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日日不來,他就越失望,暴躁,看誰能順眼?最看不順眼的恐怕就是他自己,驕傲徹骨如他。
他要折騰自己也沒辦法,誰攔得住?
其他理療,他都拒絕了,語言功能自己恢復的很好,除了必要的身體檢查,他的時間全泡在復健室,有時離開單槓走不了路,都要對單槓發脾氣,他是橫慣了的人。
就這麼過了快一週,每天都是魔鬼狀態。
從不提起雲卿,也沒說要去看她。
她不來,他完全可以去呀,坐個輪椅,舔着些臉,就算見不到她,不也能知道她家在哪個方向了?
難道他還沒有放下臉面的自覺嗎?
兄弟幾個面面相覷,又搖搖頭。
季斯宸咬着煙眯起桃花眼,“他要是要臉,也不會偷偷老摸着雲卿落下的那件外套發呆了。”
“這幾天也沒少把字典盯穿吧!每次看到‘顧’或者‘宇’字,那表情跟吃人似的。我還瞧見二哥睡覺時,把衣服塞到被子裡面,估計是抱着睡嗷……那衣服上有云小姐的體香啊!體香這東西,愛到深處自然能嗅到!何況我聽說孕婦渾身都是奶香,誘/人之極……”沈青豫嘰嘰喳喳,說着難免就歪了。
季斯宸瞥了眼,眼梢邪肆,“你個二b,孩子都沒生下來,奶都沒漲,哪來的奶香!現在就是奶臭,老二聞着那也是天香!”
“說起這個我突然想到,二哥的x功能有沒有恢復啊!我要百度一下,植物人甦醒後還有沒有大diao功能……”
秦律深深扶額,臉黑成鍋底,“難道不是叫你們來商量對策的嗎!”
一混賬,就沒完沒了!
季斯宸擡腳猛地一踹,“把這個害羣之馬滾犢子就行了,咱仨接着商量,要麼把雲卿綁過來?”
“你也可以滾犢子了。”秦律生平頭回,說了髒話。
季斯宸:“……”
最後商量的結果,是把兩隻小包子擡過來,爸爸醒來的這幾天,小傢伙們接到指示,暫時不要出現。
孩子吵,秦律怕他煩躁。
這會兒子,得靠十三十四五百隻鴨子的功力了。
……
傍晚的時候練到體力透支,陸墨沉繃着臉從復健室出來,高級看護等在外面,遞給他功能藥物和柺杖。
他喝了藥,柺杖丟在一邊。
長腿走路,右邊的腳點地面有錐骨之痛,男人的神色分毫不動,剛硬如鐵。
看護看着都痛,卻不敢說話。
後面十來米,陸墨沉是跳着走回去的。
沿途經過的小護士,都是偷偷的看,成熟俊美的男人,汗流出漿剛運動過後的樣子真特麼太性感了,肌肉鼓起,均勻緊實,帶着稍許病態不羈。
冷酷的眼神裡,那點憂鬱更是迷死人了。
陸墨沉跳進病房,低眸就看見沙發上兩坨不明物體,幾天沒見,剛甦醒那天也沒法抱,他抿脣,喉結滑動,“十四來,爸爸抱。”
寵溺一貫是女兒。
十四乖巧的爬下沙發,小短腿剛跑了兩步,吃醋的十三就低吼,“妹妹!咱們說好的!”
十四爲難,嘟了嘟嘴,小腳頓住了。
陸墨沉不明所以,皺眉看向兒子,眉宇皺的更緊,“你也過來,我看看胖多少了!”
“哼。”十三站起身,在沙發上叉着腰,跺了跺腳,“陸黑沉!你看看你自己這張臉有多黑有多衰!這還是我英俊倜儻腹黑無敵睿智如王掌控一切的爹地嗎?秦律叔叔說你每天自暴自棄,關在什麼復健室,我說你哪來的臉啊!你都不想小云雲!虧我還偷偷下了決心放手小云雲,默默地把她讓給你,誰讓你病了呢,甚至還決定把我的存款三百美元讓出來給你們買房!將來我能夠申請螞蟻花唄了,我也會給小西瓜買紙尿褲……這些我都規劃好了,忍痛割愛,可是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老男人,你放着小云雲不追你等着過年啊?真是讓我暴躁!”
“……”
陸墨沉一眼都懶得瞥,這東西經常講話別人聽不懂。
他摸了摸女兒的頭髮,腦袋微偏,以免髮梢的汗滴到她,沉啞的問,“今天沒上學?”
“別岔開話題,陸黑沉,我告訴你!”十三跳腳,“速度的去見小云雲!”
男人頓住頎長的身軀,寒眸,“沒完了?”
十三的脖子一縮,還是壯着膽子咆哮,“不敢去見她就是loser!你每天呆在這幹啥?秦叔叔說你坐輪椅就能自由行動的,我和妹妹好着急呀,爲什麼你不着急呢爹地!”
