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市。
夜幕低垂，月色在稀薄的雲層中暈開，染白了一塊區域，發出淡薄的亮光。
悠然山莊，又是熟悉的老地方。
如果天氣再暖一些，林川估摸着要開着小電車，載着小包租婆吹一吹郊區清新涼爽的晚風。
只是，現在天氣還冷。
尤其是晚上，讓人瑟瑟發抖。
林川和小包租婆從奧迪A8下來，款步走進悠然山莊，穿過南方特有的冬天綠蔭，路燈映出旁邊幾朵不知名的野花。
“老張！”
小包租婆遠遠地便看到老張在包間外的廊道里，與一箇中年男子交談，正好老張看了過來，小包租婆便喊道。
“小張，你們到啦。”
老張穿着羽絨服，哈出一口熱氣，笑呵呵地看向小包租婆和林川兩人。
“老張。”林川也笑着打了個招呼。
有些時間沒見了，老張倒是削瘦了一些。
“林大作家。”這時，老張旁邊的中年男子笑盈盈地看着林川。
林川循聲看去。
此人一身西裝革履，臉色紅潤，只是頭髮有些謝頂，地中海模樣。
忽的，林川想起了這人，立即笑道：“陳大專家！”
陳銘，安陵市反賭專家。
在24年3月份的時候，老張在賭場小露一手被抓，牽連到林川，還是這位反賭專家來閱讀林川的小說，鑑定林川是否是老千呢。
後來，老張受他邀請，加入了反賭協會。
“林大作家好記性，還記得陳某人。”陳銘滿臉笑容。
“怎麼會不記得呢？當初差點被當成老千，判定傳授犯罪方法呢。”林川調侃式的說道。
陳銘咧咧嘴，長吁短嘆：“現在在回想起來，當初在審訊室裡，我就該抱緊林大作家的大腿！”
“老陳，現在抱也不遲。”
老張哈哈笑道。
衆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陳大專家，今晚一起喝兩杯？”林川客氣似的邀請道。
陳銘看了看幾人，很識趣：“難得林大作家邀請，只可惜陳某還有事務在身，如若有機會，咱們下次再碰杯。”
林川點點頭。
陳銘則向幾人招手，隨後轉身離開，走向了另外的包間。
看得出來，他的確是有要事。
“咱們也進去吧，外面怪吹風的。”老張裹了裹羽絨服。
小包租婆一邊推門，一邊笑道：“老張，你身子骨虛了。”
“你老爹身體好着呢，只是風吹多了，皮膚要乾裂，我省點潤膚膏。”老張幽默式地回覆。
三人進了包廂，坐下。
林川與小包租婆並排，老張則坐在對面。
小包租婆眨了眨眼，看向老張：“我平時看幸福小區那邊的監控，你三天兩頭都不在家，最近都挺忙的？”
“那當然忙了。”
老張挑了挑眉，笑道。
還沒上菜，林川便一邊泡茶，一邊笑問道：“老張，還在忙金石緣那邊的事嗎？”
“金石緣那邊早就步入正軌了。”
老張嘿嘿一笑，賣了個關子，“你們猜猜我最近在忙什麼？”
小包租婆捏了捏下巴，嘴脣微微嘟起：“老張，你不會又有新歡了吧？”
頓時，老張臉色一黑，嘴角接連抽了好幾下：“什麼叫又有新歡？我有過嗎？”
“上次的柳姨不算嗎？”
小包租婆哪壺不開提哪壺。
老張縮了縮脖子，像是氣球泄了氣一樣：“別提她了，差點被騙的褲衩子都不剩了，咱父女倆也差點睡橋洞了。”
“那你真沒想在談一個？”小包租婆笑嘻嘻的問道。
“談什麼呀，都這個歲數了，不如做點更有意義的事。”老張擺擺手。
“所以，你在忙啥？”
“老張應該在忙反賭協會那邊的事吧。”這時，林川給兩人倒了一杯茶，接上話茬，輕輕一笑道。
“還是小林腦袋好使。”老張端起茶杯，誇讚道。
“剛纔陳銘專家也在，還在跟老張相談甚歡，並沒有陌生感，這段時間老張跟陳銘聯繫挺多的吧？”林川順勢做出了推測。
老張喝了一口茶，笑道：“跟你猜得差不多。”
