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了多少,然然?”蘭宗林抽一口煙,神色清絕而隱晦,望着眼眶幽怔的白素然,握住她微微發顫的手指。
他輕聲地吐着煙霧,脣邊帶着薄笑,那樣一字一句的告訴她,“你知道我在南海,是怎麼回來的嗎?爲什麼我一定要回來?”
白素然的脣畔涌動,迷惘,回視她,心中的情景在回憶之境,狠狠的抽疼了一下,因爲蘭宗林的表情告訴她,她負了他。
“那場戰事,我被槍擊擊穿落海,火光沖天,艦隊搜救不及,我被遺忘在茫茫大海,幸得一塊浮木,我的槍傷引來了大魚,所以至今你看到我的肩膀上還有一塊缺口……我想,信中和你約定,戰事結束後回到家鄉風光將你迎娶,你等了我三年,我定然不負你,彼此相愛,如果我死了,我的姑娘怎麼辦?她會嫁給誰?知根知底嗎?會不會被陌生的夫家欺負,所以我撐住了最後一口氣,無論如何都不願放棄,人的命賤,真的就不容易死,我被一艘船搭救,上船後才知道是當地海盜……所以我到底輸在哪裡?我輸在那遲迴去的兩個月裡!可我身陷囹圄,始終等不到軍隊來搜救,困在海盜船上,只能假意屈服被他們欺壓,總好過飄零在海上餵魚,最後我想盡辦法跳船上了一個海島,在茫茫世界中找尋方向,身無分文,重傷反覆,從南海到西北,我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我真的,已經盡力縮短到極致了。我知道我被定義犧牲,我就擔心你在家裡得知我的死訊傷心,你家重利,我更擔心你的未來,所以我拼死地趕路,留着最後一口氣返回家鄉,因爲有愛你的意志與承諾在支撐……”
“那天相親遠迎,我也成爲了戰事英雄,那我不在乎,我望眼欲穿希望在城門看到你,可那天沒有。”
“我還傻傻的不以爲然,不斷安慰自己,回家臥病昏迷一週多,醒來後仍然不見你。我父親見我失魂落魄,終於不忍,將白家近來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我。我才知道!我才知道白家發生了那麼多事,而你被送給軍官,做身體的交易來換取家族的榮興,白家單方面來退婚,見風使舵,而我當時‘屍骨未寒’不足兩月,蘭家也被鎮上笑話至極,我如何能想得通?”
“我相信你不是自願的,我去找過你父親,你父親一副看不起我的樣子,說你和我再無瓜葛!可我當兵之前你父親還不是那個態度,我就終於知道,你攀上的是個副級的政委,高官啊!你們家的人都說,那位軍官從得到你之後便屢此來白家,見你父親,提攜你們家的生意,這其中參雜了這麼多利益,我擔心你淪爲利益和家族的犧牲品!尤其你妹妹說,你並非自願,是你父親強勸而且用了手段,你纔不得已去季雲庭身邊當秘書,被他豪奪,一次又一次……我心裡疼啊,恨自己無權無勢,恨你父親商人秉性,恨季雲庭以權欺人,也恨你爲什麼遲遲不來見我,和我說明這一切?難道你愛上了強盜般的權力上位者了嗎?還是,你被他控制了,所以不能來見我?這些情況,我摸不透,重重猜測,但我必須爲我,爲蘭家,討一個說法!婚約在前,我爲保衛祖國而‘犧牲’,光榮返鄉後我的未婚妻卻被優渥生活權利霸野的軍官所搶,這其中的仁義世道,教一個男人如何想得通,吞得下?骨頭還在,屈服不了!所以我上告政廳,就算我只是一隻螻蟻,我也要不屈不撓,和你們這些官僚主義鬥爭到底,還給我一個公道,還給我的愛人!十年感情,不是一個強奪就可以磨滅,我只想你回到我身邊,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你在複雜局面中跟了他,你真正能幸福嗎?得不到政廳的迴應,多方上訪無果,我就知道是有人背地裡動手腳,要踩死我這隻樓已不在話下,季政委,你當時的權利真可謂霸道一方,滴水不露!”
“我求饒了,我放下了骨氣,因爲我放不下我愛的人,我去你家門外守着,甚至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屈服在惡霸一樣的權力之下,你還是不肯放她來見我,不肯把她歸還給我!”
“我讓鎮上人盡皆知,我要揭開這官官相護的醜陋,讓大家看看爲國犧牲的小兵,是如何折在軍門的公子哥手裡的!我們拼命保衛祖國,軍官來搶我的女人!這官僚軍寮制度,如何不讓人心寒?更讓人心寒的是,我鬧大了,開始造成一定影響了,你揮揮手,就對我蘭家動手!蘭家只是普通家庭,你大手一揮就讓我父親下崗,廠子也遭查,多威嚴的警告啊?季雲庭,你的權利不是爲了保障民生,是爲你奪取一個女人所用嗎!在你們這種人眼裡,一個士兵就如螻蟻一般,捏死就是?”
季雲庭寒沉着臉廓,眼底逡黑不盡。
當年三十來歲,自小生活在軍寮世家,能用權利解決的從小深諳。
他亦是直到後面身居高位,真正參透政治的意味,才反省過來當年的輕狂與狠戾,蘭宗林那麼鬧,他只想讓他閉嘴。
這中間他只是吩咐,底下的人爲了討好他,執行時難免偏離了手段,經過幾重人手,造成的傷害便不在他的估量裡了。
傷害造成後,蘭宗林更恨意瀟瀟,不肯屈服,變成死軸之戰。
而他那時的聲譽影響已經傳到了s省,對他的職位上升有一定波及。
當時s省他是和陸老爺子搭班子,一個軍區司令,一個副政委,陸老爺子在他之上,當時分派系,軍政之事,更爲複雜,出不得風紀亂子。
他去和陸老爺子商量,陸老爺子做法更爲霸道,直接一紙命令奪回了蘭宗林上尉的軍銜,正值軍區委員換屆的非常時期,容不得蘭宗林一事鬧大,禁足了蘭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