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南沉搖頭,眼中的柔情消散,取而代之的一貫的冷意。
沒有……
夏晚失望,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南沉望着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連連解釋:“晚晚,我和……我和她沒有不該有的關係,我心裡,從頭到尾只有你媽媽,哪怕她們長得一樣,我分得很清楚,我……”
“我相信您。”
南沉呼吸竟很沒出息的滯住。
“晚晚……”
夏晚勉力淡笑:“我說,我相信您。”頓了頓,她索性直說,“那天……您對她的態度,她……我有眼睛,也有腦子,分辨的清,您不必着急。”
她沒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南沉對別人很冷,包括南總和南夫人,但對是自己,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甚至是……無措。
她大概能猜到是什麼原因,但她不想深究。
抿了抿脣,她在他開口前說出自己剛剛作出的決定:“能不能……讓我見一見她,我想,或許我有辦法讓她說出真相。”
無論能不能,她和葉青也需要再見一面。
或了斷,或明瞭。
總之,這是躲不過去的,必須要做的。
她期望地看着南沉。
南沉只覺心疼,愈發愧疚。
“好……”他沒有阻攔。
夏晚鬆了口氣:“謝謝……”
南沉沒說什麼。
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而是……他並不適應她對自己的客氣,儘管知道相較於第一次見面時她的明顯排斥,如今已好了很多。
可……
他終究是想要更多的。
罷了,慢慢來吧。
但或許是太過貪婪,好不容易關係進了一步,南沉並不想這麼快就結束,他還想和她多待一會兒,多說一些話。
“晚晚。”他努力的找着話題,“對了,嫂子……跟我說了網上的事了,我……能幫你什麼?要不要幫你解決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咱們南家……”
“不用了。”夏晚聽到了最後一個字,沒有糾正,也沒有反感,而是淡淡一笑,“您不用擔心,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現在……唔,就等霍東庭案件開庭了。”
證據確鑿,霍東庭……是一定會坐牢的。
到時,事情就算徹底的結束了。
南沉一聽,有些失望,一時間,竟連接下來該再說些什麼都想不到了。
着急之際,眼角的餘光忽地就瞥到了不遠處的霍清隨,心中莫名鬆了口氣,他放心,笑:“大哥和嫂子都跟我提了霍清隨,他……很在乎你。”
霍清隨……
乍一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夏晚眼神不自覺變得溫軟。
下意識的,她擡眸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南沉發現了她的小動作。
頃刻間,他只覺心裡有股說不上來的失望,就像……就像是是自己放在掌心裡疼着寵着的寶貝女兒被別的男人搶走了,從此女兒撒嬌的對象再也不是自己。
然而轉念一想,他又忍不住自嘲。
他有什麼資格這麼想呢?
這些年,陪伴她長大的,疼她寵她的,並不是自己,自己除了血緣上是她的父親,其他……
心中發澀發酸,南沉望着她,脫口而道:“晚晚,如果……如果有一天他欺負你了,一定一定告訴爸……我,告訴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也可以,南家,永遠都是你的後盾。”
他說的擲地有聲,無論是眼神還是神情,都是做不了假的堅定。
夏晚看着,竟是一怔。
下一秒,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緩緩涌出,侵佔她所有的感官。
“謝謝,不過您放心。”她低低道,同樣很堅定,更無比的自信,“他不會欺負我的。”
她的樣子……
胸腔裡的酸澀和沉悶的感覺似乎橫衝直撞的更肆意了,南沉忍不住:“你和你媽媽……真得很像,無論是外貌還是性子,像……”
話落,像是想到什麼,他微微一笑:“對了,你大概不知道,就連你們的夢想,也出奇的像,雖然她學習的是金融方面的相關知識,但她最熱愛的理想,就是當一個能拍出好作品的導演。”
夏晚徹底怔住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也沒想到。
原來……
她和媽媽,這麼像。
這一剎那,她的鼻尖很沒出息的泛起了酸,心底亦突然躥起一股強烈到無法控制的情緒——
她想見媽媽,很想很想。
