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律不疑有他，敲了敲自己鑑定的那份。
陸墨沉看着他，笑了出來，挺拔強勁的身軀靠向真皮沙發裡，鋒銳的眸光掃向秦律，菲薄的脣低聲蹙寒地開腔道：“老子不幫你證明清白，你永遠都是個黑炭。”
秦律分明的臉部線條一皺，呈現出一抹鬱悶，剛想質問他怎麼就黑炭了，
陸墨沉的長指打開阿關拿進來的那一份，翻到最後一頁，冷刻的神情裡一道慵懶，瞥了一眼最後一頁的鑑定結果。
然後，把紙頁放到秦律面前。
秦律低頭，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也是母子母女！
他蹙眉擡頭，“這怎麼回事？”
陸墨沉挑了下眉，諱莫如深，“阿律，兩份不同的母親頭髮，做出來一樣的鑑定結果，你說，哪一份是真的呢？”
秦律凝下神情，眼神盯着陸墨沉。
這個問題拋到了自己身上。
秦律的語氣有些變重，神態一覽無餘，“總之，我這份仍舊是我親自鑑定，這三天我沒出門，別的我管不了，我只管，我這份是真的。”
“對，你沒作假，五年前也是。”陸墨沉瞥眸暗涌，神情漸漸冷削着笑了，“有人偷樑換柱的本事一直在。”
“你是說……”秦律眼眸一深，轉而就變幻，都是智商比較高的人，什麼想不明白？
陸墨沉低頭，從口袋裡拿出矜貴香菸，磕出一根點燃，煙霧裡，瞳眸裡的刀光緩緩地凝結。
他這一招，是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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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雲卿的頭髮給秦律，是因爲他從心底仍舊信他，但世事多變，疑竇已經存在了，這番試探必定需要。
也是最直接的，能一招測出秦律是好是壞的辦法。
剛纔他問秦律，認爲哪一份是季芷雅的？
秦律毫不猶豫點了點自己的那份，爲什麼？因爲秦律心裡沒鬼，鑑定結果青天白日見得了光，秦律認爲十三十四是季芷雅親生，所以，他做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那就是季芷雅的，他認爲。
這也間接證明了，秦律對六年前的事，起碼是雲卿的那一部分，秦律不知情。
他甚至不知道，十三十四，是雲卿的孩子。
陸墨沉蹙眉深吸了口煙，輪廓有點沉痞，眼眸裡卻深邃變幻，他也是在看到結果這一刻，才百分百確定。
這，實在也是震驚的，雖則，他之前在得知雲卿是季芷雅的妹妹，如醍醐灌頂隱隱開始懷疑。
但說實在的，這份親子鑑定，他做的很衝動。
當然，也是試探季芷雅母女的最好辦法。
他讓阿關去找市中心一家權威鑑定機構，就是找給白羽玲看的。
給醫生的也是那天晚上從季芷雅頭上拔下來的頭髮，但是出彩的是，這份鑑定結果卻也和十三十四是親媽子女關係。
兩份都是親媽子女的關係。
秦律這邊總不可能幫着雲卿作假吧？
雲卿這份是真的，那必定有一份是假的。
陸墨沉心裡有了底，她們五年前大概怎麼天衣無縫的，五年後還是怎麼天衣無縫。
s市的鑑定機構，白羽玲的手也不是不可能伸那麼長，白羽玲的智商還是夠用的，可能也猜到了他陸墨沉有故意引/誘的成分，但誰讓她們五年前就吃了那麼大一口胖子，五年後，這鑑定結果總不能眼睜睜的變成假的吧，臉會打得太疼。
所以，她們沒有退路，硬着頭皮也得作假。
是買通了醫生直接鑑定結果上作假，還是……
陸墨沉眯起危險的眸光，扭頭低沉地問秦律，“帶毛囊的頭髮，能保存多久？”
“用來做鑑定的嗎？”秦律喝口茶，深深地審視着他，“有意保存且有條件保存的話，只要帶了完整毛囊，多久都可以。”
“所以，墨沉，你給我的這份頭髮，到底是不是季芷雅的？”秦律滿腦子暗起雲涌的霧水，直覺，深深的不對勁。
陸墨沉抿直菲薄的脣線，漫不經意站起身，雙手插着西褲口袋，走到窗邊，搖了頭。
“那你給我的是誰的？”秦律覺得有些顛覆，他自己做的鑑定，百分百那就是母子關係，不可能有差錯。
這是，十三十四，和誰的母子關係？
秦律沉默了一陣，整間別墅客廳都很沉默，心中隱隱有個極不好的猜測。
但是那邊，陸墨沉高大的側影緩緩一轉，睿深冷酷的瞳孔就直視他，說了出來，“是雲卿的。”
