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還是無法接通。
傅繁捏着機票的手無意識加大了力道，貝齒也不知何時用力咬上了脣。
“混蛋！”咬牙切齒掛掉電話，她近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兩字。
委屈翻涌，她只覺眼眶被一波又一波的酸澀佔據，怎麼也甩不掉，漸漸的，她的心情愈發不好，一股又一股的悶氣在胸腔裡橫衝直撞，難受極了。
甚至於，她有了轉身回家的衝動。
可……
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機票，傅繁忍不住咬了又咬脣瓣。
“算了，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撇撇嘴，她像是在對機票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說服自己，說完，她深吸口氣走向安檢。
過了安檢，她徑直往登機口方向走。
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正打算拿出手機再打電話試試，耳邊卻突然傳來剋制不住的哭聲，且聲音越來越大。
傅繁聞聲擡頭。
就見對面的一排座椅前有一男一女兩人在糾纏，哭出聲的是女生，從她的角度看去，能清楚看到女生哭到紅腫的雙眼。
“不要分手好不好？我錯了，真的錯了……我保證沒有下次了，我……我一定相信你，不要離開我……”
女生哭得楚楚可憐，一邊哭還一邊拽着男生的手，看的出來很用力，男生的衣服都被她攥皺了。
只是……
男生絲毫不爲所動，哪怕不少人好奇甚至責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只是有些無奈，但很決絕地扒開了女生的手：“分手吧，太累了，我累你也累，你一次次的不相信我，一次次的無理取鬧疑神疑鬼，你要我怎麼跟你繼續？上一次你也說會相信我，可這次呢？”
“我……”
“沒意思了，我受夠了你一次次的懷疑和不信任，受夠了每次無力的解釋。從在一起開始，我對你就是百分百的信任，可你呢？但凡你肯相信我一次，給我哪怕一丁點的信任，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分手吧，別再折磨彼此，就這樣吧，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祝你幸福。”
最後一句話說完，男神猛地扒開了女生的手，轉身大步離開，頭也沒回。
哭成淚人的女生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站穩後，她顧不得狼狽，拔腿追了上去，重新死死拽住了男男生的手。
“不要！不要！我不要分手！求求你不要跟我分手，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相信你，以後……以後一定無條件的相信你！是真的！我……我去道歉好不好？不要分手……”
離的遠了，聲音也變小，傅繁聽得並不清楚，無外乎都是女生在苦苦哀求，但男生從頭到尾都很決絕。
他一次次的拉開，她就一次次的纏上拽住，直到最後一次男生沉着臉說了什麼，女生怔愣在原地男生終是離開。
最後，大概是女生的一個朋友上前無奈帶走了她。
插曲一晃而過，好奇的人收回了視線，周遭又恢復了平靜，彷彿剛剛什麼也沒發生過。
傅繁的心卻平靜不下來。
她滿腦子回放的都是男生的那些話，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在她腦中生根發芽一樣。
不信任……
累……
每回想一遍，她的心情就莫名複雜一分。
情不自禁的，她低頭，盯着機票的目的地京城看了許久。
她想到了傅寒景。
……
京城。
“車壞了，能不能坐你的車？”蔚藍看着身邊有幾年沒見的男人，心中不是不感慨的，斂了斂眸，她笑，“怎麼樣？”
傅寒景手指間夾着根菸，聞言目光從暗着的手機屏幕上收回，點了點頭：“可以。”
話落，司機正好將車開了過來。
助理率先走過去開門：“傅總。”
傅寒景朝蔚藍示意：“上車吧。”
“謝了。”蔚藍勾了下脣，輕笑道。
彎腰，她坐入車內。
等身旁再次傳來熟悉而又陌生氣息的時候，她再一次沒出息的心跳漏了拍。
這種感覺，太久違了。
心底有個聲音在鼓舞着她說些什麼，放在包上的手指無意識緊了下，幾番掙扎之後，她到底還是遵從內心轉過了頭。
“你……”話一下止住，瞥見他輕按額角的動作，蔚藍沒忍住脫口而出，“不舒服？”
