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往前一竄,手中並沒有拿槍,拿的是一把匕首。
空氣凜冽而安靜。
忽然,出現一道細微的腳步聲,女人的鞋底纔會發出的落跟聲。
陸墨沉挑起左邊的墨眉,手往後摸,悠然闊步走進去。
“哪派的?報個名!”女人凌冷的聲音,從黑暗中穿出來。
陸墨沉勾脣笑了一下,無聲,揮手繼續示意那個手下往前衝。
接着就打了起來。
陸墨沉站的不遠不近,也沒上前動手,他部署了人馬,佔了優勢。
但還是讓蘭夫人從管道往電梯裡逃走。
他循着地面上的血腥,不急不緩,問下屬,“傷她哪裡了?”
“應該是胳膊的位置,陸總,我覺得這個女人的功夫一般。”
陸墨沉深幽地沉吟起來,功夫一般?卻是個組織的小頭目?看來,不是像千夜那樣主攻特工,至少不需要親自執行殘酷的任務。
不過一般僱傭兵的管理者,也沒規定一定要身懷絕技。
這個蘭夫人的整面,他還沒看到。
但他,其實是故意給她時間,給她緊急求救援的時間,最好,有人來救她。
從電梯上去地面一樓,陸墨沉又從樓道出來,血跡消失在樓道門口。
男人的眼神湛寒,眯起來逡巡周圍,看到側面有鐵樓梯,鏽紅色的樓梯看不出任何。
陸墨沉扯動薄脣,長腿大步跨上去,直接追到二樓。
二樓的小天台連接着旁邊平房的屋頂,又有了血跡。
陸墨沉飛身跨越過去,腳蹬着磚瓦正要跳下去,視線卻看到平房下的巷子裡,倒地的白色女人身影,以及赫然出現的季雲庭!
陸墨沉略微一愣,然後視線深邃的定住。
季雲庭本來是從這裡抄小路過來,突然掉下來一個女人,並且倒在地上沒動,他沉吟着站了兩秒,擰起眉大步走過去。
血從女人的胳膊留下來,白色的衣服特別醒目,一看就不是尋常事。
季雲庭的勤務員還沒到,他的身份又不一般,本不該隨意,但是女人埋在地上那張臉,微微露出了一個下顎。
季雲庭沉眉,走過去半蹲下,“還醒着嗎?”
渾厚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女人呼吸帶喘,撐着身體往後退,非常警覺。
季雲庭的大手沒猶豫,往前捉住她的肩膀,扶了一把,運力把她往上提,“因爲什麼事受傷了?這附近就有警察,不用跑了——”
沉冷的聲音隨着女人盤起青絲的那張臉一轉,而彷彿一個世紀般的凝滯住了。
季雲庭的目光一頓,如同眼中有一道閃電劈過,令他僵化如石!
半晌,他沒動,半輩子泰山不崩的臉廓,此刻卻漸漸失去了色澤。
喉嚨裡好像千錘萬鑿堵了一把沙子,令他找了許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像是砂紙一樣的失控顫動,“……素素?”
白素然找到了着力點,立刻反手掀開男人的大掌,冷冷的往後退了散步。
一雙目光亦然是冷,陌生,警備而沉靜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皺起眉頭。
“是你嗎……”季雲庭的聲音失去控制,深刻而決然地盯着她,盯着她完好無損的臉,漸漸那雙沉寂的眼睛發紅,“竟是你,你活着,這麼多年你在哪裡?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白素然也盯着面前的男人,陌生的臉,堅挺剛毅,但是看着非常不舒服,令她的心口無端發緊。
她冷下眸,捂着肩膀轉身就走,嗓音如冰,“無論你是誰,別擋我的路!我不認識你。”
“素素?”季雲庭不可置信地銳眸,大步追過去握住她的手腕,凝滯了一瞬,突然晦澀地冷道,“是來找我復仇的嗎?所以這麼說?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找到了我們的……”
白素然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陸墨沉在屋頂看着,玄身跳了下來。
季雲庭剛把女人輕盈的身子抱起來,一擡頭就看到陸墨沉,他戴着帽子穿着不似平常,季雲庭銳冷的目光,盯着他修長的身軀,視線掃向他的腰間,冷聲質問,“你小子幹了個什麼!”
陸墨沉沒回答,掃了眼季雲庭懷裡沒血色的女人,媽地,手下不知道輕重,傷多了。
他扭頭,道,“季老,還是先送醫院吧!”
季雲庭虎視眈眈地看着他,轉身,抱着人大步往前跑。
陸墨沉跟在後面,點了根菸,鋒銳地掃視四周,風聲沒動,沒有來人。
這個蘭夫人,沒跟她的上級請求緊急援助嗎?
這倒出乎他的意料。
上車後,陸墨沉眯眸盯着前面那輛紅旗牌轎車,男人的雙手抄着胸,長腿交疊,不過起碼的收穫是,蘭夫人就是當年跟季雲庭有過瓜葛的女人,現在季雲庭都認出來了,緊張程度還可見一斑。
不知道當年是什麼故事,隻言片語中聽起來挺複雜,那麼雲卿的身世,是不是也雛形可見了?
要不要叫她也來醫院?陸墨沉捋了吧凌厲的短寸,咬着煙沉思。
到了離得最近的醫院,季雲庭全程抱着昏迷的女人,親自亮明身份,命令醫院準備單獨的病房和急診室。
陸墨沉沉穩的在一旁觀看,季雲庭很少這樣不低調,他想起自己緊張雲卿,更過分。
胳膊上的傷口很深,破傷風引發急性休克,有很深的舊疾在身。
醫生處理完畢,用了藥物,陸墨沉守在外面,看到病房裡,季雲庭站得筆直,後來慢慢俯身,看得出來情緒很壓抑,男人看女人的目光無非幾種,深情的,戀眷的,複雜的,悔恨的。
陸墨沉覺得,季雲庭是悔恨居多,他剛纔問蘭夫人,你是回來報仇的嗎?
季雲庭俯身,望着這張臉,歲月有一點點痕跡,但是不影響,依舊是當年的美貌,可是怎麼可能?
他擡手慢慢的撫摸向女人的左臉,眸光沉暗痛窒,突然女人睜開眼,凌冷殺氣,猛地揮開他,她掃了眼四周,從後腰掏匕首。
季雲庭身軀沒躲,沒防範,望着她,突然肯定了,啞聲道,“素素,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白素然擰眉,記憶?是,她沒有半生記憶,但這個男人爲什麼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