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沒幾個人馬,能背叛的都背叛了,尤其是那些堂主,他契爹那裡,可能還有點兵力,但是都是老一輩堂主,實力如何不可預測。
雲卿就着急,“那他打算怎麼背水一戰?和江寒那麼多人硬碰硬,以爲自己骨頭多不怕拆的?老公,你趕緊想辦法攔住他,勸住了!家玉剛生產,娘仨個都虛弱,你告訴江城禹,怎麼着他也得留着條命見見他新兒子吧?!”
說着,雲卿突然感覺到身後有道陰影。
她猛地回頭。
卻看見是家玉經過了她!
雲卿立時繃沉臉,心虛極了,“家玉……你怎麼下牀了?!”
電話匆匆中斷,她跑向家玉。
蘇家玉卻渾然沒聽見似的,淡靜虛弱,扶着牆慢慢走進隔壁屋子。
屋子裡是除菌的,她還井井有條,知道穿上無菌服。
雲卿心裡忐忑,直看着她,“你快回去躺着,胡鬧。”
她細聲說,“我聽到孩子哭,我來看看。”
雲卿抿脣,也走近屋子裡。
小桃子在東側,帶着呼吸罩半睡半醒,蘇家玉遠遠看,沒有過去叫醒她。
生下來的小傢伙在西側,恆溫箱裡。
她走過去,扶着恆溫箱看。
雲卿突然回神,擰眉走過去質問,“寶寶生下來只睜開了眼睛,還沒出聲的,家玉,你聽到誰哭了?”
蘇家玉不理她的戳穿,也沒說話。
雲卿有種不好的預感,“你這麼着急看寶寶幹嘛,我跟你說他在治療中。”
突然有嘀嘀的提示聲。
雲卿趕緊調節儀器,小心地打開恆溫箱,把貼在小傢伙肺上的電線往下滑,很溫柔有節奏的按胸口,“他的疝氣加重了一些,今天中午的時候,媽咪現在可以碰碰他的小臉蛋。”
蘇家玉卻不碰,微微笑了下。
靜靜暗歎的說,“卿卿,他小名我給起的南南,你別忘記了。”
雲卿緩緩轉眼,眼神朝她看過去。
她盯着小傢伙,目色清亮,充滿溫柔,細細兀自道,“大名,如果他爸爸有機會,讓他給起吧。我一時想不到太好聽的,小桃子醒來後,你也可以問問她,不過她起的可能是女孩的名字……”
“家玉。”雲卿透沉的聲音,面色也犀利了一絲。
她手離不開小傢伙,只能轉身發問,“你奇奇怪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蘇家玉的眼神避開了她,她總是怕卿卿太過明亮的審視。
讓一切無所遁形。
但她此刻,又是極爲冷靜的。
她笑了一下,微微的,低聲嘶啞着說道,“我要走,我不回s市了。”
“你別逼我對你冷臉。”雲卿怒,想不通,“你腦瓜子到底在想什麼,你不回去,那你去哪裡?”
蘇家玉的眼神平靜,略看向別處,“我,是去找江城禹。”
“你找他幹什麼?送死啊!”雲卿有點情緒失控。
但這句話,印在蘇家玉的心裡,卻是說對了。
她強自控制住表情,點點頭,“生死不離,如果他迴天無力,那我追隨他。”
“你聽到我講電話了?”雲卿立刻問。
蘇家玉點頭,“你會在什麼地點打電話,我都知道,我知道他很難,這次很難。”
“那你孩子都不要了?”
孩子,讓她狠狠的震了下,如何不猶豫?
可是,心,血淋淋的不得不冷硬。
所以,她連小傢伙都不敢碰,碰了就要捨不得。
她斂下睫毛,蓋住水漉漉的眼珠,“孩子我交給你照顧,我相信你一定待如親生。卿卿,再說我去找他,不一定就會出事,可能雙雙安全歸來,孩子託你暫時照管。”
“江城禹讓你照管孩子,你推給我,我是保姆啊?”雲卿情緒很低落,出聲忍不住痛罵:“家玉,從前我不知道你能這麼瘋狂,我以爲你離得開誰都離不開自己的子女,你就這麼愛他?……”
她攥緊拳頭,指甲卡進肉裡。
很淡地笑了一聲,回答了她。
她說,“愛情就是讓人瘋狂的啊,卿卿。我瘋了不要緊,我能給他一點安慰,一點幫助都行。”
雲卿口舌含冰般,說不出話來。
恆溫箱發出報警,醫生跑了進來。
雲卿低頭看,小傢伙的臉色有些烏紫。
蘇家玉心痛難忍,說道,“快點給南南用氧,做心臟復甦,打營養液,卿卿你得儘快回內地了。”
“我不准你走啊!”
蘇家玉轉身走向門口。
雲卿大喊,“你站住。”
可是她的手離不開小傢伙的心口,雲卿冷臉,焦灼,“家玉!”
蘇家玉最後出門前,只說了一句,“卿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件事終歸因我而起,我走了,身上帶了點藥,你別擔心,門外這些人護着你們的安全,別費力氣來抓我,請你尊重我的選擇。”
雲卿撐大眼仁,烏黑漆冷。
小傢伙的突發情況亂成一團,她要配合醫生趕緊處理。
雲卿追到門口時,港口的輪船已經靠岸,有人跑上來,“太太,陸先生的輪船已備好。今晚六點,颱風會登陸,現在馬上收拾東西跟我們走,我們走上海彎,能避開,但是要快!”
雲卿怔然住。
扭頭往外看,手指發急地絞在一起。
屋子裡面醫生在喊她。
外面看守的人在喊她。
她腦子都快裂了。
嘴裡冷冷又痛心的喊,“家玉……家玉!你爲什麼要這麼固執,他現在的地址在靠近離島碼頭!我真想爆粗口,你保護自己的安全!”
聲聲叮嚀。
也不知道那道細瘦孤注的背影,有沒有聽見。
雲卿重重的嘆氣,滿心絕望。
她卻一直不知道,蘇家玉要去找的他,是哪個‘他’。
……
天還在下午,五點整,陰雲密佈,將好似傍晚。
蘇家玉上了車,過了蓮花大橋,拿出衛星手機,報地址:我在三號碼頭,現在按你的地址來找你。
過了一會兒,那邊回覆:地址有變,你前往離島港口。
離島。
蘇家玉抓緊了手機。
卿卿的電話裡說,江城禹好像在那裡。
果然,江寒他們都要去那裡。
她閉眼,握緊手機,立刻對司機說,“師傅,改一下地方,去離島。要快!”
手指發抖,心裡只希望,再快點,一定要快點,一定要趕在他出事之前,她把這一切憤怒的源頭終結了。
只有她能終結。她直衝衝的看着前方,眼底毫無焦距的冰冷,擡手撫住自己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