隱的猜測——有其他的入口——是正確的,而且很可能是三個。原先還在疑惑那些粗大的柱子是如何搬到山頂,重霜在往下看後明白了,柱子末端浸入了沸騰的巖流,感覺就是裡面長出來的一樣……原來如此,這些堅硬無比的石頭居然是火山常見的玄武岩!
所有的石柱都是直上直下,沒有任何接口和裂縫,堪稱鬼斧神工。如果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力所爲,那就更不得了。石柱之間距離很大,某種冰藍色物體制成的古怪支架從它們中間的空隙穿過,與中央石柱直接相連。說是支架,是因爲它只有五釐米寬,說是古怪,是因爲它是個凹槽的形狀。這是幹什麼用的?
重霜正想着,也在上下打量着這個地方的庫洛洛突然發現了什麼。他在平臺邊緣蹲了下來,重霜和西索都走過去看。只見和平臺等高的石壁上,雕着一個活靈活現、怒目圓睜的龍頭,冰藍支架就是從它的嘴裡延伸出來的。
“這是斯伊皮爾神話中最常見的神獸,”庫洛洛盯着它,“蝦眼、鹿角、牛嘴、狗鼻、鮎須、獅鬃,這些特徵都符合。”目光轉下,龍頭下還凸出了兩隻前爪。“還有鷹爪,雕刻顯示它有三趾,而這正是斯塔爾共和國早期帝國時代龍的特徵,那時的統治者規定以它作爲自己代表的尊崇形象。”
不論庫洛洛實力如何,至少在這個方面,自己絕對是望塵莫及了——西索腦海裡如是想,如果庫洛洛不說,他真是死活也沒看出來這個四不像的東西和現實有什麼聯繫。真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啊~~不過沒關係,反正他對打架以外的事沒興趣,掙的錢也完全夠花,買N個口香糖工廠或者再定做N套西裝和小丑裝都沒有問題~~
西索這麼一想又愉快了,剛想說話,耳邊突然傳來呼嘯聲,一股灼熱的氣流撲面而至。火紅的須怒張飄舞,四肢張牙舞爪,修長的身軀在空中不斷盤旋,還能清晰看到表面不斷變化的鱗片——這是什麼東西?怎麼看起來像庫洛洛剛剛介紹的那種動物呢?西索真的驚愕了,那個東西,不是隻存在於神話中嗎?就算出現,它也應該是隻動物吧?眼前這個怎麼看都是火的集合體啊~~
“霜兒,東邊。”火龍突然口吐人言。它在三人頭頂上盤旋,時不時地蹦出火星,火花四濺。這不像生物的東西居然會說話……縱使西索膽子不小,這次委實也被嚇到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西索看向被點名的重霜,發現庫洛洛和他完全相同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