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相當於一場對她的測試,陸墨沉不急於結果,而是要發現那冰山一角。
現在,他摸清了一個大致輪廓。
他和雲卿,看起來是有一段過往的。
而且,很瘋狂。
初遇在危險的酒吧,她救了她,異國街頭,躲避追殺,就此認識,這似乎是美好的開端。
但是中間發生了什麼?在哈佛大學的圖書館,他甚至對她動手。
那並不美好,根本不像他的本性所爲,他從小接受的教育,至少對女人不會動手。
他們,是否有過深深的糾葛?
這一切他發現的端倪,最終都指向國內那對母女。
電梯回到一層。
雙門打開,雲卿低着頭剛要走出去,忽然嘈雜打殺的聲音此震耳發聵。
她吃驚的看向大廳的舞池裡,一幫黑人持着刀,追截另一幫白人。
“陸墨沉……”雲卿還沒叫出口,男人驀地捂住她的嘴,他沉穩地在她耳邊噓了一聲,“別出聲,碰上拼殺了。”
陸墨沉火速按住電梯,想讓門關上,一個黑人跳了過來。
雲卿尖叫,怎麼會這麼倒黴?
正不知所以,男人的掌心帶着勁風,摟住她的腰,將她旋轉中一帶。
天旋地轉,她什麼也沒看清楚,被他推向了電梯旁邊的盆栽後面,他朝她使了個眼色。
雲卿點頭,她不動。
緊接着就看到他飛身和那個高壯的黑人打了起來,幾個回合,他把黑人手中的刀奪了過來,劃了黑人手臂一刀,刀丟在地上,他拽起她,凌厲道,“往外面跑!”
雲卿被他捂在懷裡出去的,聞到他冷冽衣服上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身子發抖,想抓他,又不敢抓。
直到被他摔進了車裡,陸墨沉緊急在另一邊上車,林肯飛速轉彎一個箭頭衝出去。
後面有持刀追過來的黑人白人,過了幾秒,被甩在後面。
車開出了黑暗的巷子,脫離危險。
雲卿縮在靠門的位置,手指抓緊安全帶,靜靜地看着開車的他。
側臉冷厲,薄削,他冷冷的舔了下脣,像是沒過癮似的,眼尾沁出那股淡淡絕殺,讓雲卿觸目驚心。
她從來不知道,他有這樣的一面。
他乾淨優雅的外表下,有股從黑暗中而來的危險邪肆。
陸墨沉扭頭,看她眸子一動不動,他抿着脣,“嚇到了?”
雲卿收拾起情緒,淡淡搖頭。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
車按原路返回,再次穿過曼哈頓區,在要上高速時,陸墨沉突然壓下眉,叫她,“你過來把住方向盤,等會兒看我手勢往左拐。”
雲卿見他鬆開了方向盤,這麼瘋狂,她怕死了,“陸墨沉,你又要幹嘛?”
他不回答,腮幫咬緊,打開了車窗,頭往後側。
雲卿沒辦法,只得緊急握住方向盤,手發抖,一面朝他看。
她看見他從後腰拿出了什麼,一閃而過,手臂伸向車外,空曠的公路上很小的一聲‘嘭’,緊接着後面傳來呲呲的剎車聲。
雲卿要往後看,被他的大手包住腦袋,“開你的車,現在,往左轉!”
雲卿聽話往左急轉,駛入另一條路。
車窗關上,她瞥過去一眼,剛好看到他把手裡的東西別回後腰。
她看清楚了那一寸棱角,黑黑的,冷冷的……估計是槍。
她深喘一口,看着他臉廓的眼神疾速變換。
陸墨沉瞧到她的神色了,奪回方向盤,低語道,“有人跟蹤,必要手段得用上。”
雲卿難以言說,突然覺得很怕他。
沒有正常的人會隨身帶槍,這個男人在黑幫拼殺裡淡定自若,逃生像是玩兒似的,臉色始終不曾變過一分。
今晚就像一個夢,讓她看到了另一個模樣的他,重新認識了他。
回到波士頓的小木屋,已經快拂曉。
雲卿很累,被他抱着進屋,上樓,放到牀上她再無力掙扎洗個澡,昏昏地睡了過去。
模糊聽到他在打電話,預定返程的專機。
門輕輕地關上。
溫暖燈光的走廊裡,陸墨沉去看了下兩個孩子,才下樓。
打開精緻的火柴盒,點燃了壁爐裡的火光,他脫下染血的毛衣,光着上身在冷空氣裡走動着。
電話撥了出去,那頭白人男子說道,“先生您沒事就好,之前我擔心一把槍您應付不過來,跟蹤您的那輛車掉下公路,我派人去搜索了,看能不能搜到車內還有人,問出指使者。”
陸墨沉眯眼,“能搜就搜,不能搜,指使者是誰我也能猜個大概。你再去那酒吧一趟,看一看有什麼可疑的人。”
“好。”
掛斷電話,陸墨沉想起酒吧那莫名其妙的拼殺,不早不晚,就在他帶雲卿去了之後。
目的明顯,像是阻止他在那酒吧多逗留。
陸墨沉嗤笑,其實,他除了想起電梯裡遇到了女孩,其他的,還真什麼都想不起來。
對方顯然比他緊張。
他咬着煙,又撥了阿關的電話,阿關在國內接起來的。
陸墨沉悠悠道,“沒別的事,給你郵箱上發了一張黑人女孩的照片,你想辦法調查一下,這個女孩零幾年入的哈弗醫學院。”
他看事做事向來鋒利,沒事就留個心眼。
所以當時,摁了一下手錶裡的微型攝像,偷拍了這女孩的臉,有備無患。
……
波士頓的第四天,陸墨沉帶着兩寶寶在市中心的兒童酒店泡了一整天。
雲卿也跟着,但是可想而知,她又沒領會到多少樂趣。
這一趟度假,他被她設計綁過來,真的是當保姆的。
至於他拉着她逛校園又去紐約的那一天,雲卿始終沒明白他想幹什麼?
