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商議,兩人決定由萬里留下照顧包大同,小夏則照常上班。一來,白天裡酒吧沒人,萬里不放心讓小夏守著人事不知的包大同;二來,現在大學放假,預約的病人也不多,萬里的時間比較自由,相反小夏剛銷了病假,又接了新案子,所以是比較忙的。
「那我走了啊。」小夏梳洗完畢後對萬里說,「中午我幫你定餐,你就不要出去了。」
「放心,我絕不離開一步。」萬里瞄了小夏一眼,見她最近清瘦了些,又剪了短,此刻身著一件白色的簡單裙裝,看來分外清新可愛,心中驀地涌出一縷柔情。
他的工作是讀懂人的心,並且理智地選擇正確的方向,可是他的心卻沒有一個人能讀懂,包括他自己在內。就像他明知道小夏愛的是阮瞻,也曾經『聰明的』期望時間會解決這一切紛繁的感情牽扯,可他卻仍然控制不住心的陷落!或者他太自信於自己的控制力了,以為會和她保持著隔絕於愛情外的感情,可是當這感情在不知不覺中變質時,她卻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人往往就是這樣,千萬不要過於相信某種力量,因為力量是這世界上最變化多端的東西,只要一個小小的意外,就會變得無法掌控,甚至成為你的敵人!
你深深愛著的人,卻深深愛著別人,你又有什麼法子?每一個人都是別人的債!
他曾經嘲笑過這句話有多麼酸,可此刻這感覺卻漲滿他的胸臆,讓他的心皺成一團,無法舒暢。
「你也小心。」他微笑著,眼神輕淺溫柔地在小夏身上流連,好像稍一熱烈,她就會被溶化似的,但一轉眼卻看到她左手腕上有一道已經癒合的深深傷口,他嚇了一跳,連忙拉著她的手,「這是什麼時候弄的?」
小夏試圖把手抽回來,但沒有成功,於是故意責怪他道,「你可真是,不會裝做看不到嘛,害我受傷又丟臉。哎呀,這是我學習用血咒時弄的,不是說符咒上加上施咒人的血會力量加倍嗎?不然以我這樣的肉體凡胎,哪有能力打出小火球啊?」
原來這是她施展五行禁法時自己割出的血,怪不得她好像突然功力加深似的,她一向怕疼,可是關鍵時刻卻那麼勇敢,讓他怎麼能不動心呢!
「我藏了一早上了,結果還是被你發現。」小夏粗心的沒有發現萬里的異樣,「你那是什麼表情,看來好心疼哦。」她開了句玩笑,可一看到包大同像個雕塑一樣躺著不動,又蹙起了秀氣的細眉,話鋒一轉,「我真怕他會--」
「他不會!」萬里打斷她,「別想美事了,他就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會一直煩死人為止。相信我,有一句千古不破的名言: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他啊,你我都死了,他還要活上好久呢!」
雖然知道萬里是在安慰她,可小夏還是感覺輕鬆了些,又嘮叨著囑咐了幾句,然後帶著程度減輕的憂慮上班去了。
這一天,她分外忙碌。除了要重新做昨天毀在電腦裡的工作,還要找朋友幫她恢復硬盤數據。因為忙碌,所以時間彷彿過的很快,她並沒有覺得太過煎熬,就又回到了包大同的牀邊。
「樓下怎麼樣?」萬里果然寸步不離包大同。
「那兩個小子很不錯,老闆不在,自己也會開店、應酬客人。」小夏小心翼翼的摸摸包大同的額頭,但手指還是不小心觸到了包大同額頭上的符咒,那上面傳來的熱力嚇得她立即收手。
「怎麼了?」萬里問。
小夏搖搖頭,再度伸手過去,分別撫摸了一下包大同額頭上乾淨的皮膚和印上紅色符咒的皮膚,接著又去摸他赤裸的胸肌和胸前的符咒。
「色女,藉機揩油啊,找個賣相好點的嘛!」萬里不知道小夏要幹什麼,但卻想讓她放鬆些。
「你注意沒有?」小夏看著萬里,「他身上的皮膚很涼很涼,可是這些符咒卻很燙手,好像身上所有的熱力都被吸到符咒上似的。」
「是嗎?」萬里有些意外,他這一天都守著包大同,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恐他有什麼意外,卻沒測試過他的體溫,此刻摸了一下,感覺確實不太正常。
「不會有事嗎?」小夏問。
「應該是法術造成的,我想我們只要保持這種狀態,不讓邪物再靠近他,等阿瞻回來一定會有辦法。」
小夏想了想,覺得萬里說得對,「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來守著他。」
「還是你去歇一會兒吧,我守著他就等於休息了。」萬里笑笑,「這一整天,我躺在沙發上,他躺在牀上,我靜靜地讀書、想事情,他還是躺在牀上。自從認識他那天開始,他很少這麼不聒噪的。」
