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康布羅納家，返回核心區的路上，我遇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神裂火織。
當時我並沒有注意到她，因爲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基督教究竟會在什麼時候進攻？會以什麼方式進攻？諸如此類的問題。
“真武！”
我停下腳步，循聲望去。
神裂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她穿着不合時令的單薄罩衫，看起來有些憔悴，身上再也不見當初那股凜然劍氣，身邊只有一個小小的旅行包，連從不離身的長刀也不知哪裡去了。
我敏銳地注意到，她正在微微發抖，臉色也有些蒼白，似乎很冷的樣子。
幾分鐘後，我們坐在附近的咖啡廳裡面，點了些熱飲料。
“你來的可不是時候啊。”我說，“基督教可能要跟學園都市開戰呢。”
她一口氣喝掉半杯熱咖啡，蒼白的臉上總算泛起了一絲血色，多少有了幾分生氣，這才放下杯子，嚴肅地說：“我正是爲此而來。”
“基督教這次集結了全部十八名聖人，還把所有可以調動的力量都調動了出來，以戰力而言已經遠遠超過了學園都市。所以我建議你們認輸吧。”
“全部的十八位聖人？”我忍不住皺了皺眉毛，“你在裡面可以排到多少？”
“我已經不是聖人了。”她嘆了口氣，挽起衣袖，露出潔白的左臂。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曾經和她交過手，當時她的手臂上曾泛起奇異的紋路——那就是成爲信仰的載體，溝通人和神的標誌，聖痕。
但是，現在她的手臂卻一片光潔，看不到任何特別的東西。
“作爲脫離基督教、取回自由之身的代價，我交還了聖痕。”
什麼？！
聖痕……這個也是可以隨隨便便“交還”的嗎？
而且，憑什麼脫離基督教就得交還聖痕啊？難道聖痕是基督教的私產嗎？明明是神裂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啊！
“聖痕是信仰的具現，是連接人和神的通道，當然只能屬於基督教。”她看出了我的不滿，解釋說，“一出生就得到聖痕，是我的幸運，但這並不代表它就屬於我，所以離開基督教的時候我當然應該交還它。正如你入伍的時候可以得到配槍，但退伍時候就必須交還——有什麼不合理的嗎？”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
“聖痕是鐫刻在身體和靈魂上的吧，剝離它——不會很痛苦嗎？”
神裂笑了。
“我原本也是那樣以爲的，在過去的記錄裡面，的確出現過因爲剝離聖痕而痛苦致死的例子呢。”
痛苦致死？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可是說起來很好笑，因爲科學的進步，僅僅是全身麻醉之後的一個手術罷了，醒來的時候一切就已經完成了，除了挨的那一針之外沒有任何的痛苦。”她看着自己的左臂，稍稍有點出神，“原本做好了進入地獄的準備，結果卻輕描淡寫……就好像是全力以赴的一擊完全落了空，很難受，有種被愚弄和不真實的感覺……”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我問。
她輕嘆一聲，大略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解決了Index的“項圈”問題之後，她和史提爾返回英國，找清教高層討個說法——這幾年來，她們一次又一次被迫刪掉Index的記憶，吃了無數的苦頭，可以說是傷透了心，結果這一切居然只是清教的陰謀！
“我們在清教總部大鬧了一場，先後打翻了四個聖人，最後被最高主教蘿拉和英國皇家騎士團團長擊敗……本來以爲會被處死的，想不到卻又被輕輕放過……”
英國清教最高主教蘿拉•史都華和英國皇家騎士團的團長都是公認的最強聖人之一，二人都有問鼎十八聖人之首的資格，實力比神裂強出不止一籌。這兩個人聯手，神裂雖然已經使用聖痕將自己的實力提升了許多，依然三兩招就被制服。史提爾更是不濟，被騎士團長一聲大吼就震暈了。
