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心本想拒絕的,但看到他纏在他右腳的白紗布染了一圈的鮮血,看得人心裡猛地一緊,同時觸目驚心,她思忖片刻,最終還是留下來陪他。
陸葉飛會心一笑,宋美心放下手中的東西,指着他受傷的右腳,“你腳沒事吧?”
“都流血了,你說呢?現在疼得要命,像是被人抽去筋骨一樣。”陸葉飛本能說沒事,但在她面前,他沒法把這種疼痛掩飾,其實更多的還是想引起她的關注。
“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宋美心問。
“我昨天去過醫院了,不想再去!”陸葉飛拿過放在旁邊的柺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宋美心怕他摔倒,趕忙上前扶着他,“你腳都出血了,不去醫院怎麼行?”
雖說他也算是個成熟的男人,可在她眼裡,他很多的時候還是像個孩子。
“我辦公室裡有藥,你幫我重新上藥包紮就行了。”陸葉飛反抓過她的手,直直地盯着她那雙眼眸道,“麻煩你扶我回辦公室。”
看着他緊抓着她的手,宋美心心裡有點怪異,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扶他進辦公室。
有些工作人員正偷偷看着,但沒人敢上前打擾他們。
在辦公室裡,宋美心從抽屜裡找出了藥水和白紗布,再坐到他身邊,小心地擡起他的右腳,輕輕地放在她的大腿上,再緩緩地解下白紗布。
鮮血幾乎染了好幾層,越到裡面越鮮紅越觸目驚心,且伴隨着一股難聞的藥水味。
拆完白紗布,宋美心赫然看到他的腳除了有大片淤青外,還有一道傷口,裡面的肉幾乎翻了出來,看得人心裡猛一揪,像是剜自己的肉似的。
宋美心擡頭看了看他,他正好也在看着她,觸及到他的目光,她心下微微一怔,低垂眼簾,不冷不熱地問道:“我聽一帆說,你的腳是因爲上次撞到路邊護欄弄到的,可我怎麼記得你下車的時候一點事都沒有啊?”
“其實我當時很痛,只是不想你擔心,所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陸葉飛直直地盯着她看,“其實本來沒那麼嚴重的,後來爲了追你,腳腱鞘那裡突然裂開,疼得我沒法追上去……”
宋美心頓了一下手上的動作,“所以你當時站在路邊,就是因爲腳裂開走不動了?”
陸葉飛點了點頭,當時那種鑽心般的疼痛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那你怎麼不跟我說?”宋美心擡頭看着他,眉頭微蹙。
陸葉飛笑,有點苦澀,“我跟你說,你會相信我嗎?你還不是頭也不回地跑開。”
宋美心,“……”
“你有時候太狠心了,都不想想我的感受。”回想當時的情況,陸葉飛幾近是心灰意冷,孤零零一人站在那裡,動也動不了,刺耳的喇叭聲響徹他頭頂,車子從他身邊飛馳而過,還有謾罵聲。
“我之前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是不可能的,可你就是不聽,非要追着我不放,”宋美心一邊幫他上藥一邊淡然道,“你這樣追着一個不愛你的人有意思嗎?”
“你確定你不愛我?”陸葉飛反問她道。
宋美心心裡咯噔了一下,“不愛!”
“不愛我,爲什麼還幫我那麼多忙,剛纔還當着衆股東的面幫我教訓了張淑珍?”
“那是因爲我把你當成朋友。”
陸葉飛一時語塞,只覺頭痛欲裂,“宋美心,你承認愛我會死嗎?”
他有點激動,不小心弄到自己的腳,痛得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宋美心無奈地看着他,“我都不愛你,你叫我怎麼承認?”
陸葉飛直視她,眼裡的情緒錯綜複雜。
意識到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刺激他,宋美心將視線落在他受傷的腳上,默默地幫他上藥包紮。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幫他包紮,陸葉飛氣也逐漸消散,放緩聲音道:“姐,我知道你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也不想誤了我的幸福,覺得我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但我想說的是,在我遇到這麼多女人當中,也就只有你纔是我真正想要追求的人生伴侶。”
心,怔了一下,宋美心沒有擡頭看他,嘴脣微抿,安靜地幫他包紮好傷口,然後才擡頭看着他道:“葉飛,你真的很有眼光,不過我相信你的眼光會更好。”
她還是那句話,她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只是沒有那麼直接,婉轉了些許。
陸葉飛突然握過她的手,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就算我們以後不能在一起,我還是會覺得你是我這生中遇到最好的一個女人。”
感受到來自他掌心的溫度,仿若電流一般滋滋地通過手臂傳達到心裡,宋美心怔了怔,然後抽回手,一邊收拾着茶几上的東西一邊平靜無波道:“你還年輕,路還很長,以後將會遇到更多的人,說不定哪天有個天使出現在你身邊呢,到時候你再回想起你現在說的話,你會覺得很幼稚,很好笑……”
“不會。”陸葉飛斬釘截鐵道。
宋美心,“……”
叩叩——
敲門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也打破了辦公室裡尷尬的氣氛。
陸葉飛擡起放在宋美心的大腿,“進來!”
