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老實跟你說,媽咪可能都不會回來了……”擠兩滴眼淚,糯糯軟聲,“畢竟媽咪在這裡生活的不開心,老是有人壓扁她,她能開心嗎?生活上又沒個盼頭,比如結婚啦。她也老大不小了,任何女人到了年齡都着急嫁人,別說她咯,我現在才六歲,我也爲我將來着急呢,這叫愁嫁,渣爹你懂不懂啊?”
江城禹惡狠狠地張着脣,神情呆滯:“……”
“你不懂了吧?”小桃子擡擡眉,繼續擦擦眼淚,“所以呢,媽咪在情緒極端下,可能就想着拋棄一切,也不要我了,回到家鄉去嫁人。畢竟,她的市場還是很好的,也有很多男孩紙適合她,比如那個段叔叔啦,還有……阿左哥哥也還可以的。”
阿左在外面聽到,卒……
擡擡肌肉發酸的腿,猛地轉身拔腿想跑!
病房門已經迅雷不及掩耳,嘭的一聲沉響,打開。
渾身猶如地獄氣息的男人,反而插着口袋一派好整以暇,邪眉森寒,發笑地盯着阿左。
他前進。
阿左就後退。
他不變的笑。
阿左渾身怵冷。
“你啊?”江城禹輕輕啓脣,笑顏,長腿每一步都漫不經心。
這對話大概只有他們二人懂,阿左越發心裡寒毛倒豎,幾乎整理不清措辭。
那拳頭產生的凜冽風聲嗖地而至。
噗的一下,阿左被甩過頭。
他不可能還手,當然也沒有還手的餘地和可能,若要大佬真的發飆了,下場人人見過的那些鬼仔們,慘烈。
馬仔們圍成一團,想上前,都不敢。
阿左對他們來說,也是大哥。
大佬打大哥,這拳頭根本不像吃假,開玩笑。
他們各個噤若寒蟬,場面一時失控,感覺事情大發了。
江城禹的髮絲都垂了下來,打得。
阿左的眼鏡飛出去,他是偏瘦身形,禁不得尚龍那樣能吃拳頭。
“你善解人意嘛,你幫她?!”江城禹齜牙的冷笑。
“大佬。”
“你他媽怎麼不跟那爛女人一起私奔呢?”
阿左驚惶,“大佬,你別誤會!”
“老子誤會個屁。”他一腳踩下來,直中心口,阿左偏頭,吐出血絲,白皙的臉廓漲紅了,出不了氣,拳頭握緊。
那上面,男人修長的手指照樣攥緊幾分。
江城禹懶懶發狠地闔上眼,“她給你拋媚眼了是吧?”
“草。你適合她。”
他抹一把菲冷的薄脣,整張臉慢慢如同謝幕般,面無表情,森冷無比。
踹開阿左,他冷蕩蕩地走出去。
阿左渾身散了骨頭,也立刻爬起來,咳兩口,扶着牆跟上去,咬緊冷冷一排牙齒。
聽到他上車時好似給尚龍打電話,脾氣爆炸,“你他媽吃屎了這麼久才接?問你,前幾天陸墨沉派公司送來的請柬呢?扔了沒?”
尚龍不知他爲何提起這茬,“大佬,我好像扔了……”
“去撿!維多利亞港裡也給老子撿回來。”
“啊?大佬,不是你讓我隨便扔嗎?還吐槽陸墨沉那種老男人也好意思結婚,當時我們還一起嘲笑了他一把。”
“要不要老子也嘲笑你一把,扔到住海里餵魚!老母。”
尚龍:“……”
完全不知道怎麼了。
但火速的,命人翻遍了威尼斯人娛樂場所有歸納文件袋的垃圾場,翻了足足三小時,才翻出來。
戰戰兢兢,擺到大佬辦公桌上。
江城回頭冷眼看,請柬是一條條碎長紙,重新拼好的,用透明膠粘着:“……”
感覺有股法式頭痛,鑽進了太陽穴。
手底下馬仔,一個一個大汗連天,緊巴巴地站在門口。
尚龍討好地一笑,“如何,大佬?”
靜了一會。
一個菸灰缸砸過來!
