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如果再給這個叫水月的女人一次機會,她依然不會愛刑市長,所以,她也沒有給他任何的留戀,道:“去吧,家裡的老人由我來照顧。”
“錢?”刑市長轉身走了,表情中的苦笑卻一直伴隨着他來到南市警察局,他爲了錢爲了地位而和水月過了半輩子,同樣,水月臨了送給他的也只有錢而已。
坐在辦公室裡的宋局長意外的看到刑市長推門而入,雖然這位強勢的市長日薄西山,但他現在沒有落馬,依然是市長,出於下級對上級的禮貌,他趕緊站起來,緊走幾步,伸出雙手,誠惶誠恐的道:“刑市長,您要來,怎麼不通知一聲呢?”
刑市長並沒有選擇和宋局長握手,只是輕微的擺了擺手,疲憊道:“老宋啊,這些虛的就不用說了。”
刑市長的聲音中帶着看透後的釋然,雖然勞累,卻十分的輕鬆。
聽着刑市長的話,宋局長微微一愣,道:“您請坐。”
這時,刑市長倒沒有客氣,雖說牆倒衆人推,但他此時也算是虎死餘威在了,在沙發上坐下,他轉頭看着深深掩飾着疑惑的宋局長,道:“不用擔心,我今天是來給你送禮的。”
“不敢,哪敢啊!”宋局長笑着道,心中的疑問更大了。
“老宋啊,一直以來,你都是咱們南市的中立派,最近也幫我辦了幾件事情,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如今我這一去,也不願意留給別人機會,就送給你了。”刑市長說得很淡然,渾然沒有當回事情。
現在,宋局長明白刑市長的來意了,他眉頭一皺,道:“市長,難道沒有挽回的機會了嗎?”
刑市長搖了搖頭,道:“沒了,我來這裡,只希望你給我一個承諾。”
猶豫了一會兒,宋局長倒是爽快道:“我能辦到的,不是犯法的事情,我一定幫。”
“我還有老母在世,這件事情不能讓她知道,你每年有空的時候,能不能幫我看看?”刑市長無力道。
“沒問題。”再壞的人,也有人性,刑市長也不例外,宋局長就此應承了。
“這是五十萬。”說着,刑市長將一張工資卡放到宋局長的面前,看着警惕的宋局長,他解釋道,“放心,這種錢是乾淨的,我的工資。”
“我會轉交給老人的。”宋局長收起刑市長的工資卡,鄭重道。
“不用,每年給她一些,足以維持生活就可以了。”刑市長無力的說,良久的平靜後,他長吐了一口氣,道,“我錄完口供之後,麻煩請林北凡來一趟可以嗎?”
“可以。”這種順水人情,對宋局長來說沒有半分的損失,他也樂得答應。
再說了,刑市長確實送他一個大禮,只要上面下來,就會告訴他辦事得利的,他早就想當的政法委書記似乎就沒跑了。
很快,口供錄完了,負責的人是徐嫣月,看着長長的足有七八頁的筆錄。
她看了一眼渾身輕鬆的刑市長,就是眼前這個強勢的市長,燒殺擄掠,吃喝嫖賭,竟然樣樣精通,就這些證據,他死八回都不足以平民憤。
林北凡很快就來到了南市警察局。
“我見到你弟弟了。”見到興致不高的徐嫣月,林北凡以爲她在爲徐三少的事情煩惱。
徐嫣月面無表情,道:“叫你來不是爲了徐一凡的事情,刑市長要見你。”
乍聽刑市長之名,林北凡心中一寒,警惕道:“他還真是百足蜈蚣,死而不僵。”
“沒有,他來投案自首了。”徐嫣月知道小林哥理解錯了。
“自守?”林北凡重複一句,突然哈哈大笑,道,“果然,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啊。”
“進去吧,他在裡面等你。”說完,徐嫣月就轉身走了。
進了審訊室,林北凡繞着刑市長轉了一圈,這傢伙不慌不忙的抽了根菸,道:“沒想到啊,你也有今天。”
“我想到了,你信不信?”刑市長不動聲色的看着暢快的小林哥。
林北凡一愣,道:“你這是做賊心虛?”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當我做這種事情的第一天就知道,可是,我還是做了。”刑市長沒有了之前的強勢,像是一個溫溫而雅中年人。
“那你爲什麼不乖乖和我合作?”林北凡道。
刑市長苦笑一聲,無奈道:“如果說,我之前根本就沒有看到那些隱藏文件,你信嗎?”
