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我當你的賢臣
謝蓬直到夜幕降臨才伴着忙完的楊肅回到府裡。
“明日進殿的時候你也要記得走我身側。”將退出殿時楊肅忽然喚住他，“日後親軍十二衛總指揮使的差事，就你來擔着，你來給我守着宮門。”
謝蓬頓在門下，回身道：“這差事可不輕。”
“我要你幫我辦的事情，有哪件是輕麼？”楊肅道，說着又走過來：“還記得當年泰山腳下你逼着我叫你哥的事兒麼？”
謝蓬笑了下。
楊肅也笑：“咱倆是不打不相識。”說完他斂色，又嘆喟道：“說起來這些年若沒有你，我也不可能走的這麼順利。
“謝先生花多年工夫把你教導成材，你不管是入仕還是從軍，如今也定然混得風生水起，結果卻被我所用，我怎麼能虧待你？”
謝蓬望着窗外，沒有說話。
“說到這裡我也有點想他們了。”楊肅也望着窗外。“什麼時候大家再見見面纔好。”
窗外有月色，淡淡地一片。
“謝蓬！謝蓬！你有什麼志向？快說說看！”
“已經接受不日退位，移居寧壽宮，詔書已經着了禮部和翰林院的人在擬。”
謝蓬收回目光道：“早點歇着吧，明日還要忙。”
謝蓬走上前，看了會兒他，而後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最後一次拍你肩膀，日後就不敢造次了。兄弟這麼多年，不圖你能對臣子們做到親若手足，只願你往後記得你在泰山腳下說過的話，做個好皇帝，對忠於你的臣子們都好點兒。”
謝蓬順手遞了玉佩給他：“一刻鐘前來的消息，一切如常。”
“嘿，怕什麼！咱倆誰跟誰！”
“我的志向當然是要幹一番大事業！你呢？”
“稟奏王爺，武寧侯等都已經到齊了。”
接下來又議了回南邊的戰事。
王府人少，又無女眷，東配殿的毓慶宮，是他的住處。
謝蓬三更時起牀着裝完畢，來到承運殿時沈長纓和徐瀾已經到了，正在聽禮部侍郎確認着流程。
半晌，他垂下頭，離開鏡子，緩步走出門口。
謝蓬擡頭望着屋檐下的樹枝，不自覺的摘下一片葉子，放在脣中吹了起來。
一隻清晰的三叉戟烙印嵌在皮肉上，他的手在上方停留了一會兒，然後雙手撐着桌沿，傾身望着鏡中的自己。
楊肅點頭，喚了人進來侍候更衣。
長纓抿脣笑起，把婚書仔細地摺好收起來。然後道：“那你給過的聘禮我可不會退。”
謝蓬點點頭，望着門外，朗聲道：“那走吧。上朝去！”
屋外很安靜，配着星子與南風，像山谷的夏夜。
“很快就會有第四道，你驚訝什麼。”把人打發走後，楊肅把長纓留下來，一面洗着手一面說，“你男人每換一個身份就會給你籤一份婚書，絕不會把你落下的。”
他很擅於對自己認可的人好，也從不會讓人有被辜負的感覺。這樣的人，好像也讓人苛責不起來。
“你真是不要命了，竟說這樣的話！”
謝蓬笑着收回手：“當然是高興。就算當年是逼你叫的哥哥，在我眼裡你也做過我弟弟。”
扈從們已經將屋裡點起燈，水也已經放好了，他雖然一直都對楊肅的兒女情長不以爲然，但也不能不承認，他是個相當細心的人。
他來到後殿，楊肅剛更好衣，正在束冠。楊肅看了眼他，說道：“幹清宮那邊怎麼樣？”
楊肅嗯了一聲，招呼謝蓬：“那就走吧。”
太子受封典禮原本不會太過隆重，但因爲楊肅是已經掌了權的，又是爲着掌權而跨上的這一步，那麼不管多麼減省，該有的章程也還是不會少。
謝蓬跨出承運殿，擡頭望了望天空，天上有星子，鋪在幽藍天幕上，格外閃亮。
最後楊肅以太子身份簽了道婚書給長纓。加上之前晉王府簽過的那封，她跟楊肅已經有了三份婚書。
“那行吧。哎，如果你是皇帝，那我就當你的‘賢臣’好了，我來幫着你治理萬里江山。這樣我爹就再也沒理由拘着我背功課了！”
“我呀，我想做個對江山社稷有用的人！假如我是皇帝，我一定會重用賢臣，讓這萬里天下國泰民安，盛世萬年！”
下朝後太子移駕東宮，緊接着就開始一批新的任免。
他的身後是深幽的夜色，燭光卻將他整張臉照得分明。
“差一個時辰都算。”
……
楊肅少見他如此動容，笑道：“你這是怎麼了？”
他看了會兒，才移步去東邊。
“不退，當然不退。”楊肅信手拿了本摺子走過來坐下。“都給你買花戴。”
“皇上呢？”
東宮這場易主空前絕後地順利，早朝上皇帝頒詔，傳旨官層層傳旨詔告天下，而後更衣加冕，授璽印，叩謝皇恩，接而連太廟也一道祭過了。
“好啊，那可就一言爲定了！你來日可不許拋我棄我。”
……
楊肅聽完神色漠然，但眼底的浮光仍然顯露出他內心並非靜如止水。
“子澶。”謝蓬喚住他。
山谷裡少年們的聲音遁着晚風消逝，那哼出來的小曲兒倒是愈見清晰。
楊肅笑起來，也捅了他肩膀一拳。隨後正色道：“放心，我永遠也不會忘，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伴隨楊肅入宮的臣子不少，除去宋逞與顧廉在幹清宮主持大局，餘者如凌家，東陽伯府，以及徐瀾，甚至是榮家都有人伴隨。當然沈長纓是必然在列的。
楊肅在簾櫳下回頭。
“差一天也算？”
他除去上衣，身勢頓了頓，而後走到鏡前，擡手摸上左臂內側。
除親軍十二衛總指揮使給了謝蓬，宋逞被提爲首輔，田琨在禮部的職位不變，而後孫燮被提上來當了大理寺正卿，餘下還有幾個職位均有變動。
長纓笑着揭開茶盅，道：“等戰事平了，咱們上通州去玩玩吧，那山下鎮上包子鋪賣的包子很好吃。”
“你想去哪兒都隨你，不過前提是先得把婚給成了。”楊肅翻着摺子，懶洋洋地說。看沒到兩行字，他又驀地擡起頭來：“通州的包子？”
“是啊，”長纓眨了兩下眼睛，“通州賣的那麼大個的包子，你一口氣能吃四五個。當時我好發愁，心想日後養不起你怎麼辦？”
楊肅嗖地一下坐起來，屏息了半日道：“你怎麼會知道這個？……你想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