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她看向夏晚的同一時間,先前戴眼鏡的男記者就開了口,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拔高聲音道:“湯涵,你看夏小姐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那件事還和夏小姐有關?”
話音落下的瞬間,所有人的視線再一次聚焦在了夏晚身上。
湯涵眼底一閃而過一抹得意,脣角嫵媚勾人的笑意深了幾許:“對不起了大家,今天是我們電影的開機儀式哦,個人的問題就不回答了,我們還是先看看我這個角色的VCR介紹,然後再聊聊和電影有關的事吧。”
她這麼說了,記者也不好再問什麼,只能按耐着性子暫時壓下。
屏幕上的畫面被切換。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屏幕上出現的,不是湯涵先前接受訪問的角色介紹,而是——
屏幕上,湯涵正對着記者,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憤怒,委委屈屈道:“我知道大家都很關心我,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既然問了,我……其實所謂的‘溼身照’,我是受害者,是那位夏晚夏副導故意用水淋溼的我!”
“什麼?!”採訪的記者明顯一驚,“真的?”
湯涵聞言握緊了交握在一塊的手,手背上更是青筋畢露,委屈和憤怒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涌而出:“是真的!是那個夏晚故意算計的我!”
突如其來的變卦讓整個現場都懵了,反應過來之後便是一陣譁然!
“怎麼回事?!”總製片人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瞪着主持人,隨即火急火燎壓低了聲音朝身旁人喝道,“愣着幹什麼?快換掉!”
“哦!好!”回神的工作人員二話不說轉身朝後臺跑。
然而不知道是工作人員速度太慢,還是後面機器出了什麼問題,屏幕上湯涵的“採訪”還在繼續。
畫面中,湯涵已經眼眶微紅,彷彿受盡了天大的委屈:“有個叫江蔓清的新人,什麼演戲經驗都沒有,可就因爲不可告人的關係,她空降到了這個劇組,甚至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角色!”
就跟倒豆子似的,她所有的話沒有絲毫的停頓就往外蹦:“而夏晚,就因爲我不如江蔓清會討好她,和她關係不好,說什麼都要換掉我的角色讓給江蔓清,這……這不是欺負我是什麼?我只是想要討要一個說法,可夏晚,她仗着自己是副導,就各種辱罵我,到最後還要教訓我,把水潑到我身上!”
許是回憶讓她太過憤怒,她胸膛開始劇烈起伏起來,明明暗暗的憤怒和委屈在她臉上交織,最後匯成最能讓人於心不忍的可憐。
“呲——”
雜音響起,屏幕變成黑屏,湯涵的畫面頓時消失不見。
只是如今已沒有什麼用。
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在場的記者們全都看到了,一瞬間,現場的氣氛達到空前的高潮。
“咔嚓咔嚓——”
快門聲此起彼伏。
主持人見狀慌忙上前,決不能再讓事情變得再糟糕下去!
然而根本就控制不住!
“湯涵,到底怎麼回事?”戴眼鏡的男記者率先驚呼出聲,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隨着他的開口,接二連三的記者跟着問出了聲,擋都擋不住!
眼見着事情越來越朝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在沒人注意到的一旁,許佳檸脣角不着痕跡的彎了彎。
戴眼鏡的男記者趁着沒人阻攔一下就衝到了湯涵面前,把話筒遞到她嘴巴,刻意揚聲問道:“湯涵,真的是夏晚和江蔓清聯合起來換掉了你的角色?是這樣的麼?”
冷不丁被記者這麼問,湯涵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隱忍的委屈,但或許是太過憤怒,顧不上什麼,她重重點頭:“是!”
“你撒謊!”一直站在最邊上的江蔓清聽不下去了,再也忍不住,高聲打斷了她的話。
顧不上自己的突然開口會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江蔓清握緊了拳頭深吸口氣走到湯涵跟前,氣憤道:“明明是你……”
“我什麼?!”湯涵逼近,尖聲質問。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惡狠狠地瞪了江蔓清一眼,不給她開口繼續的機會,她驀的咬脣,重新看向在場的媒體記者:“的確是這樣。抱歉,我原本不想說的,誰知道……”
“你……你胡說!”聽着她顛倒黑白的抹黑,江蔓清一張臉漲的通紅,到底沒有湯涵臉皮厚,她氣的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喉嚨口就跟被棉花堵住了一樣。
而她的表情落在有些記者眼中,她所謂的指責湯涵胡說就變的沒有說服力起來。
“我哪兒胡說了?!”湯涵不甘示弱反擊,眼淚突然間掉的洶涌起來。
“你……你……”
“咔嚓”的快門聲不絕於耳,幾乎所有的記者眼中都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他們是記者,怎麼可能放過這種頭條?
戴眼鏡的男記者同樣瘋狂地按着快門,而下一瞬,他眼神銳利地盯着江蔓清,揚起聲音咄咄逼人道:“江蔓清是吧?請問你現在是心虛麼?所謂的不可告人的關係,到底是什麼?”
之前那個面向較兇的女記者緊隨其後,只是說的更加的赤裸和讓人難堪:“是潛規則還是三陪?你的角色到底是怎麼來的?你……”
不屑勾脣,她還要繼續,剩餘的話卻驀的噎住!
