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的心跳狂脫嗓子眼,目光怔忪,只見男人一張邃冷的面孔,深刻五官氣壓極低。
他漆黑視線帶着冷溫,幽暗定定的看着她。
雲卿回頭掃了一圈,見衆人表情各異,男人輕咳,女人們臉紅,夏水水朝她使勁努嘴。
她後知後覺的回過頭,這仔細一看,臉頰驀地緋紅起來,身體裡那股血液竄過腹部,再衝上頭頂!
該、該死……她被他捉住的右手,就停在他左胸正中,襯衣被她弄皺了,很貼身,因此底下什麼都看得挺清楚。
那也就是……她剛纔反覆疑惑的那個,是他的……
她撐大細長的眸,水瀲瀲的,無助又特別想一頭撞死,輕顫地跌坐到了地上,臉紅得口齒不清,“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深靜的瞳孔不帶一絲情緒,像是要將她穿透,他的呼吸仍舊低絮,暗啞。
然後,他驀地鬆開大手,一臉冰冷地站起身,話朝衆人,“玩夠了?”
“墨沉……”季斯宸看情況不對。
旁人大氣不敢出。
他面無表情地捻了菸蒂,接了個電話,說了聲好,就冷颼颼地離開了。
裡面一圈人沒說話,彷彿還在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中,最後一條毛茸茸的大犬進來,叼走了他的煙和打火機。
氣氛才漸漸鬆緩。
雲卿靠在沙發的角落,臉頰揮不去的滾燙,蔫蔫地看着夏水水他們繼續玩。
不知什麼時候,季斯宸在門口朝她招手。
雲卿走過去。
季斯宸好笑的看着她,“當縮頭烏龜了?你這女人好沒良心,他都離開半小時了,你也不問問?”
雲卿還怨他打牌時瞎點鴛鴦譜呢,沒好氣道,“我和陸先生有什麼過節季少你很清楚。再說陸先生成年人,行動自由,我怎麼問?什麼立場問?”
“你怎麼不能問?”季斯宸嘖了一聲,“你這女人今天到底來幹嘛的?難道不是來賠罪的?那你賴在這不走?”
還不是因爲夏水水看上了你!……等等。
雲卿皺眉,“賠罪?季少,我賠什麼罪?”
季斯宸一通抱怨,“你說你啊,墨沉費那麼大勁……今兒還得陪程氏吃飯,他骨子裡傲,孃胎帶的順遂無比,在你這吃多少磕摻了?耍點脾氣冷個臉兒你怎麼就不知道哄着了?你弟弟活蹦亂跳的不值得嗎?獅子發怒你得順毛,給,解酒藥送過去……”
雲卿慢慢的愣在那裡,腦海裡幾番週轉,隨着季斯宸隻言片語而掀起駭浪。
“季少,我弟弟……和陸先生有關?”
季斯宸一愣,“你不知道這事兒啊?”
“什麼事?”
男人神色微變,“草。沒事兒!”
原本以爲公安局那些傢伙會點破一兩句……何況墨沉給程家施壓這事兒不小,她怎麼也能聽到風聲啊?
看來……墨沉那傢伙下了命令。
季斯宸拔腿就走,雲卿卻不饒了,順着那盒解酒藥抓住他的衣袖,“季少,麻煩你說清楚。我都迷糊了,我弟弟這事兒究竟和陸先生有沒有關係?”
季斯宸皺眉,權衡兩下還是沒忍住,“有關!程家和陸家井水不犯河水,一個從商,一個商政,這件事涉及陸西西,千絲萬縷,老爺子的決定是不讓墨沉插手,犧牲一兩個不相干的人。一個是女孩的名譽,一個是圈子裡的和氣。”
雲卿明白,不相干的人就是雲逸。
“程家俊昏迷前特意叮囑,弄死你弟弟!所以纔會有另一根鐵棍被隱瞞這事,公安局你知道是什麼玩意,沒有更大的權利逼迫,那根鐵棍不可能出現。程大少欺負你,這是墨沉最生氣的,他用這個和程氏的把柄威脅程大少,樑子嘛,算是結下了。這不今天爲了善後,還得和程氏幾個高層喝酒,讓出一個小項目?”