面對着坦然等死的神裂和史提爾，蘿拉力排衆議，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這些年來，你們出生入死，做了很多艱難的工作，就算用這些功勞抵消了叛逆之罪吧。”她下達了這樣的判決，“史提爾•馬格努斯的性格過於暴躁，所以洗去全部和魔法世界有關的記憶，避免他再鬧事。我們會給予資助和培訓，幫助他重新走上社會，過普通人的生活。”
“神裂火織的性格相對穩重許多，所以只要交還聖痕就可以。”
說到這裡，神裂不屑地冷笑了兩聲。
“什麼叫‘穩重’呢？不過就是史提爾他沒有我這麼好的運氣，沒有拜在劍聖門下罷了！”
我想起來了，當初瀨田宗次郎曾經說過，他的弟子中有一個名叫“火織”……
“令師就是飛天御劍流的瀨田劍聖，對吧？”
“是啊……我本來以爲自己已經成長到足夠保護別人，結果還是靠着師傅大人的威名，才得以逃過一劫……真是諷刺呢！”神裂無力地嘆了口氣。
“我來學園都市，就是爲了告訴你們，教廷各個分支已經集結了十八位聖人，大約聖誕節之後、新年之前就會來進攻，請你們做好準備。”她喝完了飲料，提起旅行包，向我告辭，“我知道這個消息並不足以償還你們拯救Index的恩情，但我和史提爾已經沒有能力再爲你們做什麼了……如果有緣的話，希望還能有機會幫上忙。”
“告辭。”
看着她離去，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神裂始終都沒提到要去看望一下Index。
被剝奪了聖痕，失去了力量。雖然她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很輕鬆，但心裡一定很痛苦吧？
她不會讓Index看到此刻軟弱無力的自己，這是一個強者最後的驕傲！
只希望那位將在十二年後位列穿越衆十大高手之一的瀨田宗次郎，能夠有辦法恢復她的一身絕技。
……不對啊！
我記得瀨田當初說過，神裂死了。
按照他當初的說法，神裂是因爲給自己揹負了太重的責任，纔在履行責任的道路上倒下的，可現在的神裂法力盡失，已經不可能再履行責任了吧！
換句話說，她不會再爲了履行責任而死了。
……我已經改變了歷史！
雖然不知道算不算好事，但歷史的的確確被改變了！
我的到來，終究還是起到了作用！
這個發現給了我很大的鼓舞，正所謂萬事開頭難，我現在頭疼的不是扭轉命運究竟有多大難度，而是根本老鼠拉龜無處下手，似乎無論做什麼都沒辦法看到成功的希望——可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成功了一部分，至少改變了少數幾個人的命運！
仔細回想自從被那見鬼的重型卡車撞到這個時空之後發生的一切，其實改變的不僅僅是神裂火織，姬神秋莎也是其中之一——十二年後我遇到她的時候，她對我的態度還算親切，看得出來彼此多少應該是有點交情的，可現在這個時空裡面，我們倆卻稱得上是死敵，遲早會在不死不休的決鬥中倒下一個。
雖然是比較糟糕的改變，但有改變好過沒改變。
我現在需要的，就是“改變”！
因爲距離目標實實在在走出了關鍵的第一步，所以我找到結標的時候，心情是很愉快的。
“教廷十八位聖人要一起殺過來？”聽到我的消息，結標頓時變了臉色。
“真是……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難道就不能讓我稍稍高興一下嗎！”
她重重地拍打着電腦鍵盤，大有將這高檔貨砸個稀巴爛的意思。
很顯然，糟糕的消息不止我這一個。
“怎麼了？”
她嘆了口氣，遞給我一份文件。
“今天一大早，我就把你的猜測告訴了稻穗信。他對此非常重視，迅速聯絡了六位從事醫學、生物學等相關專業的穿越者，針對已知的一些能力者基因進行了分析。十分鐘之前，他氣急敗壞地送來了這份文件，並且要我追加至少兩百億的研究資金。”
那份文件開頭，就是一行鮮紅刺眼的大字。
超能力開發導致的基因崩潰隱患。
“學園都市的超能力開發課程，的確會導致基因鏈出現問題，很可能在一定情況下，導致整個基因鏈的崩潰——雖然導致基因鏈崩潰的具體方法尚未研究出來，但風險是已經確定了的。”她沮喪了片刻，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過能夠提前發現，總算還來得及補救，亞雷已經授權我隨時調動學園都市任何一個研究所的任何資源，務必要儘快找出解決的方案。”
“真武，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
她的態度非常陳懇，眼睛中滿是感激。
