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江靈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都快要忘記我剛纔給她打過電話了。兩個如同久未相見的偶像劇男女主角一樣遙遙相望，我嘆了口氣，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其實我也挺能理解陳凡的感受的。一個人在外生活不容易，誰還沒有個犯錯的時候。
只是很多時候，我們犯了錯，第一反應卻不是要去改，而是要用我們的錯誤，卻懲罰我們身邊的人，或者懲罰我們自己。很多誤會只要及時溝通就能夠解決，結果非要一拖再拖，結果拖到最後，就從誤會變成了遺憾。
“你……”陳凡的眼神複雜，摻雜着驚喜與驚訝，手緊緊地握成拳，甚至都能聽見格格作響的聲音，也能看到手上的青筋，然而陳凡卻突然如同卸了力氣一般，鬆開了手，轉頭看向我，“你到底還是叫她過來了……”
“我剛纔不是告訴你了嘛。”我站在一旁，靠着牆，抱着雙臂，“其實我覺得，你們之間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大不了就是誰先服個軟的問題，只要你們想在一起，還是能在一起。畢竟你們彼此都沒有忘記，不是嗎？陳凡，你何必這樣呢？”
“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陳凡嘴角苦澀，緩緩搖了搖頭，望向地上的吉他碎片，“這一切就好像地上的吉他一樣，已經碎得這樣徹底了，拼圖不管兩百塊五百塊一千塊都可以拼上，可是如果感情碎成了一千塊，你覺得還有什麼拼的必要麼？”
陳凡一句話說得我語塞。我沒打算讓她們兩個這一次一笑泯恩仇，就把所有的話都說明白，我只是希望陳凡能給江靈一個機會，也能給他自己一個機會，最起碼不要給自己留什麼遺憾。而且，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人在生氣的時候，儘量不要做任何決定。
因爲人這個時候，腦筋不清楚，特別容易意氣用事，做出錯誤的，乃至於讓自己後悔一生的決定。所以我看着陳凡
，“我不擅長拼圖，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拼，還是不該拼。說實話，這本來也就不該是我來主導的，這畢竟是你的事情，怎麼辦，你自己說了算。”
說完，我便繼續恢復成抱着雙臂的模樣，望着陳凡，希望他自己說，不管是要和江靈道歉還是什麼，至少在臨別之前，給自己一個交代，不要等到了其他的地方纔想起來要後悔。真等到那個時候，就沒有機會再去挽回了。
看着陳凡那副猶豫的樣子，我還是挺好奇他能說出什麼來的，不過陳凡站在那裡支支吾吾半天，手反覆地握緊成拳又放開，好像一直在醞釀着想說的話一般，我轉過頭看向江靈，她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似乎也屛住了呼吸，就在等待着陳凡開口。
江靈或許等這個答案已經等了很久了。陳凡離開的那年，也不知道江靈多大年紀，總有人覺得孩子什麼都不懂，但是真的有些孩子特別早熟，他們什麼都懂，只是他們不懂表達。這樣看來，就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是把痛苦都放到心裡的……
“江靈，真的很抱歉……”陳凡閉上眼睛，終於鬆開了雙手，開口道，“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沒和你說明白，我當初太懦弱了，什麼也不懂，所以纔會給你造成傷害，雖然現在說起來有些晚，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陳凡……”江靈試探着叫了一聲陳凡的名字，想上前一步，陳凡卻向後退了一步，江靈這纔開口道，“陳凡，我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什麼誤會。我不需要你道歉，因爲你沒什麼對不起我，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不，你不能明白。”陳凡打斷了江靈的話，表情有些痛苦地一笑，“江靈，我現在偶爾還會做噩夢，夢到我離開了你，可是等我轉頭想要找你的時候，就再也看不見你的影子了。我一直都很害怕，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會想。”
“我害怕我們的爭吵，會讓我們分開，我怕我們彼此之間的爭鬥會讓我們感覺到厭煩，我甚至覺得，我離你越近就離你越遠，可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想讓你討厭我，所以我……我不想讓你忘記我，更不想讓你討厭我，所以我纔會選擇落荒而逃。這麼多年，我一直想和你說一句，對不起。”
“陳凡。”就在陳凡拎起那吉他準備要走，從江靈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江靈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陳凡的手腕，陳凡腳步一頓，江靈這才輕聲開口，“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也從來都沒恨過你，更沒有覺得你有哪裡不好。”
“你發給我的那封e-mail我看了，我沒回是因爲我覺得，既然你想走，我就不應該再牽絆你了。”江靈笑了笑，只是眼神卻有些落寞，“所以雖然我找過你，可是我後來突然就明白了，你不想見我，所以你不讓我找到你，所以我就沒有再聯繫過你，甚至也沒有去打聽過你的消息，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C市。”
聽着江靈的話，陳凡的表情很平靜，最起碼沒有我想象的那種悲傷與歇斯底里，而是如同大海退潮時的那種平靜與悄無聲息。我想，陳凡未必不會後悔吧，畢竟，如果當初，他對他們的愛再堅定一些，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
“陳凡，我也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想。我沒有後悔和你在一起過，我也沒有後悔和你……分開。我只是覺得，這世上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江靈彎起嘴角，“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們沒有任何人需要爲那段過去而揹負罪孽了。”
“是啊……一切都過去了……”陳凡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彷彿那手裡曾經緊握着什麼，而如今卻不復存在了一樣。陳凡最終還是輕輕拂開了江靈的手，抱着那把破碎的吉他，轉身而去，沒有帶走一絲塵土，就像他來的時候那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