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原因,或許是因爲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親的人了吧,一看到他們,我就感覺到踏實感,好像他們能保護我似的。
當我無意中想起親人兩個字的時候,立刻愁緒滿面。因爲在我心中,親人差不多是父親的代名詞。
父親,這兩個字在我心中佔據着很大的一片地方,即便父親離開我之後,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依舊沒有絲毫的減輕,反倒是越來越重要。
當初,他爲了保護我,不惜犧牲了自己。
這次,我卻又要冒着生命危險去和惡鬼作戰,我知道,這次勝利的把握,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父親,會不會像以前一樣,衝出來保護我呢?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逝,我撲哧一聲苦笑出聲來,從口袋中掏出一支菸,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燈,黑暗瞬間將我包裹其中。
我在夜色的掩護下,好像一個偷偷吸菸的小學生,兩行清淚,不自覺的從我的眼睛中流了出來,然後順着臉頰,滴答到了地面。
我吧嗒吧嗒一口口的抽着,眼看着夾在手指中的香菸一寸寸的消耗着,心中是說不出來的痛苦。
嗖!
一陣涼風,忽然從我眼前一閃而過,我立刻愣了一下,然後迅速的望過去,卻只能看到濃濃的黑暗。
或許,普通人不會追究,以爲只不過是一陣普通的風而已。可是我卻是把這當成了靈異事件,不是因爲敏感,而是因爲我對這種怪異的邪風,早就已經不感冒了。
窗戶和門都被鎖的死死的,絕對不會自然風,而且我能感覺得到,涼風,實在是冰涼的有些異常,好像寒冬臘月的冰塊一般讓人心寒。
我將菸頭丟掉,然後啪的一聲打開了燈,瞬間白色的燈光膨脹起來,將房間給滿滿的佔據。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甚至連唐菲菲和胖子的呼嚕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念動咒語,開通了天眼,然後盯着四周望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危險,這才放心下來,認爲那隻只是一個打醬油的鬼而已。
我閉上眼睛,準備躺到牀上好好的休息一番。
可是,就在我的眼閉上的瞬間,一個異常的聲音,卻忽然再次傳入我的耳朵裡,我怔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睛,望着窗口的方向。
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從窗戶上一閃而逝,若不是我睜眼及時,以及開通了天眼的話,恐怕我是不會追蹤到那個黑硬的。
外面沒有光源,按理說應該不會是人的影子的,那麼,那道黑影,一定是鬼影了。
我加快速度走了上去,然後推開了窗戶,望着外面。
空蕩蕩的,只有一絲絲的陰氣在我身邊徘徊瀰漫,冰涼寒冷,就好像是我身在一個大冰窟中一般。
我使勁的裹了裹衣服,並沒有多想,只當那是孤魂野鬼路過而已。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是我錯了,而且錯的離譜,那隻鬼,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孤魂野鬼,而是在我生命中扮演着非常重要角色的一個人。
“老鄭,你搞什麼鬼。”胖子迷迷糊糊的聲音傳來,聲音嘶啞的好像是兩隻木頭碰撞到一塊一般。他全身散發出濃濃的陰氣,臉色蒼白,很明顯是鬼上身的徵兆。
我怔了一下,立刻走上去,一巴掌扇在了胖子的臉上,喊了一句:“胖子,你給我醒醒!”