“我聽安陵警局的朋友說，這一年來，安陵的反賭工作做得不錯呀，現在反賭協會還那麼忙嗎？”
林川頗有些詫異。
反賭協會，這不是官方組織，而是民間的志願者自發組成的。
官方舉辦反賭類活動時，則會請其參加，並且支付一定的酬勞。
當然了。
老張不是奔着酬勞去的，而是真熱愛這個活動。
在反賭協會，他還認識挺多朋友，閒着的時候，還可以聚起來，絮叨絮叨，不至於一個人不知道做些什麼。
老張笑了起來：“小林，你寫過《老千》，你是知道的，永遠不缺賭徒，即便金盆洗手了，也忍不住摸上兩把，所以，反賭的成績大多是明面上的數據，暗地裡還是有非常多的賭徒，沒能進行轉化，這一項工作，任重而道遠呀！”
“很行嘛，老張！”
小包租婆聽了，豎起了大拇指。
老張心中一喜，臉上欣欣然，連腰桿子都在不知不覺間挺直了幾分。
沒有比自家女兒的誇獎更讓人舒心的話語了。
同時，他也更堅定了反賭這項事業。
“小林，你現在手頭上有什麼要事嗎？”老張擡眼看向林川。
還沒等林川說話。
小包租婆就說道：“老張你別打林川主意了，他最近有大事情要做。”
“害。”
老張吐出一口氣，惋惜道：“若是小林有空，憑藉小林出神入化的千術，分分鐘幫人戒掉賭癮，到時候，咱爺倆一定能殺得各大賭場，聞風喪膽。”
“等我忙完這段時間，應該就有空了。”林川笑呵呵地說道。
老張要去做，他自然是支持的。
有他在，小包租婆也放心不少。
不然，僅憑老張的腦子，被人騙了是遲早的事。
“小林呀。”
老張看了看林川。
“咋了，老張？”林川訝然道。
“你那個千術……”老張咧咧嘴，有些難爲情。
林川一看老張的神色，便知曉了他的心思。
老張大抵是因爲現在的千術技巧不足，在反賭的過程當中，越發覺得千術不夠用。
再者。
《老千》中記載的千術，很多不僅需要天賦，也需要有人教導。
否則，再怎麼練都不得其奧妙。
“你帶了牌嗎？”林川問道。
老張臉色一喜：“要幾副牌？”
“你帶了幾副牌？幾顆骰子？”林川微微一怔，反問道。
老張咧着嘴，笑道：“帶了四副牌，3顆骰子。”
說着，老張立即從羽絨服的各處，摸出了兩副牌。
“敢情你說要請我們吃飯，目的是找董事長教千術呀？”小包租婆俏臉微怔，還以爲是老父親想女兒了呢。
擦咧！
“我也算是千門中人了，跟千王之王請教一下，很合理吧？”老張笑道。
“合理。”
小包租婆撇撇嘴，“我去催一下菜，餓暈了快！”
“好，你去吧。”
老張滿臉笑容，手裡搓着撲克牌，然後交給林川，跟林川請教一些千術的具體步驟。
老張現在主要是做反賭，並不用於賭博。
因而，這時的傳授千術，不構成傳授犯罪方法罪。
林川放心地教。
老張認真地學。
不得不說，老張的確是有成爲千門高手的天賦，很多技巧，僅僅是教了一兩次，他就能夠初步掌握，並且運用上去。
如果再訓練訓練，便能得心應手了。
兩個小時後。
林川和小包租婆都摸了摸肚子，滿滿的一大桌子菜，吃得飽飽的。
老張也非常心滿意足。
今晚，他的千術，有了長足的長進。
反賭實力，更強一分！
夜色漸深。
稀疏的雲層漸次散開，僅剩一縷輕紗遮住羞澀的月亮，幾顆寥落的星星鑲嵌在天幕上，發出微弱的光芒。
小包租婆枕在林川的手臂上，笑意盈盈：“董事長，我在想，等咱們老了，咱們能去幹點啥呢？”
“幹什麼都可以呀！”
林川坦然道。
盜竊、出千、殺手，黑客等等，樣樣精通。
“咱們也弄個什麼協會，跟老張在的那個反賭協會一樣，那就有事要乾了！”小包租婆憧憬道。
“犯罪協會可以嗎？這個我很熟。”林川笑道。
“可以……”
小包租婆剛說出口，便呸呸道：“犯罪協會，你想進局子了是吧？”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