他的語氣有種煩惱後的輕鬆,又有些友情成分在其中,不禁讓小夏想起,萬里這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就是和包大同合不來?他們每天不停的鬥嘴,一定有原因的。
「這樣吧。我今天效率高,沒有帶工作回家,所以我先去洗澡換衣服,再給咱們弄點好吃的。」
「然後呢?你要幹什麼,怎麼聽起來好像你有什麼好奇心要滿足?」
小夏笑了,「心理醫生真是善解人意。」她沒什麼誠意的誇獎,「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討厭包大同?」
「誰說我討厭包大同?」
「我自己長眼睛了。」
「我不討厭他。」
「少來!你不能否認,你一直看他不順眼,想讓他快點離開你的生活圈子。」
「沒錯。可是--我真的不討厭他。」
「不相信!告訴我,我想知道,而且我也有權知道。作為你們的夥伴,我不能因為你們未知的不和而影響情緒和判斷--」
「嶽大律師,不用事事講權利義務吧?」萬里無可奈何地打斷小夏的話,「就說你很八卦不就得了。」
「好吧,我很八卦。所以,講給我聽!」
「真的想知道?」
「那好吧。」萬里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反正他這樣睡著,總守著他也無聊,就告訴你吧。可是不許外傳啊,否則殺你滅口。」
「很好。」萬里正經的點點頭,「我真的真的不討厭他。我只是--只是遷怒他罷了。」
小夏聽他說話支支吾吾的,本想催促,但見他神色變了,有些憂傷和迷茫,彷彿陷入回憶中,連忙住口。
「遷怒是人的基本補償心理,我保護不了我所愛的人,所以潛意識裡要找個替罪羊罷了。」萬里苦笑了一下,「說來包大同還真倒黴呢,在最不該出現的時間和地點出現了,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和阿瞻共過兩次半事件嗎?我要說的就是那半次,只不過包大同也在這半個故事中。唉,不是說有好吃的嗎?先吃,然後給你講!」這一切都是因為娜娜。
現在想來,我對娜娜的感情雖然並不成熟,可我卻是愛過她的,她是我真正的初戀。
從那次的山林旅行後,娜娜離開了阿瞻,做了我的女朋友。對這件事,我對阿瞻是有些歉疚的,而阿瞻雖然並不愛娜娜,可是男性自尊有些受傷害。你知道他平時待人冷冰冰的,因而好多幸災樂禍的人在背後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那之後,我們在動手打了一架後言歸於好,感情並沒有受到影響。可畢竟因為娜娜夾在我們之間,弄得阿瞻很尷尬,所以有一段日子我們不常在一起,阿瞻也變得更加孤僻。
而我和娜娜相處得很好,兩個人甚至還說一畢業就結婚。我的前妻也是我們的同學,她後來之所以和我離婚就是因為我忘不了娜娜。其實她不明白,我不是忘不了娜娜,我是忘不了那段青春歲月,忘不了自己沒能救得了她!
在大學畢業前最後的一個學期,大家忙著找工作,忙著度過最後的大學時光,而作為校園劇社,當然要排擠出話劇來自娛自樂一番。
娜娜是話劇社的主力,所以那陣子她非常忙,幾乎每晚都跑到小禮堂去排練,她雄心勃勃的說,要在畢業前演一場不亞於專業表演類學生水平的戲劇。
那些日子我也很忙,可是還每天堅持送她去小禮堂,因為小禮堂地處校園內最偏僻的地方,從教學主樓過去,要繞過一個小樹林,還有一個小湖、再走過一個小橋纔到。
要命的是,那個小湖幾個月來出了很多事,淹死了很多人。
第一個是一位教師的孩子,那個湖邊沒有護欄什麼的保護措施,每當下過雨後,湖沿邊上就比較滑,學校三令五申說不讓同學太靠近湖,可是這個教師的小孩很調皮,趁他的媽媽不備就跑到湖邊去玩,結果一下子就掉到湖裡了,三天後屍體才漂上來。當時他的衣服還整齊的穿著,人腫脹得好像要裂開似的。因為沒人看到他是怎麼掉下去的,所以他的死法只能依據法醫的推測,說他是在湖邊玩時失足落水,大頭朝扎到了淤泥中窒息而死。
可是如果扎到淤泥裡死去,那應該在湖邊纔對,但發現他時,卻有同學看到他是從湖中心漂起來的。這兩個目擊的女同學先是看到有兩條腿從湖面上直直的伸出來,雙腿還貼得死緊。她們兩個都近視,開始還以為是湖裡打了什麼木樁,走近一看纔看到是兩條人腿,而在她們出現在湖邊的時候,那兩條腿又向上猛地竄出水面一段,露出了腰際的紅色運動衣下襬,然後好像有什麼推動一樣,直接用很快的速度就向岸邊漂了過來。
這兩個女生中就當場昏倒了一位,剩下的那個女生拼命叫喊著去找人。人們這才發現了這個三天前失蹤的小孩,沒人想到這位昏倒的女生是第二位遇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