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你的道是什麼?

善見城,殊勝後殿。

自軒轅天心在殿中閉關後,這個用來議事的後殿就成了禁地,平時連巡邏的士兵和打掃衛生的侍者都是被勒令不許靠近這裡一步。

軒轅天心已經閉關兩個多月,皇明月和大聖就輪流在殿外守了兩個多月,然而兩個多月過去,殿內卻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動靜傳出來。期間大聖和皇明月還悄悄進去看過,但在瞧見軒轅天心封閉五感陷入深度冥想後,便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

此時他們並不知道,軒轅天心雖然陷入了深度冥想之中,然而她的神魂卻遊離到了一個十分古怪的地方。

這裡是浩瀚無邊的寰宇,無數的星體置身其中,軒轅天心當發現自己突然出現在這裡後還難得的驚慌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又淡定了下來,因爲她看着這無數的星體,感受着無邊無際的空寂,居然從中感悟到了一絲道的真諦。

她並不認爲自己是無意來到這裡的,畢竟前一刻她還在冥想衝擊創世境,後一刻就出現在了這裡,那必然跟她進入創世境有着不小的關聯。

軒轅天心淡定了下來,靜靜地漂浮在寰宇之中,目光更是仔細地看着那些從她眼前一一晃過的星體,她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外界,所有的心思全沉浸在‘道’的領悟之中。

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裡沒有時間,也沒有白晝黑夜,直到一束金光從遙遠的黑暗中射來,然後在她驚訝的目光中鋪就成一條金燦燦的‘通天之路’後,她才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空寂的寰宇中響起。

“丫頭,順着這束光過來吧,想要領悟自己的道,光看着這些星體可是不夠的。”

聽得這熟悉的聲音,軒轅天心神色一動,目光看向金光的盡頭,雖然在盡頭處什麼也瞧不見,她還是驚訝地道:“天道?”

天道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帶了淡淡的笑意:“過來吧,我的時間可不多了。”

一聽這話,軒轅天心的心驟然一緊,來不及去詢問天道爲何會說它的時間不多了,她依言順着金光鋪就的地方一路急掠而去。

在金光的盡頭,一塊漂浮在寰宇中的大陸出現在了軒轅天心的眼前,她眯眼看去,在一座最高的山峰上,依稀瞧見了那熟悉的身影,只不過這熟悉的身影居然有兩個。

山峰頂上,一張巨大的白玉石桌上擺放着一局未下完的殘局,天道和祖佛二人分別對立而坐,當瞧見軒轅天心來到山頂之後,二人同時放下了手中執着的棋子,然後衝軒轅天心微微一笑。

祖佛的目光含着一絲欣慰,將軒轅天心上下打量了片刻後,方纔含笑道:“不錯,距離上次見面也沒多久,你的修爲便快要達到大成之境了,的確很不錯。”

天道聞言也是拂鬚一笑,點頭贊同道:“九魂九魄已經修出,且完美的合一,距離創世之境就差了那麼一點兒領悟而已,的確是很不錯了。”

對於二人的誇獎,軒轅天心扯了扯嘴角,不客氣地走上前,往二人中間一蹲,垂眸看了一眼棋盤上縱橫交錯的黑白棋子,方纔擡眸又看向二人,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又看向天道:“你方纔說你的時間不多了又是什麼意思?”

對於她的不客氣,二人皆是縱容般的笑了笑,天道在笑過之後,輕輕一嘆,道:“大劫將至罷了。”

“大劫將至?”軒轅天心目光一沉,盯着天道就問道:“是你的大劫還是衆生的大劫?”

天道微笑道:“我的大劫,亦是衆生的大劫。”話鋒一轉,看着她,笑道:“至於這劫數最後的走向是什麼,那就只有看你們了。”

軒轅天心皺眉看着他,天道無奈道:“我只能推算出大劫來臨的大概時間,卻無法推算出最後的結果了。”

“爲何?”軒轅天心目光深沉,盯着天道問道:“你是天道,亦是天命,這片天地由你創造,那麼這天地中發生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你,你又怎麼會推算不出來最後的結果?”

天道無奈搖頭,無奈笑道:“因爲天道即將消失,一旦天道消失,那這個天地間的天機就會出現絮亂,我自然無法再推算出最後的結果。”

“天道即將消失?”軒轅天心神色大變,豁然起身,目光死死盯着天道,沉聲問道:“你好好的在這裡,爲何會消失?又是因爲什麼消失?”