林川笑道。
“你們還年輕着呢，現在就想着老了的事。”老張笑罵道。
“隨便想想。”
小包租婆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咚咚，咚咚。”
包廂外，響起了一道敲門聲。
“進來吧。”老張以爲是服務員，便喊道。
“老張，是我！”門外，是熟悉的聲音。
——陳銘。
“老陳呀，快請進！”老張起身，親自打開包間門，將他迎了進來。
陳銘臉色微紅，應該是喝了兩杯，仍然清醒。
“老張，林大作家，小張，冒昧打擾了。”陳銘走進包間門，歉意似的說道。
“這是什麼話？”
老張看着陳銘，還吐槽了一句。
陳銘嘿嘿笑道：“確實打擾了。”
“有什麼要事嗎，陳專家？”林川臉色淡然，開口問道。
“這倒沒有特別的要事，就是我現在手頭上正好有些資料，想跟老張共同探討一下。”陳銘笑道。
“什麼資料？”
老張眼睛頓時一亮。
“剛纔我那邊那個飯局，邀請我們反賭協會，做做宣傳，我這尋思着，正好帶上你，咱們倆一塊去就行了！”
反賭做做宣傳，倒不是什麼大事。
因而，反賭專家陳銘也沒有避開林川。
“明天嗎？當然沒問題！”
老張嘿嘿一笑。
顯然，他非常樂意做這件事。
陳銘轉頭看向林川，邀請道：“林大作家，要不您也去宣傳宣傳？”
林川擺手道：“明天我公司還有要事。”
“可惜了，林大作家的千術，猶如神技，仍是歷歷在目！即便是多麼久過去了，相比也不減當初之勇。”陳銘笑道。
林川又一次擺了擺手：“過獎了。”
“那我便不多打擾幾位了。”陳銘拱拱手，適時地說道。
“陳大專家，我送送你。”
林川笑道。
“這怎麼使得？”陳銘趕緊擺手道。
林川笑了笑，湊在陳銘身邊低聲道：“無妨，在反賭協會裡，還勞煩你關照一下老張了。”
兩人一邊走出包間，一邊交談。
陳銘連連點頭：“那是自然，老張是我的好友，我與他算是相互扶持。”
包間外的廊道里。
一陣陣晚風吹過，拂過林川的臉龐。
欣欣牽掛的除了他，就是老張了。
所以，林川不免替老張多問一些問題，多瞭解一下老張的情況。
“陳專家，我冒昧地多問幾個問題，你看方便嗎？”林川問道。
陳銘笑道：“當然方便了。”
林川沉吟片刻，問道：“明天的反賭宣傳，以什麼形式開展？”
陳銘思索了一下，然後答覆道：“我們反賭協會的宣傳形式，多種多樣，有直接視頻揭秘，有講座類型，也有一對一的賭局模擬，明天的反賭宣傳，我們是一對一的賭局模擬。”
林川點點頭：“一對一，也就是讓反賭專家扮演其中的荷官或者莊家，讓一名需要戒賭的賭徒作爲另一方？”
“對，就是這樣！”
陳銘點頭道。
“那麼，明天可否發一些現場圖片給我，我想多關注一下我那位老丈人。”林川笑道。
“當然沒問題，這都是小事，一對一的賭局模擬，我們還會有影像資料保存的。”陳銘解釋道。
林川體驗過老千，但是對反賭而言，只能說一知半解。
“那就好。”
林川放心了不少。
……
次日。
老張前去進行反賭宣傳。
陳銘如約給林川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老張穿着一身西裝，長袖，面帶笑容，手上拿着撲克牌，正要分發。
在他的對面，是一個長髮男子，後腦勺綁着頭髮，年約三十，膚色狀態不是很好，看起來倒像是個賭徒。
林川笑了笑，心道，老張的反賭事業，還真步入正軌了。
此時，林川在720公司的辦公室裡。
剛把手機放到桌面上。
電腦裡，便彈出了一道隱蔽的消息。
——松鼠來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