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懂,也就是說,江城禹冷傲沒有開這個口,陸墨沉擅自排兵插入,很可能會把事情搞得更復雜,因爲他是哪邊的人?大家都不知道,反而會招來殺身之禍。大概,他們男人的臭脾性,也有傲嬌,沒人求我,我幹嘛舔着臉自己攪合?”
蘇家玉一籌莫展。
知道了。
江城禹事到如今,還沒向陸總求助。
他的個性,怎麼這麼擰巴,他慣來還討厭陸總,認爲陸總拿腔作勢,背地裡也沒好臉色。
意氣用事。
但云卿眯了眯眼,安撫她,“你彆着急,我還有招兒。我會再跟陸墨沉說,畢竟,你親口跟我求助了,這不是一樣的嗎?”
兩人說着。外面的車已經來了。
雲卿扶着她,穿過雨絲,待要上車。
蘇家玉的腳還是誇不出去,夜聲沉沉,洗刷無痕,她這樣離去,會把什麼都帶消失嗎?
口袋裡的手機,響的很及時。
她低頭看到來電號碼,眼角瞬時冰中雜淚。
是啊,她不想走,是因爲,她還沒和他道別。
蘇家玉屏住呼吸,幽幽接通。
他那邊不曉得在哪裡穿梭,風聲很大,氣流走絲,他的聲音很沉,穩住了不喘,冰冷地也只有一句,“孩子暫且交給你保管幾個月,等老子解決了麻煩事,老子會接到身邊,你以後算真正自由了。呆在我身邊是坐牢,那你出獄吧。”
“江……”她呼吸結了冰一般。
可喉嚨裡本來就發不出聲音的字,最終也沒說出來,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對方已經掛斷,那麼幹脆,那麼絕情。
說一輩子不見,當真再也不見,從未改變他的主意。
她想說,如果他願意,她肯定一直等他,不願意,大概她這輩子也不會想要戀愛。
情關大慟,一次啊,足以刻骨銘心。
其實她也不是要說那些。
她僅僅就是想問問,他現在在哪裡,還安全嗎?這個事情,他可以解決嗎?
要付出生死,那意味着,一個轉身,就可能是永別,根本還沒有一輩子。
雲卿盯着她死寂無聲地上了車,那種眼神,雲卿看懂了,大概是心死絕涼。
江城禹這個混蛋。
到底講什麼,能讓她這樣,哭都哭不出來!
家玉本來就很敏感。那種敏感,是她長期壓抑的生活造成的,站在雲卿的角度,如果當年江城禹那個惡棍沒有給家玉一個孩子,家玉這六年不會過成這樣,孩子生病,是她一個人造成的嗎?
誰提供的基因還不一定呢!
家玉的半輩子,就毀在這男人的手裡。
可這個男人,他不是個知冷知熱的,他連善人都算不上吧。
雲卿不瞭解江城禹,所有的評判都來自最初的印象,她,太心疼家玉了。
到這個份上,愛上了這個男人,還傻傻不想離去,患難想共情。
這是傻女人,纔會有的死腦筋。
這世上,有幾個男人,配得上傻女人?
雲卿把她摟入懷裡,她細聲安慰,“沒事,家玉,你跟我走,你還有姐們,姐們是一輩子的親情。你累了,噓……安心睡吧。”
天明時他們到碼頭,還沒坐輪渡。
等小桃子。
天黑時,小桃子終於被送過來了,帶着呼吸罩的小傢伙尚且很虛弱。
雲卿帶她住的房子,很偏僻,有全套醫療設備。
蘇家玉不知道她怎麼辦到的,應該是江城禹提前準備,或許陸總也有幫忙。
雲卿說,他們要在這住幾天,等陸墨沉安排一搜全防彈的小輪船來接應,他們走珠市回內地,到了s市,她就住進陸總安排的季少的軍事基地裡,那裡是沒人敢找麻煩的,直到孩子生下來,小桃子也慢慢康復。
這個安排,很好。
蘇家玉無可反駁,感激卿卿和陸總,爲了她盡了心力。
但她一直心不在焉,心還在那幢別墅裡。
尤其想到,昨日下午,他還受傷,那傷口看着,已經舊傷加新傷。
夜晚,是她最難熬的時候,肚子的痛楚,鎮定劑緩解不了,寶寶特別鬧,在她肚子裡不舒服,就一直翻騰,好似特別想生下來。
胎心監測,寶寶呼吸又弱了。
蘇家玉爲了讓它好受點,晚上總是起牀坐着,或者不停的來回走,希望它能穩住,撐一下。
現在住的這棟屋子,外面有很多人看守。
卿卿甚至晚上都不睡覺。
蘇家玉不傻,隱約知道,他們這一趟要逃走,有多艱難。
她更加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江寒一定會暗中找她,追殺她的事實。
所以,卿卿這邊壓力很大。
她貼着門,深深呼吸,面上全是冷汗。
月光如水,照着遠處的海綿,鹹澀的風吹過門縫,也不小心吹來了卿卿極力壓低的聲音——
“嗯,我會很小心,一旦有人追殺過來,我還不知道躲嗎?”