見軒轅天心氣息不穩,天道無奈地看着她不語,倒是一旁的祖佛輕聲一嘆,道:“他最後的力量全在東西二界的屏障上,如今有人想要打破東西二界的屏障,一旦屏障被打破,他的力量也即將消失,他也就自然會消失。”話落,軒轅天心的神色變的異常難看,祖佛繼續道:“不過天道不會永遠消失,只要你們不失敗,只要軒轅家的血脈還存在於天地間,那麼天道就算消失了也同樣還會再回來。”

軒轅天心沉默地看着二人,半晌後才啞聲道:“所以,你把你自己的命,還有衆生的命,都壓在了我們的身上?”

天道聞言笑着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所以丫頭啊,你們這最後一戰,只能贏不能輸。”

軒轅天心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再次蹲了回去,看着天道和祖佛無力地道:“你們也賭得太大了。”

見她一邊說話一邊擡手揉眉心,天道呵呵笑道:“沒辦法,你們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從當年我推算出這一劫之後,便是一直在想如何破解這一劫,最後纔有了你們驅魔龍族的誕生。”

“你既然早就推算出了這一劫,爲何不早早地提前扼殺了這一劫難?”軒轅天心無力地看着天道,她實在不明白這一點。

天道笑着搖頭,看着軒轅天心認真道:“一方天地的出現就必然會有劫數出現,哪怕我能夠推算出來,但是卻不能擅自去結束這劫數,我雖是天道,但也必須遵從天意。劫數不能改,但卻能夠避,可要如何避,這便是個大工程。而且只有順利渡過每一個劫數,天地方纔能夠更加的穩固,也能夠從而改善到更加的美好。”

話落,似怕軒轅天心不相信般,天道舉例道:“自天地出現,第一個大劫便是神魔大戰,當時神族之主盤古順應天命而應劫,以犧牲自己拯救了整個洪荒,令得洪荒衆生得到了新生,從而也令得洪荒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洪荒各族不再開戰,族人們休養生息,人族也順應天意誕生,然後繁衍生息到如今的生生不息。第二個大劫便是人帝之戰,共工一怒撞到不周山,導致天地崩毀,而女媧採集五色石補天,造就巨大的功德。第三個大劫便是封神之戰,滯留在主人間界的妖魔鬼怪統一有了新的歸屬,至此天庭誕生,而遺留在主人間界的上古之神盡數消失,還了人間界和人族一個自強自息,不受神人干擾的清靜之地。”

“第四個大劫.......”天道緩緩一笑,看着軒轅天心道:“便是眼下的這個了,這個大劫若是渡不過,那麼天地就此毀於一旦,而渡過了,天地將又會引來千萬年的太平無憂。”話音頓了頓,天道看着她笑道:“所以啊,爲了那千萬來的太平無憂,你們可得加油了。”

軒轅天心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後重重點頭,道:“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那就開始吧。”天道笑着將手中的棋子丟入了棋鉢中,好整以暇地看着軒轅天心,呵呵笑道:“在這裡悟你自己的道,可比你自己閉關要快得多。”

軒轅天心點點頭,立刻就地而坐,不過她在剛盤膝坐好後,又看着天道道:“我還有幾個問題。”

“說來聽聽。”天道挑眉。

“菩提祖樹交給佛子東西來對付摩訶,據說那東西是摩訶父母的半生修爲。”軒轅天心問道:“但我不太明白,半生修爲能夠起到什麼作用?”

天道聞言神色微詫,估摸是沒想到軒轅天心會問這個,所以他在詫了詫後,笑呵呵地擡眸看向了對面的祖佛,“這個問題,你得問他了,我其實也不怎麼清楚菩提祖樹究竟給了佛子什麼東西。”

軒轅天心聞言後也是跟着一詫,目光轉向祖佛,而後者卻是淡淡一笑,道:“東西是我交給菩提祖樹的,但這個辦法卻是他們父母自己想出來的,其用意應該是壓制摩訶體內的惡,從而引出被困在他體內的善。”

“壓制體內的惡,引出體內的善?”軒轅天心蹙眉。

祖佛淡笑道:“摩訶繼承了他母親的所有天賦,也繼承了他父親的惡業,老實說...若你們二人同處在創世境,你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所以引出他體內的善就是你唯一的機會。”

軒轅天心神色一凜,祖佛繼續道:“善,不僅是孔雀大明王的善念,亦是轉世身對於你的所有情感。當善念大過於惡時,那麼一念之間便可以決定最後的結局。”

“最後的結局.......”軒轅天心若有所思,看着祖佛問道:“若善大過惡,惡會如何?”

“抽出惡念,再永遠打散它。”祖佛道。

軒轅天心一噎,瞪着祖佛道:“當年您也抽出過惡念,但卻沒法打散它,難道您覺得我即便抽出了惡念,就能越過您去?”

祖佛卻是淡淡一笑,道:“或許不用你出手呢。”

“什麼意思?”軒轅天心不解。

祖佛卻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軒轅天心見祖佛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繼續這個話題了,立刻又問道:“那惡念永遠消失後,剩下的是真正的孔雀大明王,還是轉世身?”