傅寒景閉着眼，淡淡道：“沒事。”
沒來得及說的話被他的態度一下堵在了喉嚨口，蔚藍看着他，張了張嘴，幾秒後，她嚥下擔心換了話題：“不出意外的話，今晚這個合作八九不離十了。”
動作停下，傅寒景睜開眼：“今晚謝了。”
心，顫了下。
儘管剋制着，但蔚藍笑得還是有些勉強：“幾年不見，我們之間需要這麼客氣？”默了下，她斂眸，“沒想到你會回來京城，更沒想到你……總之，我們是朋友，今晚舉手之勞而已。”
她極力說得雲淡風輕，可內心究竟是不是如此，只要她自己知道。
其實，從知道他回來到今晚見面，甚至是此時此刻，她的心裡都是風起雲涌平靜不下來，所以，知道他現在在和傅家那位鬥爭，她也是想也沒想地就主動幫了忙。
只是……
隔了那麼幾年，他變了，她也變了。
思緒似乎有些不受控制，深怕他再說出什麼冷淡的話，她笑，語氣輕鬆再換了話題：“對了，這幾年怎麼樣？”
傅寒景點頭：“還好，你呢？”
“還行吧。”
回答過後，空氣中似乎漂浮起了沉默。
蔚藍有心想和他多說些話，腦子裡不斷地在想着話題，目光卻不自覺瞥向了他的手指。
一如當年骨節修長。
重要的是……沒有戒指。
漂在半空的心臟似乎在這一秒突然落地有了歸宿，可更多的，還是酸澀。
蔚藍盯着他的手指，鬼使神差問出了口：“沒有和她在一起麼？”
話一出口，酸意更甚，腦中更是適時冒出了當年兩人分手的畫面，緊接着，來之前父親的話也冒了出來。
蔚家希望能和傅家聯姻，聯姻的對象，自然是……高調歸來的傅寒景。
可如今……
“你……”
“快了。”
明明是和剛剛一樣冷淡的兩字，可蔚藍愣是從中聽出了一絲溫柔。
呼吸微滯，她下意識轉頭。
微不可察勾起的脣角，還有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溫柔，都在告訴着她，她的感覺不是錯覺，是真的。
心臟像是被突然攥住了一樣，有些悶。
蔚藍揚了下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之前毫無差別，甚至，她還用玩笑的口吻笑了笑：“……別告訴我，你一直在等着她？”
“嗯。”
笑容僵住。
蔚藍近乎狼狽地移開了視線。
“看不出來，你還挺長情的。”心尖冒出些許刺痛，她忍住，努力笑得溫柔大方，“那就祝你早些如願以償。”
“謝謝。”傅寒景點頭。
不可避免的，蔚藍笑容又僵了下。
別過頭，她沒有再說話。
窗外的街景在不斷倒退，而她的心，陷入了久違的兵荒馬亂之中。
半小時後。
車子緩緩駛入一處高檔公寓。
“蔚小姐，您住哪一幢？”助理轉身笑着問道，“我讓司機先送您過去。”
蔚藍這纔回神，同樣禮貌微笑：“8幢，謝謝。”
助理驚訝：“這麼巧？我們傅總也住在8幢。”
蔚藍一怔。
“這麼巧？”她看向身旁男人，沒忍住又多說了兩句，“也不巧吧，你回來這麼久，我也沒在這遇見過你。”
頓了頓，她開玩笑：“不會那麼巧，我們還住同一層吧？”
……
17樓。
傅繁雙腿屈膝坐在門口，忍不住又看了眼手機。
很晚了。
他竟然還沒回來。
電話早已由最開始的無法接通變成了如今的關機，只要一想到這個，傅繁就忍不住胡思亂想，甚至是難過。
脣瓣咬了又咬，她又看了眼時間。
不等了！
心裡堵着氣，傅繁氣沖沖起身準備離開。
“叮——”
電梯到達的聲音響起。
腳步一頓，傅繁眼睛驟然由灰暗變得明亮，就連心跳也控制不住的加快了起來。
他回來了！
心跳砰砰砰，想也沒想的，傅繁飛快跑過去。
“傅……”
話音戛然而止。
呼吸滯住，傅繁呆呆愣愣地看着從電梯裡走出的兩人。
男的英俊矜貴，女的笑得溫婉。
是……
傅寒景和蔚藍。
蔚藍，傅寒景的……前女友，也是這麼多年來，她在傅寒景身邊唯一見過的女人，更是交往過的唯一一個女朋友。
“知道傅寒景回京城後遇見了誰嗎？”
驀地，孟子衍白天的話在腦海中冒出。
她想過會是舊識，也會是女的，但那會兒，包括在飛機上，她也沒想過這個舊識會是蔚藍。
蔚藍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傅繁。
“繁繁？”驚訝過後，她微笑，“好久不見，什麼……”
剩下的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突然間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嚨口，呼吸更是在一瞬間滯住，瞳孔微縮，蔚藍眼睜睜地看着傅寒景走過去，而後極其自然地握住了傅繁的手。
“怎麼來了？”
她聽到他的聲音，不再是冷淡中帶着距離，而是溫柔的，甚至還纏繞着些許愉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