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還是在牀上叫她，葉青也沒有看那張支票，上面有多少錢她完全不在乎，到牀邊。
“怎麼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孩子爬起來，顫顫的爬到她的身上，摟着葉青的脖子，“寶寶想聽故事……”
聽故事？
如果說讓葉青就這麼講，她一定是講不出來的，於是就去拿手機，搜一搜兒童睡前故事。
手一摸才發現身上沒有，她的手機根本就沒有拿。
她也只能憑着記憶，然後開始胡編亂造……
“小白兔到了山羊的家，看到山羊家有好多好多青草，於是就問，山羊哥哥……”
她每每講故事時，孩子都聽得特別特別認真，坐在她的對面，自己抱着自己的腿，聽得津津有味……
悠長幽暗的走道里，男人挺拔的身軀靠在牆壁上，燈光很暗，牆壁很亮，就這麼反襯着他的容貌，如畫般精緻。
兩個腿隨意交疊着，微微頷首，燈光斜過來，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排陰影，他隨意的靠着，耳朵聽着裡面女人好聽的聲音……
從厚重的門扉裡透出來，溫暖迷人，隔着一扇門的聲音好像有一點點的變樣，一絲絲的沙啞，聽起來格外的性感。
“小兔子很可愛的跳來跳去，他說，那我可以吃嗎？我可以吃嗎？山羊回答，不可以，不可以，你要幫我做一件事情纔可以……小白兔又問，需要我做什麼呢？山羊回……”
葉青說話一停，看着孩子，“寶貝想知道山羊說什麼嗎？”
“想。”
“那你睡覺好嗎？媽咪給你衝一杯奶，然後你躺在牀上，我把這個故事給你講完，你就睡着，好麼？”
“好的，媽咪。”
葉青踮着腳下去，腳不腫了，走路也舒服多了，給孩子衝一杯奶，兩個人又一起躺在牀上。
孩子一邊喝一邊問，“媽咪，山羊說什麼了呀？”
“山羊說，你再叫我十聲哥哥我就，讓你吃草。”
“哈哈哈……”孩子咯吱咯吱的笑出來，然後覺得小白兔的樣子，一直叫的山羊哥哥，山羊哥哥……
好像也沒有了瞌睡，葉青也不好逼着她，只好隨她而去。
故事講完了，孩子想起了爸爸。
“媽咪，我爸爸呢？”
葉青朝着門口瞄了一眼，視線縮回來，道：“寶貝，你不能盲目，明天媽咪就帶你去看你的親爸爸，好麼？”
“好的。”
“以後不可以亂喊爸爸，明白嗎？”
“媽咪……”她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葉青也只好搖搖頭，其實這些話對孩子講根本是沒有用，哪怕是她聽懂了，也會和前兩次一樣，看到了華修爲還是會衝上去，叫爸爸。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兩個人不要再見面，然後慢慢就淡了……
門外的男人聽得清清楚楚，卻還是一動沒動，所有的情緒都洇沒在心底。
這一晚他在這裡站了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回去時，天空已經泛白……
樓下。
葉楓也在這裡坐了大半夜的時間……直到很晚才離去。
……
隔天。
孩子已經出院，文靜來接。
葉青帶着孩子直接
去了墓園，陰風陣陣，在墓園裡吹的人心惶惶。
“媽咪，我們做什麼呀？” 孩子問。
葉青回，“我昨天答應過你的，來看你的爸爸，你忘了嗎？”
“哦……”
文靜只能嘆息。看着孩子還懵懂無知，在葉青的懷裡，眨巴着她圓滾滾的大眼睛，文靜實在是過意不去。
於是就跑了過去，擋在葉青的面前，“小青，你不覺得這樣有點太殘忍了嗎？孩子還小，他只是把自己的親生爸爸和華修爲弄錯了而已，錯也就錯了……你就睜隻眼閉隻眼……”
“我的意思並不是說讓你和他在重修與好，我只是讓孩子不要知道這個事情，她還小，你一定要這樣嗎？”
“那我應該怎麼樣？文靜你告訴我。”
“我……” 文靜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她打算把心裡話全都吐出來，“孩子還是這樣，叫他爸爸。就算他花心不專一，可是對孩子卻是真正的好，有一個人疼不好嗎？葉青，這個事實你就不要告訴她了，你……”
“文靜，今天是嶸寬的忌日，一週年忌日，我帶着孩子來看看，有何不可？”
啊？
原來是這樣……
“沒……沒……可…可…”
葉青抱着孩子走過去，好久沒有來了，這座碑前已經落滿灰塵，葉青把孩子放下來，一點一點的擦去灰，上面露出一個清秀男人的照片，以及那一排字，葉青的眸光落在 衛嶸寬三個字上……
蹲下抱着孩子，在自己的胸前。
文靜在他們身後遠遠地站着，並沒有上前。
“叫爸爸。” 葉青道。
孩子搖頭，“媽咪，這不是粑粑。”
“寶貝，他就是爸爸。”
“媽咪我不要……” 孩子說着說着就委屈的想哭，她還記得上次有一個叔叔讓她也是這樣跪着，把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叫爸爸，她纔不要呢。