“你聯繫上江城禹了嗎?老公……我都跟你說了,家玉親自拜託我,那不是江城禹親自拜託你,一樣的嗎?我擔心你的安全,你不用親自出面,但你的人馬,能插進來嗎?”
“什麼?”聲音陡然一變,頓了會,更加壓低,“江城禹的人馬被其他社團滅掉一半,昨天在夜總會混戰啊……他怎樣?”
“如今差不多隻剩下單槍匹馬?你說他帶着人走濠江去了,先躲?江寒追殺不放?”
“這怎麼辦,他要暫時逃到東南亞嗎?是了,這時候你都不知道從哪裡切入插手,他仇家太多,我都不敢告訴家玉實情,如今的情況,江城禹基本翻不了身,他k幫一塊大肉,人人分食,怎會住手?除非他有三頭六臂,能把江寒元神滅掉,那竟然是fa組織最大的瘤子,嗯……我還沒告訴我媽媽,我真的不想她插手,她是蘭sir手下,蘭sir都死了,她也幫不上忙。你說得對,最主要江城禹把家玉從保密局救出,徹底激怒了江寒,男人有時,鑽牛角尖亡了雙眼,發狂……”
剩下的,蘇家玉不再聽下去。
滿耳朵都是嗡嗡震震,彷彿天塌地陷。
他失勢了?人如何?一定又重傷了,卿卿說他如今,只剩單槍匹馬……
全部社團,絞殺他一個k幫,還有江寒虎視眈眈,那是何等的力度,他再如何強大,沒有三頭六臂。
躲去東南亞……他的性格,如何忍受得了自己躲起?
江寒一定也會追殺到底的。四方皆兵,目標就是他的性命。
蘇家玉靠着門板,猛地閉上眼,風從門縫吹進來,寒涼她一身,眼睫顫慄。
那晚,她不停的撫摸着肚子,和寶寶說了很多話。
快天亮時,她放在包最下面的衛星手機震動了。
她離開時,還想着帶上這個手機,當時的她在想什麼呢?
或許,當時的她,就已經有了魚死網破的念障。
第二日,雲卿白天補眠。
下午突然被醫生叫醒,她一聽臉色全變了,猛地跑進蘇家玉的房間,牀上的人疼的在翻滾,雲卿瞪大眼,臉色蒼白跑過去,按住汗水如洗的她,很慌張,“家玉……家玉你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就要生了?昨天不是還可以嗎?家玉!你看着我,千萬別脫氣,深呼吸,深呼吸,不能在這個時候生啊。”
蘇家玉扭動,臉色嗆紅,渾身冰冷,抓住雲卿的手臂,眼神幽暗發直,“生,卿卿,現在就生,你幫我在這裡打點着,我用點力氣能生下來的。”
“你瘋了嗎?”雲卿猛地吼她,又急又心焦,想穩住她的身體時不小心撩開她的裙襬,看見了一攤血。
水破了,血水流出來。
那股血腥味令雲卿大腦發脹,她怔怔望着,再加上旁邊醫生慌亂的言語,雲卿一瞬間就突然心涼,神明貫通,卡住蘇家玉的手腕,嗓音發寒,又發抖,“家玉,你真是瘋了,瘋了。你竟然偷醫生的催產針打進去,你爲什麼要這樣!這樣,孩子和你都會有危險,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