辦公室的門推開了,管家推着陸振華進來,跟着一起來的溫佳佳一個箭步上前,急切地問道:“表哥,我聽說我媽跑到公司來鬧,是不是真的?”
陸葉飛看了一眼溫佳佳,又看看突然到來的父親,一定是有人跟他們說了公司的事。
“表哥?”溫佳佳搖了搖他的手臂。
陸葉飛點了點頭,表示是真的。
溫佳佳眉頭緊擰,“她不是在家裡嗎?怎麼跑到這邊了?還跟着陸文軒的老媽瞎胡鬧?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她瘋了嗎?”
她以爲她媽是來找她的,後來聽管家一說,才知道她媽跟着張淑珍鬧到股東大會上,還攻擊了陸葉飛等人。
她無法想像當時的情況,但想到自己的母親倒幫嫌犯的母親,她都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的表哥,對他是萬分的抱歉。
陸葉飛撐起身子,宋美心見狀,忙上前扶他起來,他看着父親,明知故問道:“爸,你怎麼來了?”
“張淑珍在哪?”陸振華表情嚴肅,直接問張淑珍。
“她現在司法部門。”陸葉飛如實道。
“把她帶上來。”陸振華吩咐道。
陸葉飛朝方子瑜使了個眼色,方子瑜去通知司法部門。
很快,司法部門把張淑珍帶進辦公室。
在外面的時候,張淑珍還在罵罵咧咧,一進辦公室看到陸振華等人,頓時停下罵聲,然後冷冷一笑道:“董事長,你可算來了。”
陸振華擡起手,示意管家扶他,管家上前扶他離開輪椅,緩步來到張淑珍面前。
雖然他病了,但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威嚴如同猛獸一般卷襲而來,使得張淑珍心下不禁打了個寒顫,稍稍地瑟縮了一下。
陸振華站在她跟前,面色冷峻地直視她,沉聲問道:“誰讓你跑來公司搗亂的?”
張淑珍揚起下巴,迎上他那嚴厲的目光,“我在你那裡得不到幫助,我也只能靠我自己,引起大家的關注。”
話音剛落,陸振華啪的一聲,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臉色鐵青道:“你兒子想要謀害我,還挪動公司的錢到國外,你還想着我怎麼幫你?”
張淑珍臉上頓時印上一個紅紅的五指山,含着憤怒的淚水瞪視他,聲音顫抖道:“如果你不偏心陸葉飛的話,他會那樣做嗎?造就他現在這種情況,全拜你們所賜。”
她還是把所有的過錯和責任全部推到他們身上,覺得她兒子一點錯都沒有,她兒子是無辜的。
陸振華臉色越發鐵青,身上冒着熊熊燃燒的怒火,“如果我偏心的話,我就不會扶持他坐到副董的位置,也不會讓他擁有這麼多的資源和資產,更不會讓其他元老輔助他,而他呢,不但不知恩圖報,還聯合何豔姿綁架我,把我弄到南非的貧民窟,成爲那邊的黑民,讓我在那邊自生自滅……”
張淑珍冷笑一聲,“對,你確實有扶持他,讓他當上陸氏副董,但你也跟我承諾過,會讓他繼承陸氏,由他來掌管陸氏,可你後來是怎麼做的?”
陸振華沉着臉,“……”
“找來律師把之前擬好的遺囑還有陸氏繼承權全部都修改了,把屬於我兒子的一切全部給了一個技女的兒子。”張淑珍指着陸葉飛,憤氣地說道。
“什麼技女的兒子?”陸振華皺了皺發白的眉毛。
見他一臉疑惑,張淑珍呵了一聲,“你大概還不知道站在你身後引你爲傲的兒子,是溫月寧在外面跟別人生的賤種,據說男方還是個瞟客……”
陸振華臉色由青變白,雙手緊握,粗大的青筋暴出,眸底燃着兩道怒火。
陸葉飛上前,維護出世多年的母親,“我媽不是技女,我更不是什麼瞟客的孩子,麻煩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不要把自己送進監獄裡。”
“我什麼都沒有了,你覺得我還怕進監獄嗎?”張淑珍怒忿地看着他道。
看來她這次是豁出去了,不惜扭曲事實,也不怕給自己兒子加罪,果然是個彪悍又蠻橫的女人。
張淑珍看回不作聲的陸振華,眼裡滿是嘲謔,“我,溫月寧生的都不是你兒子,你陸振華活了大半輩子,居然沒一個可以幫你續香火的,看來你上輩子幹了太多缺德的事,讓你這輩子斷子絕孫,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