“有區別嗎?”祖佛好笑地看着她,道:“不管是轉世身,亦或是孔雀大明王,他們都是同一個人。”

“這能一樣?”軒轅天心瞪眼,“轉世身才是我的老師。”

“不。”祖佛搖頭,看着她笑道:“不管是轉世身還是孔雀大明王,他們都是同一個人,便也就是你的老師,這一點是不會變的,因爲他們都擁有同樣的情感,哪怕轉世身迴歸了本體,他對於你的記憶和感情也永遠不會消失。”

一聽這話,軒轅天心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這麼久以來,她最擔心不就是這個麼,她擔心蘭因一旦成爲了正在的孔雀大明王,那就不再是蘭因了,不過有了祖佛這話後,她總算是放心了下來。

看着軒轅天心那鬆了口氣的模樣,祖佛無奈地笑了笑,然後道:“你該靜心做你自己的事兒,天道的時間可不多了啊。”

被祖佛這麼一提醒,軒轅天心終於緩緩地靜下了心,當她心境靜下來的時候,只見天道忽然伸出一指,輕輕點在了她的眉心處,看着她含笑道:“丫頭,我問你,你的道是什麼?”

軒轅天心神色微凝,感覺到眉心處有着一股溫和的力量涌入了自己的眉心裡後,方纔思索般地道:“我的道......”

“對,你的道是什麼?”天道含笑道:“大道三千,每個道都是不一樣的。”

軒轅天心垂眸思索,腦子裡卻突然響起了當年她曾對大聖說過的那一番話。

...我是軒轅天心,驅魔龍族第六十六代傳人,我一定會踏過千難險阻,排除萬難,站在這天地的至高點,讓這片天地不再有苦難,讓天下蒼生喜樂無憂,讓這方時間成爲一片無憂淨土......

“我要世間皆爲淨土,要衆生皆樂。”軒轅天心沉聲道;“要這世間再無任何人可以威脅到軒轅一族,更要天道重新迴歸,永不再消失!”

“好————!”天道聞言一笑,指尖的金光盡數沒入了軒轅天心的眉心裡,“丫頭,記住你的話,好好去領悟你自己的道吧。”

‘嗡————-!’

金光將軒轅天心籠罩,她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山頂清風拂過,天道和祖佛二人皆是含笑看着軒轅天心,等待着她再次睜開雙眼的那一刻。

良久後,祖佛收回了目光,看向天道,道:“你下了好大一盤的棋。”

天道呵呵一笑,點頭:“從當年推算出劫數時,這盤棋便已經開始了,所幸...我還有贏的機會。”

“你是有贏的機會,且贏面頗大。”祖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待得大劫渡過,你便是最大的贏家。”

天道笑得含蓄,“哪裡哪裡,這分明是雙贏嘛。”看了一眼無知無覺中的軒轅天心,似想起了什麼般,又道:“神族和魔族,妖族和梵境,這四族都沒有讓我失望,唯一還剩下的便是人族和鬼族了啊。”

祖佛瞅了一眼他,撇嘴道:“你不算早就推算過了嗎?”

“推算是推算過了,但你也知道,我即將消失,所以人族和鬼族的事情可能會出現變數。”天道無奈地一嘆,摸着鬍鬚,狀似憂愁地道:“而且,你也曉得...那二人...嘖......剪不斷理還亂啊。”

似難得瞧見天道這麼一副憂愁的模樣,哪怕明曉得他這幅模樣極有可能是裝的,但祖佛還是很樂意看見的,笑呵呵地瞅着他,道:“那時候你都已經消失了,還去愁那些事兒作甚?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事兒,都有那二人頂着。再則,那二人雖然已經轉世,但終究還是他們,想要再他們的手中搞事情也是不太容易的,更何況待到那時候神族和梵境的事情早已有了定數下來,等這兩個丫頭騰出手來後,莫非還能真的不管不問不成。”

天道聞言呵呵一笑,“那也倒是。”擡眸看向寰宇之中,手指卻不緊不慢地掐了起來,一邊掐一邊道:“說起來,另一個丫頭也快要成功了吧,我還得省點兒力量留着再見她一次才行。”

“你的確該省點兒力量,否則我擔心你撐不過東西二界屏障破碎的那一刻。”祖佛看了軒轅天心一眼,道:“等着丫頭醒後我便回去了,另一個丫頭你就自己在這裡等吧。”

“你不想見見?”天道挑眉看向祖佛。

祖佛搖頭,“不見了,我只要見過這個小丫頭就行了,另一個就算要見也不該我去見,該見她的應該是盤古。”

“盤古啊......”天道呵呵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會見到的。”

------題外話------

出來玩了十多天了,明天終於要回國了,等到家之後我就要開始着手寫大結局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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