“如果沒有你的提醒，一旦出現基因鏈大規模崩潰的情況，學園都市兩百三十萬人可能只有萬分之一不到的人能夠生還，你的敏銳挽救了兩百三十萬人的生命！”
“還是等研究成功再說吧。”我可沒她這麼樂觀，如果不能解決迫在眉睫的危機，很可能學園都市在這幾天裡面就會崩潰，到時候又怎麼談得上研究和治療呢？
“對了，基督教那件事，你準備怎麼辦？”
說到這個，她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
“還能怎麼辦？”她冷笑着，眼中泛起了殺意，“學園都市有幾支秘密的戰鬥部隊，未元物質領銜的‘SCHOOL’、原子崩壞麾下的‘ITEM’、直屬於我的‘GROUP’、亞雷組建來專門處理黑暗事務的‘Member’和老頭子們的走狗‘DRAGON’，還有諸如半傭兵性質的‘BLOCK’、無能力者集團‘SKILL_OUT’……我們可以使用的戰鬥力還是很多的。”
“我前兩天就已經讓所有的ＬＶ５全部着手組建以各自爲核心的戰鬥部隊，同時將ＬＶ４中戰鬥力特別強的一部分學生調集起來隨時待命。原本我還打算安排廣大師生暫時離開，但看他們的架勢，只怕離開學園都市反而比較危險——那些普通的學生可打不過魔法師們……既然他們打算動手了，那麼我們當然要先發制人！”
說着，她在電腦屏幕上調出了世界地圖。
“世界上十八位聖人的分佈如下：俄羅斯成教一名、中國新天主教一名、日本天草十字悽教一名、南美兩名、北美新教三名、澳洲新教一名、非洲天主教一名、英國清教兩名、英國皇室兩名、羅馬正教四名。日本的神裂火織已經失去了聖痕，雖然可以通過聖痕移植而創造出新的聖人，但是那樣的聖人戰鬥力勢必無法和老牌聖人相比，所以我們實際要對付的是十七名聖人。”
“我讓未元物質和原子崩壞一起出發，先去澳洲、再去非洲，如果順利的話，最後去俄羅斯，爭取先把這三個聖人幹掉；中國那邊不必擔心，新天主教從來就跟別的教派不對路，最多也就是出工不出力而已；等一下我帶隊出發，先去北美再去南美，把那邊的五個聖人解決掉……爭取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先把實際出戰的聖人數目削減到十人以下。”
“乾脆請穿越前輩中的那些頂尖高手出馬吧。”我提議，“比方說你的老師，如果萊拉前輩出手的話，區區基督教肯定不在話下！”
“我不打算請他們幫忙。”結標搖了搖頭，說，“這是危機也是機遇，我要趁這一戰打出學園都市的威名來，讓所有的鼠輩都不敢再動歪腦筋！請前輩們出手當然可以擺平現在的問題，但對於提升學園都市的威望沒什麼幫助。”
“人終究還是要先依靠自己，既然我們能夠擺平，就不必去求助於別人。”她以斬釘截鐵的氣勢宣佈，“這是屬於我們學園都市的戰鬥！”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去一趟英國吧。”我說，“如果所謂的‘聖人’就是當初神裂火織的實力，一對一我應該還能贏。一擊脫離的話，或許可以幹掉一些。”
“英國倫敦和羅馬梵蒂岡各有四個聖人，而且這兩派由於一直敵對的緣故，各自的聯繫很緊密，幾乎都是至少兩個人一起活動，刺殺的風險太大了！”
“你以爲我是誰？”我擺出生氣的面孔來，“要說殺人放火，你們這些業餘的傢伙怎麼能跟我比！”
“但是學園都市這邊也需要人鎮守，御阪美琴不在，實力強大、可以信賴的ＬＶ５只有你一個……”
“那麼你留下，我出發。”我打斷了她的話，“學園都市裡面有很多事情需要你處理，相反我總是很閒，怎麼看也是我去比較合適。”
她和我對視了一會兒，無奈地點頭。
“我安排南明月柳和你一起去，他的穿越異能是‘空間傳送’，可以帶着你直接傳回學園都市，任何結界都無法阻攔，簡直跟遊戲裡面的傳送門一樣可靠——你準備去哪裡？”
“當然是英國。”
“……好吧，切記不要蠻幹！”
結標的辦事效率很高，大約十分鐘之後，我和絕代僞娘南明就已經乘上了前往英國的飛機。
清教最高主教、皇家騎士團團長……讓我替神裂掂量掂量，你們究竟有多少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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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這就開始了……
那麼，例行的紅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