滿室寂靜。
阿左纏滿繃帶,躲在門外,看到尚龍額頭上的大窟窿,莫名感覺心裡平衡了點兒……
“聯繫專門搞假貨的高端定製坊,給老子搞一張假的,一羣白目!”——大佬爆吼。
手底下作鳥獸散。
結果按照大佬吩咐搞了兩張。
何楚楚接到電話後,滿心歡喜,甚至有些受寵若驚,“阿禹,你真要去?夠給那陸總面子啊,不過我爹地講,陸墨沉是美國起家,華爾街曾經的一個神話,兩年前還在香港金融圈猛套一筆,其實也是個合適的女婿人選。你不吱聲,我還以爲你不去,我就和爹地一起去呢。我們家收到陸氏在深圳分公司的兩張請柬,正好我爹地一張,我一張。”
男人斜靠在車邊,勞斯萊斯的車,無比流暢曲線映着陽光下他俊美邪肆的眸。
面無表情,默默地把那兩張假請柬扔到垃圾桶,他脣勾笑,“給你三分鐘。”
三分鐘後,何楚楚高跟鞋啼啼踏踏地走出來,身後還有何夫人,遞名媛外套和香奈兒手包。
何振業站在一旁,舉着菸斗,“既然阿禹你去,那我就不去了,懶得折騰,你帶好我家楚楚,這種世紀婚禮場合,你們相攜出行,引人眼目,是時候要高調一些了,爲將來婚禮做準備。”
江城禹站着不動,很隨便地比了個ok的手勢。
何楚楚跳過去,輕蝴蝶一樣的撲到他胸膛裡,敲打他,“你又痞子一樣,好好答應我爹地的話啊。”
江城禹叼着煙皺着眉峰,扭頭就鑽進車裡,沒忘了,反手從何楚楚手中抽走一張請柬。
私人專機等候在澳門國際機場,特殊通道內。
他上了飛機,不急,反而吩咐機長,緩兩個小時再飛行。
何楚楚很無聊,看了下時間,下午兩點了,去也要三個小時吧?
“人家婚禮,你遲到不好啊,阿禹,你耍什麼賴性子?”
沒回答。
那人品紅酒,閉着眼睛養神。
一小時都過去,何楚楚蹭過去,實在無聊,連發脾氣,“你搞咩啊,再去連紅毯都走不到了。”
他嗤笑,“膚淺女,你去就是爲了拋頭露面啊。”
“那當然啊。”
何楚楚天真,一點也不覺得亮她的美顏和限量獨版包包是丟臉的事,她是世家小姐,她有的大家都沒有,老天給她的尊貴。
“因爲是和你去,挽着你的臂彎亮相在內地豪門圈裡,所以我特別高興嘛,你還是第一次這麼承認我呢。我要嫉妒死那些內地名媛的眼睛。”
“你整日生活就是攀比,無聊不無聊。”
“嘁,所以講你們男人不懂女人咯,有女人的地方,就是戰場。”何楚楚撅嘴,戳他胸膛。
江城禹懶得理她,一分鐘都嫌煩,捉起她拎到一邊,長腿交疊放在桌上,繼續喝酒。
他嘴角有冷酷笑顏,何楚楚沒有那麼十惡不赦,薰壞她的,是她背後的何家,但,這他媽關他什麼事。
他和何家都清楚,何楚楚就是一枚嬌貴的棋子,大花瓶,被推來擋去的好東西。
只有這蠢女人,她自己不知道。
……
夜晚七點鐘,纔將將抵達s市國際機場。
何楚楚要先去酒店補精緻妝容,說坐飛機還有氣味,要泡溫泉。
尚龍拿這個屁事多的大嫂沒辦法。
被江城禹鐵手腕桎梏着,何楚楚直接甩進了車裡。
尚龍高興,趕緊開車,繃帶顫着額頭,有些看不清夜裡通往婚禮山莊的路。
八點鐘,那也抵達了。
別墅山莊在整片山裡,猶如宮殿一般,發出暖黃光芒。
走過去,更是鑲金戴玉,氣派奢華。
何楚楚讚歎,又拿着大小姐的強調,挑刺幾句,最後摟過男人的臂膀,嗲嗲地說,“那我將來的婚禮,阿禹,你也要給我搞成這樣,世紀豪華,最美的新娘子,都配得上最好的婚禮。”
他難得穿一身西裝,西褲帶着風走路,慢悠悠的。
到哪裡也不着急。
可當他一旦穿上西裝,那模樣卻俊美得令人眼冒紅心,直視不敢。
是另一種,很特別的味道,一點也不像其他男人,穿西褲多少有點禁/欲,嚴肅味道。
他就是一個字,邪。
何楚楚拎了拎他的淡花襯衫,很淡的花紋,只有近看才發現這低調的奢華。
她有點嫌棄,“你穿白襯衣不好啊?襯衣總是要帶花,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你是黑社會,爛仔!”
“是啊,黑社會標誌,老子帥嗎?”他竟然回話了,淡若靜沉。
何楚楚發呆,望着他好看的薄脣。
她微紅了臉頰,挽住他,聞他身上令人蠱惑的氣息,濃濃囂狂,“喂,我問你呢,我將來的婚禮,你搞不搞的豪華啊?”