胖子粗大肥厚的手臂,慵懶的揉擠了一下眼睛,然後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我,滿臉怒氣的吼了一句:“老鄭,你幹嘛呢,不要命啦。”
“我看是你不要命了吧。”我用力的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把他從牀上給拉到了鏡子面前,指着鏡子說道:“你自己看吧。”
他看我的嚴肅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便莫名其妙的將臉湊到了鏡子面前,仔細的偵查了好半天,臉上肌肉開始抽搐起來,表情精彩之極:“我草,老鄭,我這是怎麼了?”他一邊顫抖着手臂揉@搓着臉,一邊面容惶恐的開口問道。
他肥胖的臉,蒼白的好像是一團麪糰,眼睛如同死灰一般沒有生氣,甚至連頭髮都無精打采的耷拉着,遮蔽住了額頭以及一隻眼睛,讓他的臉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具屍體的臉,而且還是死去了好幾天的屍體。
“剛纔有隻鬼來找你了。”我淡淡的講道:“抽走了你身上的陽氣,你的身體陰盛陽衰,自然就會是這幅模樣了。”我這樣講道。
“恩?”胖子嚇得臉孔更加的蒼白了:“老鄭,這怎麼搞的?怎麼有隻鬼來抽我的陽氣,你都沒發現?”胖子一邊盯着鏡子中自己死氣沉沉的臉,一邊用責備的語氣問道。
“剛纔有點事,心思不在這。”我簡單的回答了一句,然後打開了窗子和門,透透陽氣。這小子身體健壯,被抽走了大量的陽氣,甚至於陽火都滅掉了一隻,他竟然還能安安穩穩的站在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唐菲菲那丫頭呢?沒事兒吧。”胖子有些安心的看了一眼躺在牀上昏沉入眠的唐菲菲。
“不好。”我罵了一句,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胖子那麼大的嗓門,都沒有把唐菲菲從睡夢中喊醒,她肯定遭遇了什麼不測。
我急忙走到唐菲菲的跟前,然後使勁的搖晃着她的身體,語氣急促的喊道:“菲菲,菲菲,你沒事兒吧。”
唐菲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然後迷茫的望了一下四周,忽然想起了什麼,拍了一下腦袋,想笑,可是身體太虛弱了,竟然連抽動臉上肌肉的力量都沒有了,一下子癱軟在我的懷中,好像是身體的骨頭被抽走了,柔嫩鬆軟。
“剛纔……有個人來找我。”唐菲菲眼神迷離的趴在我的懷中,然後小聲的絮叨了一句。
“恩?”我小心翼翼的扶起唐菲菲,將臉色蒼白的她扶到了牆壁上,讓她半坐在牀上,強忍住身體的疼痛感,拼命給她輸送了一絲陽氣,她的臉色這才緩慢的恢復了過來,有了一絲血色。
之前我已經將身體的陽氣輸送給了飯店中的兩兄弟鬼很多,若是再輸送給胖子他們兩人的話,恐怕我都要進入昏迷狀態了。本來我準備來個公平的,不給他們任何一個人輸送陽氣,不過唐菲菲那一句話讓我來了興趣,知道這其中肯定隱藏着什麼秘密,便示意唐菲菲繼續說下去。
她的身體恢復了一些,嚥了一口吐沫,調整了一下思緒,這才小心翼翼的講道:“那個中年男人告訴我,他以後不能照顧你了,要我好好的照顧你。我……”
“什麼?”我一下子激動起來,一把抓住唐菲菲的肩膀,語氣急促的開口問道:“你說一箇中年男人?那個中年男人,長什麼模樣?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從那後面的半句話,忽然想起了一種足以讓我用生命去交換的可能性,他說,他以後不能照顧我了,那麼說,他以前一直都在照顧我。
有這種可能性的,只有我的父親。
難道說,父親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我,一直都在我的身邊照顧我?他的魂魄一直都在悄無聲息的保護我?
她似乎被我過激的反應給嚇到了,愣着眼神看着我,竟然良久都沒有再次講出一個字。
“菲菲,這件事對我很重要,你快點說啊。”我盯着唐菲菲,語氣急促的講道。
“恩。”她讀懂了我焦躁的表情,強硬着鎮定下心神,點了點頭:“他還和我說了一大堆你的好話,把你誇得跟一朵花一樣,還說讓我找男朋友的時候……”
說到這裡,她便不再說下去,只是有些嬌羞的低下了頭,良久都沒有再次擡起頭來。
雖然她沒有說完,可是我已經明白了她話語中的意思,很明顯,他是扮演着媒婆的身份,讓她找我當男朋友了。
我不知是悲是喜,只是表情錯愕的愣在原地,身體好半天都沒有動彈一下。
“老鄭,老鄭?”胖子走了上來,然後輕輕的推搡着我:“有人給你表白,你快點裝逼啊。”
“你去死啦胖子。”唐菲菲狠狠的瞪了一眼胖子,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思開這份玩笑?
