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我不是要拆散你們

厲凌鋒在講述這件事情的時候,目光既溫柔又深情。

這讓慕語兮根本無法去反駁,這是假的。

都說人的眼睛是無法騙人的。而厲凌鋒眸中的閃爍着的光彩,也同樣無法騙人。

他是真的愛她的母親。

認識到這一點,慕語兮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說,該怎麼樣開口。

而厲凌鋒的故事則還在繼續。

“你的母親真的非常溫柔。她救了我,把我帶回家。給了我一套乾淨的衣服,並且親手爲我處理傷口。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會在爲我處理傷口的時候,而怕我痛。我們家的醫生們總是會說,痛嗎。而我的父親會說,忍一忍。只有她,用我從來沒聽過的溫柔語氣告訴我。痛嗎,我輕一點,疼的話要告訴我。”

厲凌鋒看着慕語兮,忍不住的笑了笑,笑容裡全是眷戀和愛意。“但其實,告訴她又能怎麼樣呢。可我還是控制不住,想要告訴她。她就那樣一邊溫柔的上藥,一邊輕輕的吹着我的傷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沒那麼痛了。”

慕語兮一句話不說,只是看着厲凌鋒,聽他講述這些陳年舊事。

可能對於時間而言,這確實是陳年舊事。可是對於厲凌鋒而言,這些事大概會永遠活在他的心裡。隨着慕語兮的母親一起。

“孩子,你能明白愛上一個人時的感覺吧?”厲凌鋒閉了閉眼睛。他嘆了口氣。“那種感覺真的是非常美妙。不管看什麼都彷彿是充滿了甜蜜和善意。當時我的父親在國外出席一個十分重要的回憶。我從綁架者手裡逃出來之後,就曾經聯繫過他,但是他只說讓我回家去,就沒再說別的。所以,我選擇了留下,留在你母親身邊。就這樣,我被她照顧了一個月。”

慕語兮有些驚訝。“難道這一個月,母親都不知道你是誰?”

厲凌鋒搖了搖頭。“她沒問過,我也沒說。身份在她的眼裡,真的是一文不值。我只告訴她,我叫凌鋒,從此,她就是這樣稱呼我的。雖然我沒有說明我的姓氏。但是,這也讓我感到一絲甜蜜。因爲至少,她在叫我名字的時候,會讓我有一種,她和我很親密的錯覺。”

“……”慕語兮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

如果母親當時知道厲凌鋒的身份,恐怕,真的不會對他這麼親密來吧。畢竟,對於他們家而言,一直不願意和當時的極盛的世家有什麼牽連。所以,林家對於外界而言,簡直就像是隱居世外一樣,不和紅塵有牽絆。更不被凡塵俗事打擾。

“你既然那麼喜歡母親,爲什麼沒有告訴過她?”慕語兮終於是忍不住問出了這麼一句。

厲凌鋒笑了笑。然後搖搖頭。“不必告訴她。喜歡她這是我的事情,根本不必讓她徒增煩惱。”

“煩惱?”慕語兮愣了愣。她絕沒想到,厲凌鋒會這麼說。有誰會把自己的愛情,比做是煩惱呢?徒增煩惱。這該是怎樣的心情才能說出來的話?慕語兮不懂。可是這一刻,她覺得厲凌鋒有些可憐。“爲什麼是煩惱?”

“因爲,在當時,她有一位非常愛她,她也與之相愛的戀人。他們看起來很幸福。”厲凌鋒的目光有些暗淡,可更多的是懷念。“一開始,她的那位戀人還對我抱有敵意。但後來,我們相處的很不錯。因爲我發現,我們在面對你母親時的表情是一樣的。我們肯包容她的一切,肯保護她的一切,也願意爲了她而放棄所有。可是,這卻大概都是虛無縹緲的事情。”

“舅舅……”慕語兮的脣輕輕開合。

在厲凌鋒的回憶之中,慕語兮似乎清晰且真實的觸碰到了那一段被塵封的往事。

那是屬於她母親和舅舅的往事。就這樣在厲凌鋒的故事中,毫無預兆,且又真實的出現了。

“我曾經和他開誠佈公的談過。我表示確實是喜歡你母親,但是我絕不會說出來。因爲我知道,這會是一段有始無終的愛情。不管你母親是不是接受我。單單是我的父親,就不會同意。所以,我會把一切都藏在心裡,絕對不會說出來。”厲凌鋒看着慕語兮。“但是沒想到,他當時只是說了一句,‘或許,我和你也相差無異’。開始我還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但是後來我才發現,他說的是真的。一直以來,我都認爲你母親會和他結婚。但是沒想到,最後她卻嫁給了別人。”