搖晃,使勁搖晃。
他冷着眉頭,慢泱泱地點頭,一臉隨便答應。
尚龍在後面找到阿左,兩個人都負傷慘重,尚龍邪笑,“大佬最喜歡撿別人言語裡的漏子了,賤格啊哈哈。他肯定是聽到何小姐說‘我將來的婚禮’他才點頭答應,反正又沒說是和他的婚禮。其實我覺得,大佬好謹慎啦,一點也不像小學生文化水平。”
阿左一聽,一分析,回想好幾次大佬和何振業談判,的確都是這樣,撿別人漏洞大佬很在行。
阿左微微皺眉,對尚龍那句‘一點也不像小學生文化水平’莫名的,閃過了思索。
不會吧,契爹都說大佬粗莽,無多少文化的,契爹還經常交代他們,要多扶持大佬,特別是商業管理上面的事。
阿左甩甩頭,摒棄那一縷疑惑,跟着大佬做事,就信大佬!
……
八點鐘,喜宴大廳裡熱鬧非凡。
江城禹攜何楚楚,站在門外白玉漢宮的地板前,慵懶淡眸,油頭精緻,慢慢吐掉最後一口煙霧,江菸頭踩滅手工皮鞋腳底。
有馬仔拾起,去丟掉。
大門敞開。
司儀接過請柬,迎尊貴客人,朝裡面婚禮大堂報幕:澳門江氏集團總裁攜準未婚妻,澳門何氏千金小姐,何楚楚,一同前來爲陸總新婚賀禮,歡迎!
響徹大堂的聲音,江城禹聽得滿意,他面無表情。
男人一雙邪氣的眸,墜着冷意,看似不經意,早已經掠過四下坐席。
烏泱泱的一片,他竟然真的能在人潮人海中,那麼多衣香鬢影裡,找出那一棵最不起眼的小白菜。
一眼找準。
大致也是因爲她不用分辨的,最樸素清麗的臉,毫無華麗可言的破布衣衫。
居然也成爲一道獨特風景線,坐在那裡,老實巴交地低着頭。
片刻間,她整張小臉都僵硬了。
江城禹惡狠狠地笑,深旋在眼底冷冷暗處,幾乎有一種身心通暢的得意。
該死的爛女人,真他媽敢跑。
蘇家玉當然聽到了,第一聲報幕,她就聽到了。
四下都安靜,卿卿和陸總在舞臺上被衆人起鬨,喝交杯酒,她正微笑宴宴地看着,心中爲這對天作之合祈禱幸福,這樣奢華大氣的婚禮現場,又有哪個女子不羨慕卿卿的好福氣。
她也羨慕,滿心坦然。
可她終此一生,大概難有婚禮了吧。
錯過了嫁人最好的時間,錯過了最合適的婚嫁對象……
不過,她也不覺得,嫁人很重要了。
擡手,摸摸略微緩動的肚子,裡面藏着的小傢伙,最近微微有了胎動,只是一點點。
那剎那間,芳華熱鬧,他就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朝紅毯放過去。
但她不敢,連餘光都不敢,她聽到,何楚楚來了。
又在心中警鈴大作,心想早晨被阿左送過來,她是急中出亂,和阿左兩個人都出亂了,竟然沒想到,何家的身份,很可能會收到陸總的請柬,並且江城禹的身份,也可能收到!
現在,一切卻都來不及。
她僵硬的,下意識的尋求安全,把自己微微縮在椅背裡,祈禱他,一定不要發現她。
高跟鞋和男人皮鞋的聲音,步步臨近,也許是全場都太靜了。
大家也一定都在看,這對郎才女、天作之合的客人。何楚楚很亮眼,他,肯定是更吸人眼球的。
和陸總比,除了矜貴家世比不上,其他也沒差多少了。
蘇家玉攥緊心口,臉色保持表面上的平平靜靜,突然,她感覺到卿卿強烈的視線。
江城禹已經走到跟前,何楚楚在和新郎新娘說話了,他的嗓音,低沉懶懶的散開來。
她禁不住卿卿的緊盯,終於看了過去一眼,卿卿漂亮的眼睛瞪得生氣吃驚憤怒,在詢問她,她顯然懵逼了,搞不清楚這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家玉能怎樣?
她只能衝卿卿無聲笑了一下,又仿若毫無異常般,低下頭,表示,她沒事。
何楚楚和他明正順當。
她偷偷來的,就是不小心撞上了,真是一點好運沒走。
低頭時,就看到自己裙襬下的肚子,她嘆氣,肚子裡還藉着他的種,可能寶寶感覺他來了,剛纔動了動。
這種關係的確混亂,晦暗不能言明。
她想快點離開宴會場,蘇家玉神經繃緊,怕他發現了出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