“白癡。”林北凡伸出中指,指着刑市長,道,“用膝蓋想想,我也不會憑着幾段不雅視頻就去要挾你。”
“確實,我小看了你。”刑市長道。
“說吧,找我來什麼事情?”林北凡自然不會認爲刑市長立地成佛了。
“能給我支菸嗎?”刑市長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說。
林北凡抽出一根萬路寶香菸,順便把打火機遞給了他,道:“抽完了趕緊說。”
深深的吸了口煙,刑市長滿足的吐了口氣,道:“如果說,我想通一些事情,要告訴你,你會當真嗎?”
“我不懷疑你的真誠。”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刑市長大概就是這種狀態。
聽着小林哥的話,刑市長點點頭,微皺着眉宇也舒展開了,道:“一直以來,你都在找歐陽雨涵的下落,爲了此事,甚至不惜覆滅劉家,我想知道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母親。”林北凡斬釘截鐵的道。
聽到這句話,刑市長一怔,隨即恍然,低聲道:“怪不得。”
“你想說出她的下落了?”林北凡尋問道。
刑市長無力的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在你們的眼中,或許我足夠的強勢,甚至和劉吉慶的合作中也佔據着主導地位,但你們不知道,許多事情根本就不是我能控制的。”
“什麼意思?”林北凡聽糊塗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現如今的地位都是拜一人所賜,所以,她讓我往東,我不會往西。”刑市長道。
林北凡沉默了,這個世界果然是平衡的,一物降一物是必然,“這個人是誰?”
“水月。”說出這個名字,刑市長有種說不出的輕鬆,一直壓了他半輩子,直到現在他纔算是解脫。
一聽這就是個女人的名字,林北凡凝重道:“她比你還厲害?”
“我和她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刑市長解釋道。
“一個女人而已。”林北凡不以爲然,接着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母親的去向?”
刑市長深深的吸了口煙,面前一陣升騰的煙霧,然後無力道:“真不知道,如若以前,我能查看一些文件,現在如果你真想知道,倒可以和水月談談。”
“她在哪裡?”再次聽到水月的名字,林北凡問。
刑市長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道:“可能還在我家裡吧。”
說到這裡,林北凡鄙視的看着刑市長,道:“她是你老婆?”
“怎麼,沒想到我是個妻管嚴?”刑市長不以爲然,示意林北凡給他一根菸。
林北凡遞給刑市長一根菸,道:“確實想不明白。”
刑市長並沒有給林北凡講故事,他是個爺們,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後悔,道:“不要小看女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就是女人,英雄難過美人觀。”
“謝謝你的忠告。”林北凡真誠道,話峰一轉,大言不慚道,“女人也是用來征服的。”
或許,刑市長已經習慣了林北凡這種思維方式,並不以爲意,道:“我只想告訴你,我愛過他,現在想毀了她,卻也沒有能力。”
“爲什麼?”林北凡不解,在他心裡,只要刑市長如實招供,莫說是一個水月,就是兩個十個都能輕易毀去。
“你是不是以爲我只要說出點事實,水月就會受到牽連?”像是明白小林哥心中的想法,刑市長無力道。
“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林北凡如實道。
誰知,刑市長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不爲官者不知官之道,平衡的後果是很可怕的,公平也只是相對的,我沒有這種能力。”
“你的意思是這個水月,噢……也就是你老婆的勢力大的你都感覺到畏懼?”林北凡想通其中的關鍵,試探性的問道。
刑市長的回答是肯定的,道:“這或許可以從另一方面解釋。”
“哪一方面?”林北凡知道刑市長肚子裡有貨,自然而然的問道。
“曾經有人讓人對付過我吧?”刑市長自信滿滿的道。
“是。”
“其實,對付我,根本就用不到別人,那種人也就說說話而已,我就得灰飛煙滅,他真正要對付的其實是我背後的那羣人。”
“他們強大到了什麼程度?”林北凡着重問道。
刑市長思考良久,最後認真道:“清明會你知道吧,估計也是你親手覆滅的狂獅,他們調動清明會,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他們是黑色會?”林北凡疑惑道。
“不,他們渾身上下都是白的,而且還有紅的。”刑市長道。
“那你的意思是?”
“黑白兩道,通吃。”刑市長意簡言賅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的對手根本就不應該是你,只能通過打倒水月,引出她背後的勢力,而我才能找到最終的結果?”
雖然小林哥很不願意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不出意料之外,刑市長點點頭,道:“確實是這樣,你成立桃花集團是對的,不管在任何地方,任何時代,拳頭大的永遠是老大。”
“爲什麼要說這些?”林北凡道。
“人一輩子總得做一件對得起良心的事情,這是最後一件。”說完,刑市長突然話鋒一轉,表情變得猙獰了,道,“二十多年的愛,換來的只是冷漠,甚至不管不顧,人心都是肉長的,以心換心,我總得給她留一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