“寶貝，不可以這樣的……”
孩子突然站了起來，可能是因爲葉青讓她叫爸爸，所以 她也發火 了。
“我不叫，我就是不叫，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在外面，我爸爸沒有到這裡來，我不叫！”
這個反應太出乎人的意料，大爲震驚，她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文靜更是沒有想到……
“君君，你過來。”
“我就不過來，你讓我跪着，讓我把這個石頭叫爸爸，你是壞蛋，你是壞媽咪！”
“衛姿君，你說什麼？” 葉青提高了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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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靜連忙跑過去摟着孩子，“不可以這麼對媽咪說話，孩子那真的是你爸爸，你……”
“不是，不是，就不是，我的爸爸在外面，我的爸爸纔不是石頭……”
“君君……”
“壞阿姨！”還是一邊吼一邊哭，其實孩子都是敏感的，可能在她的下意識裡已經知道了這裡面的都是死人，冥冥之中已經明白，她不想接受，她的爸爸還活蹦亂跳，前幾天還陪着她玩呢。
眼淚嘩嘩往下掉，睜開文靜的懷抱，撒開腿丫子就往外跑。
“小青，你看這……”
“你幫我去追下她，我想在這待會兒。”
“好。”
文靜連忙跑出去。
或許是因爲上次衛斯理帶着孩子到了這裡一次，用了一些很蠻橫的手段，讓她的心裡產生了排斥，又或者是因爲在她的心裡 華修爲是他的父親，這種概念已經根深蒂固，於是換了一個人，她是不可能接受的。
現在還不足三歲，越大越難以跟她說清楚。可是不說清楚，那又怎麼行呢，她和華修爲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她嘗試過 了，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見勞燕紛飛……
這種觀念，到底要怎麼糾正她！
……
五分鐘之後，葉青出去。
孩子跑出去了，她不放心，剛剛走到墓園門口，就聽到了孩子撒嬌似的委屈的哭聲。
“粑粑……嗚嗚……”
“好了，不哭了，疼嗎？”
又是男人沉穩的溫柔的哄慰。
葉青慢慢的走出去，看到了路邊，男人蹲在地上，懷裡抱着哭泣的孩子，孩子的身上有泥巴，有灰塵，膝蓋好像還破了皮，應該是剛剛摔倒了。
文靜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男人蹲着側對着 她，精壯的身材一覽無餘，側面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後邊的發修剪的精緻而恰到好處，他低着頭，拿着紙巾擦拭着孩子腿上的傷口和灰，神情溫柔動作細心。
“爸爸……”孩子還是委屈，抱着他，眼睛紅彤彤的，實在可憐。
“怎麼了？跑那麼快，有小狗追你嗎？”擦好，灰然後把孩子抱起來，站着，拍着她的背。
“是媽咪……讓我把石頭叫爸爸……壞媽咪……我爸爸纔沒有屎……” 孩子說話時哽哽咽咽的，抽泣。
華修爲笑了下，撫着孩子臉上的淚水，柔聲說到，“不可以這麼說媽咪，媽咪是好媽媽，你這麼說她會傷心的，一會兒看看媽咪給媽咪道歉，好麼？”
“我不要……” 一波眼淚剛剛擦完，第二波又掉下來了。
“乖，不聽爸爸的話了嗎？”
“我聽。”
“那就給媽咪道歉，不能這麼說媽咪！”
“…好。你要哄我，不能丟下我。” 孩子看着華修爲，可憐兮兮的道。
“好，爸爸哄你。”
“葉青？你……”
兩個人正這麼說着，突然聽到文靜的聲音。
華修爲抱着孩子回頭，看到了三米開外的葉青，有幾個臺階，她就站在上面，涼風吹過她的黑髮，隨風飄舞，她的臉龐怎樣而絕美，發掠過眼前，有一絲恍惚和迷離。
她不知道站在那裡有多久了，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那股冷漠和疏離又來了……一如當初他們相見之時。
“媽咪。” 孩子軟軟的道，眼睛上還掛着淚珠，“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媽咪……”
葉青看着她，說道：“下來！”
“媽咪……”
“下來，到媽咪旁邊來。”葉青又一次道，聲音沉冷！
可能是這種語氣嚇到了孩子，她不僅沒有下來，反倒把華修爲抱得更緊了！
“媽咪……我知道錯了……媽咪……不要兇我……”孩子又開始哭起來，不停的往華修爲的懷裡縮。
華修爲抱着她，拍着，擡頭看她，“葉青，你這是在幹什麼？”
“小青，不要這樣……”文靜的眼眶都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