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禁的日子就這樣開始了,海城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起來,這個陌生的城市,明路一無所知,如今也只能看看窗外。
因爲明路不願意吭聲,程皓藍也不再說話,兩人都憋了一口氣誰也不肯示弱,冷戰也就這樣開始了。
有什麼事,程皓藍只通過保鏢轉達,白天總是不見人影,晚上回來卻無一例外,不管明路願不願意,也要抓過她狠狠地發泄一番才肯睡覺,明路怕吵到孩子,也只能無條件順從。
每每被折騰個半宿,倒是能讓她一夜好睡到天明,還好天亮之後,程皓藍總是早起出門了,免去許多尷尬和爭吵。
時間有些難熬,但還好,第四天,那位姓吳的專家便從德國回來了。
一早上,明路就焦急地等待着,坐立不安,只源於程皓藍昨晚上折騰了兩回之後丟下了一句話說,吳醫生回來了,明天帶孩子去醫院檢查。
但一大早程皓藍還是不見了人影,她難得七點鐘就醒了,都沒看到人,屋裡沒有電話,只能耐着性子等待,一直到十點,程皓藍才沉着臉回到酒店房間,他臉上的淤傷已經淡得不怎麼明顯了,簡單的條紋襯衣穿在他的身上也顯得斯文優雅,那張臉表情再臭也只讓他更酷了幾分。
明路恨恨地看着程皓藍,這幾天她被關得如同困獸一樣,頭髮都快急白了,他看起來卻氣定神閒得很,這根本就不公平。
只要能出門,她一定要找機會帶着南南逃走,南南的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擔心他的心臟受不了什麼刺激,她才強裝笑顏天天哄着他,裝着什麼事也沒有,安安靜靜地待在酒店裡,當成是渡假一樣。
如果能打個電話就好了,只要能聯絡到風宸宇,他一定會過來幫她的。
程皓藍似知道明路的心思,也不說什麼,但脣邊不時泛起冷冷的笑,對向南他沒有惡語相向,但也無法和他說話,向南本就敏感,也默默地不吱一聲。
明路看着有些無所適從的向南,十分心疼,始終緊握着他的小手,在車裡也是攬坐在一塊兒。
去到醫院又是將近一個半小時的詳細檢查,最後,因爲不想讓向南聽到自己的病情,便將孩子留在病房由護士照顧着,明路和程皓藍一起進了吳醫生的辦公室。
這位吳醫生看起來比明路想象得要年輕很多,頂多四十出頭的樣子,這樣的年紀就成了國內知名的專家,應該不是浪得虛名的。
結果比明路預想得要稍好一些。
“病人的身體素質還不錯,如果找到合適的心臟,做個換心手術,以後還是很有可能恢復成完全健康的孩子。”吳醫生推了推眼鏡道。
聽到‘病人’兩個字,明路心裡有點不太舒服,不過聽到有希望完全恢復健康,也心下稍安,嘴裡則禮貌地問:“那怎麼樣才能找到合適的心臟呢?”
“這就要看你們家屬了,錢恐怕是少不了的,而且光有錢也不夠,先交了錢,將你們的需求排上供求名單,配到合適的,就可以安排手術,孩子還小,我的建議是以他目前的健康狀況,再推遲兩三年做手術都不遲的,因爲這種大型手術的成功率並不是百分百,始終還是有風險的。”
醫生說得隱晦,明路卻不能不緊張起來:“這麼說,即使找到合適的心臟,手術還是非常危險是嗎?”
“是藥三分毒,是手術就有相應的風險,何況是換心這樣的大手術,像你家孩子這樣的病例在我國也是很多的,很多人支付不起換心的費用,也害怕手術的風險,不做手術,就這樣小心翼翼過日子,能活個幾十歲的人也是有的。”
這個醫生到底是大牌,並不鼓吹家屬一定要給病人做手術,可這麼說,又如何能讓明路安心?
她憂心重重地看了程皓藍一眼,後者卻沒什麼反應。
程皓藍的意思本是,這事他不摻和,明路自己做決定就好,看在明路眼裡卻是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因此覺得他的心還是太狠,不是自己的骨肉就這樣漠然,實在是冷血到讓她心寒!
“請問這樣的手術大概需要多少錢?”明路遲疑了片刻忐忑地問,她知道那個費用自己絕對支付不起,但還是不能不問。
“國內來說至少需要五十萬左右,如果你們有能力的話,去國外做手術自然更有保障,但費用也相應要高出不少,還有其他零散的費用,加起來,準備一百萬會更好一些。”
明路的臉變得難看起來,程皓藍這時候才插言道:“錢不是問題,如果能找到合適的心臟,我們希望能儘快做手術。”
“爲……爲什麼要儘快,醫生不是說可以過幾年再做嗎?”明路馬上反駁,雖然程皓藍的意思應該是願意出這筆她無法負擔的費用,但她不要這麼快,她害怕……
“早晚都要做,早點有結果不是更好嗎?”程皓藍冷道。
他清楚明路的擔心,但如果手術會失敗的話,早失敗,和養多幾年愛多幾年之後再失敗不是一樣嗎?養得久了再失去,只怕還更痛一些。
明路也明白程皓藍話裡的意思,但明白之後只是更加氣憤他的淡定,這種淡定也就是間接的冷血。
那醫生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的,語氣始終沒什麼起伏:“如果你們家屬願意早做,自然是沒有問題的,我可以讓你們在需求名單上靠前一些。”
話說得相當輕巧,但靠前肯定也就意味着要靠錢。
程皓藍剛點頭要回答,明路搶着道:“不需要!我們還要再考慮一下。”
“沒問題,你們考慮好再過來。”醫生無所謂地道,也擺出了送客的姿態。
從吳醫生的辦公室出來,明路便陰沉着臉,緊皺着眉頭,說是要考慮,其實她心裡根本沒底,這樣的事,本來她只要聽程皓藍的安排就好,但現在南南不是程皓藍的兒子,程皓藍又是那種不上不下的態度,她就不願意和他商量了。
“你鬧什麼脾氣,早點換早點心安不好嗎?”程皓藍扯住她道。
明路用力甩開他的手,惱道:“你說得輕巧,這麼危險的手術,如果有事怎麼辦?南南還這麼小,以後我會更加用心地照顧他,他一樣能健康長大。”
不是說了患有這種先天疾病活到成年的也很多嗎?那等成年後再做手術也是一樣的,明路這樣想着。
“那就隨便你!我已經在城北買了一套房子,一會兒就過去那邊,以後你們就住在那裡。”
“什麼?海城我又不熟,我和南南得回東江去,回去繼續過以前平平淡淡的日子,以後就不麻煩您了!”明路討厭程皓藍的態度,即使他在給南南治病方面沒有設過任何阻礙,也願意花錢,她還是很討厭很討厭他這種自作主張的態度。
憑什麼讓她住到他買的房子裡,住到這種她半個人也不認識的陌生城市裡來?她喜歡東江,寧願過以前的窮日子,也決不成爲他纂養的金絲雀,更不能成爲一個給他暖牀的女人。
“這事可由不得你!你以爲你現在還有討價還價的權利嗎?”程皓藍冷笑着再次抓住明路的手腕,將她拖近自己身邊一字一句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