現在,馬上。
“她……”
“嗡嗡嗡——”
南沉口袋裡的手機在此刻毫無預警的響了起來。
沒說出口的話被迫堵在了喉嚨口。
“喂……”
不出幾秒,南沉臉色微變,冷意籠罩。
隨即,電話被掛斷。
夏晚看着他,在他之前出生:“帶我去見她吧。”
她聽到了,電話那端提到了葉青的名字。
“帶我去,就現在。”她堅定。
南沉看了她幾秒:“好。”
話落,兩人一起站起來。
不遠處一直留意這邊的霍清隨見狀也站了起來,迅速走過來。
“去南家別墅。”
“好。”
不多時,三人坐上賓利車前往南家別墅。
車子速度很快,但很平穩。
四十分鐘後,南家別墅,到了。
沒有浪費時間,也沒有多餘的話,南沉直接帶着兩人走向後面的小別墅。
舒然聽到腳步聲轉身,在看到來人後,眼前一亮,心中抑制不住的驚喜:“晚晚?你……你怎麼來了?”她又看向南沉,“南沉,你和……”
“嫂子,我帶她來見薄意瑾,見完再說吧。”南沉話並不多,且語調偏冷。
舒然早就習慣了,聞言點點頭:“好。”
只是她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落在了夏晚身上。
夏晚禮貌朝她頷了頷首,隨即在傭人的指引下,獨自上了二樓。
而她身後,南沉目光始終擔心地追隨着她。
反倒是霍清隨,很平靜。
只因,他相信她,無論是如今面對葉青是否調整好了心情,還是能否問出薄意卿的下落所在。
他相信她。
二樓。
傭人在一間客房前停下:“夏小姐,就是在這裡了。”
“謝謝。”夏晚禮貌致謝。
而後,她深吸口氣,推門而入。
客房內。
葉青一直死死盯着門,當門把轉動的聲音傳來時,她灰暗的雙眼頓時閃閃發亮,蹭地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南沉!你終於……”
剩下的話硬生生被堵在了喉嚨口。
“你……”她臉色大變。
夏晚只當看不到她眼中的失望,視線快速又不着痕跡的環繞一圈,最後落在了茶几上。
她走了過去。
葉青莫名如臨大敵,再開口竟語無倫次起來:“你……晚晚……我……”
夏晚目不斜視,在茶几前站定。
而後,她彎腰,伸手拿過上面的水壺,倒了一杯水出來,最後,她在葉青複雜的目光下遞給了她:“身體是你自己的,沒必要折磨,喝點水吧。”
她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到她的嘴脣很乾,都幹到起皮了。
葉青完全震驚在了原地!
她沒想到,沒想到……
“你……”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夾在着愧疚和糾結洶涌而來,她有些撐不住了。
夏晚直接捉過她一隻手,強勢將水杯塞給了她。
“喝吧。”
視線交匯。
葉青脣瓣動了動,一顆心亦是狂亂不已。
片刻後,她最終還是端起來全部喝光了。
“還要麼?”
葉青搖頭。
夏晚看了她一眼,還是給她倒了一杯,只不過沒有再強塞給她,而是放在了茶几上:“想喝再喝吧。”
葉青艱難的嚥了咽喉:“……好。”
接着,沉默蔓延。
夏晚等了幾秒,忽的走向了窗邊。
背對着葉青,她看着窗外,輕緩吐露真情:“我恨過你,知道你真的還活着,但不打算認我的時候,還有在臨風島上你的否認,宴會那晚你的絕情,我都恨你,恨你拋棄我。”
一共三個恨字,明明說得很淡,然而聽在葉青耳中,卻比利刃刺穿她的身體還要讓她難受。
“晚晚……”
夏晚依舊沒看她,只是微不可察的仰起了腦袋:“我真正的,最恨你,是什麼時候呢?是在我知道我並非你的孩子,而你,對我的生母做了什麼的時候。”
她轉身,目光平靜無波:“以前恨你,可同樣愛你,因爲我相信,你心底,還是愛我的。可那時候起,我開始懷疑,我迷茫了,你真的愛我麼?還是從始至終,你只是把我當做報復她的工具?”
葉青幾乎是下意識的搖頭否認:“不是!我……”
“不是?不是什麼?”夏晚有些自嘲,“如果不是,那你告訴我,爲什麼會答應霍東庭陷害我?又爲什麼會在被揭穿後,還否認,試圖讓我相信你是被逼的?”
一步步逼近,在半步之遙的時候,她停下:“到底,你對我,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她的眼神太過波瀾不驚,可偏偏,葉青在最其中看到了脆弱。
一步步,她往後退。
“晚晚,我……”
“媽媽。”
突如其來的彷彿久違的稱呼,葉青渾身一震!
“晚……”
“媽媽。”夏晚打斷她,神情始終沒變,冷靜到了極致,“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儘管我恨你,可我不能否認,你把我養那麼大,可能動機不純,可我心裡,還是愛你的。”
瞳孔驀地重重一收縮,葉青呼吸一滯,漫天的欣喜洶涌而來。
然而緊隨其後的,卻是心慌,就像……有什麼要徹底失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