不過,當她終於注意到臉色蒼白的好像屍體一樣的胖子時候,立刻怔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小聲的嘟噥了一句:“你……你真的死了?”
“呸呸呸!”胖子滿臉晦氣的罵了一句:“你這隻烏鴉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啊,什麼死不死的。”
“你的臉……”唐菲菲指着他的臉,結結巴巴的講道:“怎麼這麼白?”
“你瞅瞅你瞅瞅。”胖子一邊戲謔的說着,一邊把唐菲菲拉到了鏡子旁邊,指着鏡子中的唐菲菲講道:“你看看你自己。”
雖然我已經給他輸送了一些陽氣,可是臉色依舊是蒼白無比,好像是一張半透明的白紙後面塞入了一張紅色的紙張,紅裡透着不正常的白。
“啊?”唐菲菲用手撫摸着臉,臉上的驚懼表情可見一斑:“我……我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胖子冷哼一句,嘿嘿的奸詐笑了一句:“和我一樣,變成屍體了啊。”
唐菲菲被胖子的話給鎮住了,然後向我投來求救的目光。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胖子,示意他不要亂講話。然後用輕柔的目光撫摸着唐菲菲的身子:“不要擔心,只是陰氣襲身而已,過一會兒就好了。”一邊說着,一邊站起來,走到窗口的位置上,然後扭過頭來,看着唐菲菲道:“菲菲,你看到他長什麼模樣了嗎?”
她仔細的想了想,最後使勁的搖了搖頭:“他是站在濃濃的霧氣裡面的,儘管我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可是卻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我只能看到他的身材很高大,似乎脖子上還掛着什麼東西,就好像是一件裝飾品。類似於玉佩什麼的。”
“玉佩?”我立刻怔了一下,幾秒鐘之後拍案而起,咬着牙齒,目光渙散的望着窗外:“父親,竟然真的是父親,沒想到……父親竟然一直都在我身邊保護着我。”
我從脖子上緩緩的摘下了一個用紅色的繩子懸掛着的白色的銅器,然後在唐菲菲的面前晃了兩下,開口問道:“菲菲,你看到的,是不是這個?”
“啊,對,對,就是這個。”她用肯定的聲音講道:“就是這個白色的東西,我當時還納悶兒呢,爲什麼玉器是白色的,原來這是一個銅器啊。”
她用明媚的眼光打量着我脖子上的銅器,好半天才忽然仰起臉來,疑惑的問道:“只是……爲什麼你會有我夢中看到的銅器呢?”
“菲菲,你知道嗎?這個其實是我們的傳家寶。雖然算不上貴重,可是卻是從祖上流傳下來的規矩。這隻銅器,都是要給我們鄭家的兒媳婦兒的。”
我衝她淡淡的笑着。
她怔了一下,似乎聽懂了我話語中曖昧的意思,臉色羞紅的低下了頭。
反倒是胖子一下子樂了:“哎喲我說老鄭,你別在我面前這麼肉麻這麼曖昧好不好,你瞅瞅你瞅瞅,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一邊說着,一邊搖晃着身子,一副抖掉身上雞皮疙瘩的模樣。
“對了,伯父說,讓我們不要插手這件案子了,他說我們的對手,強大無比,不是我們所能夠對付的。”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擡起頭,補充道。
“什麼?”我滿臉驚詫的望着他,腦袋在聽到他這句話的瞬間,差點爆炸開來:“他當真是這麼和你說的?”
“是啊,我記得千真萬確,他就是這樣和我說的。”唐菲菲點點頭,莫名其妙的打量着我,不明白我的反應爲什麼會這麼激動。
“走。”我也顧不上外面的天色漆黑了,甚至於忘記了我的生命隨時都可能被那隻翻臉的女鬼取走的危險,拉着兩人就要離開這裡。
“喂,喂,你幹嘛去?”胖子滿臉驚詫的開口問道,似乎對我神經病一樣的行爲感到很是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