雲卿怔忪住,內心瞬時不能寧靜。
她心裡隱隱懷疑過,但真的從季斯宸口中聽見事實,卻猶如萬般驚雷,給她的衝擊……太大了。
怎麼說呢,很意外很意外……陸墨沉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一下子變得,很難言說。
她甚至無法形容那種動容。
一個男人,在那麼生氣,那麼羞辱她之後,仍是不動聲色,幫了她,替她處理了一切。
這是……很man,很男人的一種舉動。
這關乎到一個人的氣度,品xing,心胸。
雲卿的生活裡,從沒碰到過這樣強悍而又內斂的男人,王者一般的出動,平靜深邃,一言不發。
這件事不小,動用了他的關係,顧湛宇是做不到的。
或許是他憐憫她,或許對她來說不可能的大忙,於他翻雲覆雨的權勢,只是動動手指。
但,雲卿在此刻,很難再將他定爲一個壞人。
心情格外複雜,她順着季斯宸指路的方向,拎着那片解酒藥,穿過走廊,來到商務區的包廂。
雲卿順着門號,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包廂門是鎏金嵌玻璃的,加上走廊燈暗,能清楚的看見裡面的情況。
她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矜貴襯衫,乾淨卓絕,手指一根菸,坐在那裡不怒自威。
他容色疏離,底下一羣人談笑,他聽了又像是沒聽。
酒卻是擋不掉的,每一杯過來,都要回敬。
雲卿挪動細腿,蹲下來,看着他走到下面,與人對盞,側臉刀刻般,讓她想起豫園地下車庫,他在小孩子面前,強悍溫柔的一面。
八哥使勁拿大尾巴拱她,不開心她的注意力被男人全部奪走。
雲卿回頭看了看它,喃道,“你說你的主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挺壞的,又露出一點點好,看不透他了。”
……
兩小時後,飯局總算撐完。
陸墨沉捏着眉心率先從包廂裡出來,旁邊助理問他是否需要冷敷?
男人的視線卻一怔,緊接着濃眉皺起。
助理低頭看過去,也是驚愕住了,面前的地毯上曲腿坐着一個女人,長髮如墨,微微歪着。
她腿中間趴着八哥,八哥也是暈乎乎的吐着舌頭,頭頂那撮紅毛被紮成了八根小辮子……
一人一狗旁邊,是三瓶黑啤,歪斜着。
助理立刻去看大老闆的臉色,沒有臉色……冰冷……
“八哥。”助理小聲喊。
狗動了,雲卿按着太陽xue也擡頭,然後暈紅的小臉一定,立刻爬起來,“陸先生!”
陸墨沉掃都沒掃她,低頭對狗訓斥,“日子太舒坦,要喝酒?”
“汪嗚~~”
“誰準你喝的?”
“汪嗚~~”大爪子弱弱的搭在雲卿腿上。
陸墨沉扯了一下它的皮鏈,轉身就走。
“陸先生,你別怪八哥……”雲卿乾坐着等,心裡忐忑就想喝酒壯膽,順道給八哥灌了一瓶……
“陸先生……”她起身去追他。
男人腿太長,一步是她的兩步,她微喘着,“陸先生,你停一下,我們說說話吧?”
他側頭瞥了她一眼,百分之百的不耐煩與冰漠。
雲卿被嚇到,明白了,他幫歸幫,厭她還是厭,兩不相干。
她呼了口氣,還是牛皮糖一樣貼上去,柔軟了聲音,“陸先生,你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
邊跑,小手就邊悄悄扯他的衣袖。
一次次被甩開。
她也不惱,今兒總得把這件事解決了。
“陸啊……”冷不丁,額頭被男人冷硬的背脊撞痛,她慘兮兮地擡頭,便是他沉了的臉,墨眸清冷,“怎麼,我尿尿你也要看?”
雲卿一愣,纔看清楚他身旁進出的男人,以及門裡的小便池,小臉騰地暈了。
“哦……你請你請。”她立刻從他臉上移開視線,不小心晃過他的胸膛,自然又想起那顆點點,臉頰更是通紅。
右手指尖似乎還有些發燙,她走到洗手間外圍。
八哥趴着大身子往洗手池裡面喝水,雲卿走過去捉住他的大尾巴,別被沾溼了,八哥喝夠了,回頭親切地汪她,大概是問她喝不喝?
雲卿拍了拍它滿是辮子的大腦袋,嘆道,“你這主人又臭又硬,很難搞啊,他怎樣比較容易討好?八爺你給我支點招唄……”
“你這個狐狸精,浪/蕩的樣子被他捉住,踹了吧!還敢舔着臉討好二哥!死不要臉!”背後一道尖聲伴隨着突然的力道。
雲卿歪了歪,還好有八哥擋着,不然就跌進水池了。
她回頭,宋謹美的巴掌狠狠要落下,她偏頭,八哥已經嚎上去。
宋謹美嚇得後退,立刻招呼身後的姐妹,“快過來,給我打她!”
雲卿想了想都好笑,“宋小姐你是不是覺得坑了我就好像坑螞蟻一樣?我不找你,你還敢來找我?跟蹤你的二哥啊?”
“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我就是不准你再勾搭二哥!害了你又怎麼樣,誰也不知道,你咬我啊!警告你,滾開二哥身邊!”
雲卿一臉沉色,轉眸一望就笑了,低聲說,“今天,我有仇就報仇了。”
男洗手間門口,陸墨沉挺拔走出來,胸口驀地襲來陰影,緊接着他被柔香的女人貼上,她粉嫩雙臂緊緊抱住他的勁腰。
他皺眉低頭,她揚起臉,衝他眨了眨眼,然後香香的,一點酒味的,無比柔軟綿熱的脣瓣就送了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