秦律一靜，雅緻的輪廓竟是受到打擊般，緊繃起來，眸光一震。
太不可置信了。
秦律長腿沉沉，攥緊修長的手指，“老二，這可不要開玩笑！”
陸墨沉似笑非笑，擰起深重的眉宇，“sorry，明知道你對她不一般，還把她的頭髮給你做。但我不得不這麼做。事實證明，你的確不知道。”
“我不信。”這個打擊有點大，秦律冷下眉宇。
陸墨沉卻殘忍而直接，“告訴你是雲卿，也是想推翻你之前的判定，認爲雲卿和我毫無瓜葛，我不該去惹她害她。至少證明，我雖然是男人方面的禽獸，但對雲卿，有因纔會有果。這個事實很衝擊，但我能接受，我就知道，我不會無緣無故單獨對她硬。”
“但是怎麼會？”秦律冷肅，眼底仍是一股震愕以及匪夷所思。
太亂了，亂成這樣。
陸墨沉何嘗不匪夷所思，他的情緒到此刻，始終都不能平靜。
陸墨沉記起從機場回來的路上，阿關根據手下調查到的和他報告，說這五年顧湛宇和雲卿的婚姻從結婚那天起就不幸福。
深入的原因，是顧湛宇嫌棄雲卿身體不乾淨，痛恨雲卿不守貞潔，還強調她生過孩子。
可是那天，濱江飯店那夜，雲卿明明有落紅。
那麼，落紅的膜可能是補的，這一點陸墨沉就幾乎肯定了。
顧湛宇說雲卿生過孩子，這無疑讓陸墨沉加深懷疑。
況且，她腹部剛好有難道疤痕……
陸墨沉等着秦律平靜，纔拿出手機，說道，“那天傳給你的兩張腹部疤痕照片，就是雲卿肚子上的。”
秦律的眸光又是一跳，作爲對雲卿有想法的男人，秦律在和她碰面時，也會用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但他真的沒看出來，雲卿會像是生過孩子。
她25歲，身子曲線很美，有少女的婀娜，也有女人的清韻，纖細得讓男人賞心悅目。
陸墨沉打斷他的神思，“現在我讓你仔細分析一下照片，你看是腹腔手術造成的疤痕，還是剖腹手術造成的疤痕？這些我不懂，尤其是女人方面。”
秦律面無表情，再度去看照片，分析道，“傷口是豎向切面，疤痕恢復的挺好，很淺，難判定。但是一般剖腹產的切面是橫向，因爲肌肉組織是橫向的，這樣取孩子時擴張的創面，生產後容易癒合些。豎向的則容易留下疤痕增生，只有在難產時或緊急情況，纔會豎切。這種疤痕，腹腔手術也會造成。”
陸墨沉擰眉掐煙，“所以，至少有可能是難產造成的豎切剖腹產疤痕。”
秦律點頭。
那基本，雲卿是孩子媽媽這一點，是沒什麼太大疑慮了。
種種，種種的牽引，猜測，到證實，陸墨沉擰了擰眉心，像是塵埃落定。
可又像是，浩瀚平靜的海洋裡掀起巨浪，震懾他的同時，並且引出了另一番波詭雲譎。
從秦律的家中離開，他臉上是沉靜的，去了一趟盛世，中午他回到西苑別墅。
再看到兩隻小nai包，男人的眼神裡，一晃而過的幽深，“吃午飯，吃完我們出門。”
爸爸抱起了兩隻小nai包，桌上的午餐是昨天剩下的餃子。
陸墨沉從寶媽手裡接過食用剪刀，把餃子剪碎，挑到兒童造型可愛的瓷碗裡，皺眉道，“皮厚餡也大，手工餃子？”
寶媽自然要將司機昨天送來餃子的事報告一番。
陸墨沉低眸，揮開直接用手抓的小胖爪子，“誰給的？”
“小云雲咯。”十三吃的像小松鼠，小嘴鼓包包的，但是神情有些蔫蔫的，“爹地，你說我的左眼皮爲什麼一直跳？好煩哦，我今天都不想玩，也不想吃餃子，明明是小云雲做的愛心小餃子！”
“我也是耶。”十四玩着餃子皮，“不舒服。老陸，是不是我有地震感知功能，像那種小動物，不好的事要來了，我就不舒服啊？”
“……”
陸墨沉一貫和他們的異次元無法對話。
看他們兩個都無精打采，讓寶媽抱下去，洗乾淨手，穿上新年的小棉襖，領着他們出來，上車。
小包子問去哪裡？
陸墨沉眼底深幽，“想不想見見你們的小云雲？”
兩個小傢伙這纔來了點精神，乖乖地在兒童座椅上坐好，哼着歌兒出發。
賓利由陸墨沉親自駕駛，午後，停泊在堆雪皚皚的一個半舊小區。
陸墨沉下車，眯眸拿出手機，翻到雲卿的號碼，吐息有些深沉，撥了過去。
等待二十幾秒，他皺眉。
不通？
他就站在小區門口，轉個身朝五樓的窗戶看了眼，他的目光落下來，就看到三單元的樓道口，兩個穿警察制服的人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一個高俊青年，陸墨沉見過，早很久之前，季斯宸**過照片，是雲卿的弟弟，那個雲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