只因夏晚突然擋在了江蔓清面前,而她那雙看似沁着如沐春風般笑意的眸子,此刻竟是說不出的清冷。
一個失神,她只覺背後有些發寒。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夏晚慵懶開口:“今天是我們電影的開機儀式,可這兩位記者朋友冷落一衆主演不說,還老是揪着我們一個新演員不放,逼着她承認那些莫須有的誹謗罪名,這,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她說的不疾不徐,帶着點懶散的意味在裡頭,脣角還帶着笑。而她頗有深意的話一出口,瞬間就把其他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兩個記者身上,又幫了江蔓清,順帶提醒今天的主題是開機儀式。
有小部分記者訕訕的暫時停下了瘋狂的拍照。
夏晚見狀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脣,眨眨眼,餘光不經意的就瞥見了許佳檸眼底帶着深意的笑。
果然和她脫不了關係。
先前那些記者問出那些問題的時候,她其實就懷疑了。照慣例來講,記者提問的問題事先都會先讓藝人經紀人過目,不該提的都會被退回,若是正常的,那些問題怎麼可能會被允許問出來?就算是事發突然,但作爲許佳檸的經紀人,又怎麼會不上前阻止?
再加上VCR莫名其妙被調換,湯涵的故意抹黑,她就更加肯定許佳檸是有備而來的。
只是,她又怎麼會任由許佳檸得逞?
“夏副導……”江蔓清心情已經平復了下來,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的擔憂和憤怒。
“別擔心。”夏晚壓低了聲音安慰,而後,她垂了垂眸,斂去了眸底的寒意。
“夏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就在這時,戴眼鏡的男記者突然冷冷開口,他盯着夏晚,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不悅,“我們自然知道今天是開機儀式,但我們身爲記者,自然有那個義務把真相告訴大家。”
停頓了兩秒,他鄙夷的目光從夏晚身上掃過,冷哼了聲繼續:“夏小姐這麼說,該不會是爲了阻止我們問出事情真相吧?那我們是不是能理解爲,你真的無緣無故,只憑自己心情就拿水潑溼了湯涵?”
他故意在最後一句話上加重了音,有意引導衆人重新回到之前的話題。
幾乎是他說完的同一刻,和他站在一起的女記者就緊隨其後地開了口,一貫的直白:“夏小姐你不過是個副導,居然揹着賴導這麼對待底下的演員,難不成你和江蔓清一樣,有不清不楚的後臺,所以無所顧忌麼?”
她死死地盯着夏晚,打算她臉上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就將它放大,然後往死裡抹黑!
然而她怎麼也沒有料到,夏晚依舊是一副脣角噙着淺笑的模樣。
只是那笑……像極了是在嘲諷她!
女記者眼神一凜,就要開口——
“我無緣無故潑溼了湯涵?我和江蔓清有不清不楚的後臺?”夏晚好似呢喃般重複了遍他們說的話,她說話的時候,笑意不減,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
不知怎麼的,女記者心頭猛地就是一顫。
眉頭緊鎖,她怒聲道:“你……”
夏晚輕輕笑了笑,涼涼打斷她的話:“是記者,就能不分青紅皁白就亂說話?是不是需要我告你們誹謗?嗯?”
女記者倏地呼吸一滯!
夏晚那雙漂亮的彷彿能當標本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凌人的氣場散開。
戴眼鏡的男記者聞言臉一下就沉了下去,握着話筒的手不自覺緊了緊,他飛快對着另一個記者使了一個眼色,而後開口:“夏小姐,照你這麼說,你沒有用水潑湯涵?是她在撒謊了?”
收到示意的記者緊跟着發問,絲毫不給夏晚留喘息的機會:“夏……”
“哦……潑水啊……”像是沒看到另一個記者似的,夏晚不疾不徐開口,“我是拿水潑她了。”
“譁!”
現場再次譁然一片!
“夏晚!你終於承認了?!”湯涵眼睛通紅,指着她就是委屈的質問,“你……”
夏晚連個多餘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緋脣挽起,在一衆記者興奮輕視的目光下,她姿態甚是落落大方:“是啊,我沒有不承認。只是,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莫名其妙先把我堵在洗手間拿水潑我的,嗯?”
湯涵沒想到她會把事情當衆說出來。
許佳檸不是說以夏晚的性格,是絕不會讓自己的難堪暴露於人前的麼?
怎麼……
夏晚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語調微涼又淡漠:“事實是,湯涵演技太差,不符合那個所謂她的角色,身爲副導,我自然要爲電影負責。這個決定,當時在場的賴導也是贊同的。就算我是新人導演,眼光不夠毒辣,但賴導不同,湯涵你總不至於懷疑賴導的眼光吧?”
“再者。”脣瓣一側勾起淺淡的弧度,她淡淡的瞧着湯涵繼續,“如果我真的欺負你,直接把你踢出劇組豈不是更好?又怎麼會讓你留下,不是麼?”
“你!”湯涵握緊了拳頭,竟被她說的一時之間沒話反駁。
收回視線,夏晚撇過頭,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的對江蔓清說道:“當衆抹黑誹謗你,你可以讓律師要求她公開道歉,明白?”
“嗯!”江蔓清心中激動,眼中感動滿滿,“謝謝夏副導。”
“夏晚!”湯涵氣得渾身都在抖。
她惡狠狠地瞪着夏晚,想到了什麼似的連忙轉身奔向賴珏平身邊,用又嗲又委屈的聲音喊道:“賴導……”
賴珏平眉頭狠狠一皺,恨鐵不成鋼的迅速瞥了一眼湯涵。
這個沒腦子!
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情況什麼場合!
斂去眼底的複雜,他張口準備先把這事揭過去:“湯……”
只是還沒等他把她的名字叫全,現場突然就出現了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