小手捶胸頓足,一番苦口婆心唾沫飆得老遠。
十四抹了把臉上飛來的口水,眼見葛葛和老爸相愛相殺,她這顆小牆頭草附和,“是啊,老陸,你要快點去找小云雲,不然小云雲的肚子長得好大好大了,她很辛苦的。”
陸墨沉閉住眼睛,雙眼皮摺痕那麼深邃,蓋住了一切情緒。
他面無表情的轉身,不鹹不淡道,“不知道誰是loser,不敢去找她來我這裡嚷嚷。”
“誰、誰說我不敢去找她啦!”十三被踩了尾巴,嘟着嘴心虛的惱道,“哼,我等下就去找小云雲!”
十四轉頭看着葛葛,小聲道,“可是家玉阿姨叫我們現在不要去,是小云雲的意思哦葛葛。”
“不管啦!某人不敢去,我就給他做做樣子,讓他知道我的厲害,我們先去打頭陣!”
身後嘟嘟囔囔的小議論,陸墨沉垂着暗深的眸,微不可見的提了下脣,很不經意道,“收拾點衣服,叫上傭人,打包長住去,到時候要趕走你們也不好趕了。”
“對對!這個提議好!妹妹,咱們就這麼辦!我們直接霸佔一間小云雲的屋子塞滿我們的東西!賴着賴着小云雲就不好意思趕走我們啦,簡直神計謀啊!”
十四看着陷入yy的葛葛,又扭頭看看坐在牀沿脫上衣的男人,黑葡萄的眼睛裡閃過一道晶亮。
老陸這……好腹黑啊,就會唆使葛葛!
不過,這麼壞的老陸,她喜歡!
十四表示懂老傢伙的計謀了,先放小包子打親情牌纏住小云雲,大包子再出場?
可是老陸爲什麼現在不願意去見小云雲呢?
浴室裡,男人單臂撐着鏡子,深邃漆黑的眼神盯着鏡子裡的自己,視線下垂,掃過胸膛,心臟的傷口,削薄的腹肌,最後落在纏繃帶的右腿上。
突然一個拳頭砸下去,鏡面裂縫。
他心裡有多着急,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很辛苦,他也知道。
留下的那個包裡,有她孕檢以來的所有單據,五個月,四次產檢,危險的,不好的結果,他反覆看過。
可謂,體會了一把三個月她的艱辛,兩百多針,數十瓶藥,每天臥牀保胎,動不動脊椎插針……
就是不想讓她再辛苦下去,從此以後會有他。
所以,他才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整理好自己,不行也得行!用最好的狀態去見她。
病怏怏的,怎麼照顧一個孕婦?
何況驕傲使然,他在她面前永遠得是男人最尊貴強悍可以依靠的狀態,不管她現在如何看待他,他都不屑用病痛博取同情心軟,根本不屑。
……
傍晚時,雲卿在臥室扎針,唐氏篩查二檢結果,前兩天蘇家玉送過來了,偏高,當時嚇得雲卿懵了一下,懷孕後情緒波動大,就哭了一回。
她讓蘇家玉不要聲張到秦律那裡。
蘇家玉也安慰她,“唐篩是篩選,不是檢查結果,我實習時在婦科幹過一年多,比你瞭解點,先彆着急,很多孕婦檢查出高風險,最後都沒問題的。”
說不擔心肯定是假的。
這個孩子,來得複雜,孕育也艱難,呆在她的肚子裡受了很多苦。
最開始,雲卿是用它來牽制陸墨沉,拯救他。
可現在孕到五個月,人非草木,母性使然,她早已心軟的一塌糊塗,只盼着它健健康康生下來,不會再不要它。
蘇家玉說,“隔一週我帶你去做無創dna,這幾天先做準備。”
所以,才每天扎這一針。
醫生剛給她的手臂點上棉籤扶着她起來,外面傳來的動靜就不小,一下子吵到了她。
車聲,阿婆走出去說話的聲音,還有脆脆的嚷嚷聲。
雲卿皺了皺眉,扶着肚子慢慢走出去,門口那裡,阿婆在攔着,差點和人吵起來。
“阿婆。”雲卿喚道,走過去幾步,看清楚了人,她愣了,“……寶媽?”
是寶媽和阿嬸兩個人在和阿婆吵,都是老傭人,牙嘴犀利的。
阿嬸一看見雲卿,立刻揚眉,驚喜道,“雲小姐!不好意思把你吵到了嗎?這個老姐姐不讓我們進來,怎麼說都說不通,小少爺小小姐在外面站好久了,被蚊子咬!”
“啊?”雲卿不明情況。
“他們這大包小包的往屋裡擠!雲小姐你在看病呢我當然得守住屋子……”阿婆嘟囔。
還沒說完,門口就強行擠進來一道小胖影,急切霸道的扒拉開,“我們怎麼就不能進來了?這是我小云雲的家,本小少說了我要來長住!”
“就是,小少爺讓我們把行李都搬過來了。”
“……”雲卿的臉有點懵逼,怎麼突然就來她這裡長住了?誰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