“因爲,你說的那個人,他是我的舅舅。”慕語兮的神情悲傷。“他是被我外公收養的孩子,從小和我媽媽一起長大,他們青梅竹馬,感情好的不得了。慢慢的,這種感情變成了愛情。甚至超越了愛情。但是後來被我外公知道,卻堅決不同意我母親嫁給舅舅。最後,舅舅遠走他鄉,再沒回來過。而母親也嫁給了早在之前,就已經有婚約的,我的父親。”

說到這裡,慕語兮用力的閉了閉眼睛。

她實在是有些不忍心說出這件事。可是,沒辦法,這件事是已定的事實。誰也沒法改變。

厲凌鋒愣了一下,隨即閉上了眼睛。“出於對他們的尊重,我從沒有去調查過他們的身份。所以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竟然還有這一層關係。難怪,你舅舅居然會這麼說。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考慮好了,大概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他才一早就準備好了,他做好了要和你母親分開的準備。大概是他明白,你母親是絕對不會違揹你外公的吧。”

慕語兮點了點頭。“是。不管是舅舅,還是我母親,他們都不會違揹我外公。或許,這纔是最悲哀的一點。如果他們勇敢一點,大概,也不會是今天這樣了。”

“孩子。其實,當年見到你,我很高興。那年那件事,在我知道,聽到風聲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後來,我聯繫了溫家,說我想跟他們合作。林家有我想要的東西。其實,我是想借此機會,把你和你母親接到我這裡來。可是你們卻從東城消失了。我派了許多人去找你們,但是都沒有什麼音訊。最後也只能放棄。”

慕語兮沒想到,厲凌鋒居然找過他們。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們去了貧民窟。故意掩藏了蹤跡。”慕語兮看了厲凌鋒一眼。“等到母親去世之後,我纔回來的東城。”

厲凌鋒一愣。“也就是說,你來找我的時候,其實你母親纔剛剛……”

“嗯。剛剛過世沒多久。”慕語兮的眸子低垂着,沒有去看厲凌鋒的眼神。而厲凌鋒則是停頓來很久,突然說了一句。“我很抱歉,孩子。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母親,究竟是因爲什麼……”

慕語兮知道。這大概就是人們常常說的執念。她輕輕的點頭。

“其實母親身體一直不怎麼好。父親的背叛,林家的敗落,都讓她勞心勞神,最後又生了病,狀態一天不如一天。如果真要說的話,母親是因爲心情鬱結纔去世的。”慕語兮這麼說着,停頓了許久,然後繼續開口。“我也之前也想過。如果母親沒有嫁給父親該多好。如果她就那麼跟着舅舅走了,反而該多好。”

慕語兮的目光十分的悲傷。“可是母親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要是萬事都能嘗試,又何談每個人都有失敗的時候呢。她的一生並不是敗在感情上,而是敗在勇氣上。這一輩子,她最不能原諒自己的是,在舅舅說要離開林家的時候,她沒有跟他一起走。沒有挽留這沒什麼。畢竟,當時家裡不再有他們容身的地方。可是,她卻也沒有跟他一起走。這纔是最讓她後悔的。勇氣這個東西,是要日積月累之後才能出現的。所以,我的母親告訴我,如果遇到了我愛的人,不管阻力是什麼,障礙是什麼,我都要充滿了勇氣,去面對一切。千萬不要做出任何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頓了頓,然後慕語兮看向厲凌鋒。“所以,就算您再不同意我和厲南修在一起也好,還是怎樣也好。我都不會退縮。因爲對於我而言。他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所以,我會一直跟他在一起。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愛他,但我愛。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愛他,但我最愛。”

“孩子,你認爲,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我反對你和南修在一起?我反對你們的事情?”

慕語兮疑惑的看他。“難道不是嗎?難道您是專門來給我講這個故事的?”

“孩子。”厲凌鋒嘆了口氣。“我想,我們之間真的有很多誤會。我知道我的兒子很愛你。所以,如果是你的話,我從來不打算阻攔他。但是,我同樣以爲你在三年前的爆炸中發生了意外。南修這一生,恐怕都要活在無盡的思念之中了。所以,我寧願他找一個愛他的人,可以照顧他這一輩子。讓他把你永遠放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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