他也不對她說明白。
好像,他在緬懷什麼,又更像是尋找什麼。
第五天返程,他弄來了一架豪華私人專機,這個可舒服多了。
起飛後,陸墨沉居然像模像樣給她發了工資,兩萬塊整的。
雲卿沒骨氣,接了過來,畢竟她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
五天兩萬塊,她在診所的工資一個月才八千,不要白不要,她也付出了勞動的。
飛機抵達s市機場,雲卿領着兩隻精神抖索的小包子下來,走貴賓通道出來。
宋秘書已經微笑的等在馬路邊,身後是那輛黑色賓利。
雲卿把小傢伙們塞上車,遞給他們剛纔買的早餐,揮手道別,“阿姨自己有車寄存在地下車庫,那阿姨就先走了,下次見!”
車窗關上,隔絕了小包子們的怨聲載道。
雲卿往升降機那裡走,路過出口,陸墨沉大衣筆挺的走出來,身後跟着接機的助理推着拉桿箱。
男人墨發沉顏,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絲毫不影響他的形象。
雲卿瞟了眼,沒打招呼。
陸墨沉停步,鎖眉,“幹什麼去?”
“回家。”
“上車。”
“我有車。”雲卿說完,就溜進升降機,關上了門。
回到s市,美國的那五天就當切斷了,該咋地還是咋地的,護照證件都回到了自己手裡,他還能拿她咋地?
而且,工資都到手了。
雲卿透過玻璃牆,看着那人陰沉的臉廓消失。
小本田一路開回北仁區,剛到樓下,眉姨就快步走出來,放了一串鞭炮。
嚇得雲卿躲在車裡動也不動。
好半天才下車,“眉姨,你又聽我爸搞什麼迷信啊?”
“年初頭你剛回家,放鞭炮好!”眉姨笑呵呵的,幫她拎着行李箱一塊上四樓。
雲承書從老宅回來了,坐在沙發裡不動,看見女兒就哼一聲。
雲卿笑眯眯的,走過去親老爸一口,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清行李箱,回國的最後那天,機場免稅店她狂掃不少,“給雲逸買的耐克鞋,美國匯率划算。老爸,您的護膝,這深海魚油記得按時吃了,眉姨,我給你帶了mk套裝,先別生氣聽我說完,五折買的!”
“多大人了,還是熊孩子。”雲承書不高興她浪費錢。
雲卿興致盎然地點着,給蘇家玉和夏水水那兩份兒。
點好了她準備給她們打電話,回到房間裡拿出手機,就看到那張莫名的油畫。
那個困擾她的夢,因爲這幅油畫,變得奇怪起來。
雲卿打開電腦,打算掃描一下這幅畫,這種極具地域色彩的巴洛克房間,仔細查,應該能查出是哪個地方纔有的?
剛掃描到一半,電話倒是響了。
夏水水打來的。
雲卿笑着接起,“料的這麼準,知道我從國外給你帶了好東西?”
“你就回來了?”夏水水有些驚訝。
雲卿笑,“不然還要長住嗎,我樂意,美國大使館也不願意。給你帶了震動棒,給家玉的小桃子帶了迪士尼珍藏版,下午你倆出來吧,吃個飯把東西拿上。”
“哦……那個,不急,卿卿你先倒時差,到時我去你家拿!”
“你很忙啊?”
“不是啊,就是……家玉她沒空啦,急診室老加班你知道嘛。”
雲卿不以爲然,“我初十上班了,那我去醫院找她吧,前一陣小桃子不是老發燒感冒,我當幹***都沒去看她。”
“別!”夏水水脫口而出。
“怎麼了?”雲卿擰起眉。
“那啥,小桃子回她外婆家了,這不是害你白跑一趟嗎。”
雲卿展眉,“那你驚驚乍乍幹什麼,也行,改明天約。”
掛了電話,她剛要放下手機,一條不顯示號碼的短信進來,上面是一張照片,醫院裡蘇家玉心急如焚地等在兒科外面,淚流滿面,夏水水陪在旁邊,照片裡還有半個男人的背影,看着很熟悉。
下面還有一行字:驚喜,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雲卿凝目,一下子就縮起瞳孔。
兒科……小桃子又病了?水水爲什麼不說,剛纔電話裡……是有意不讓她出門?
雲卿嗖地站起身,視線仍是在那半個男人黑色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