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同學,警官我記得你不是已經洗心革面很久了嗎?爲什麼突然又涉足不良少年這個圈子了啊?”我在警局的老熟人小早川警官——哦,現在應該稱她成實警官了——無力地揉着太陽穴,苦惱地說,“我知道你這是正當防衛,但也沒必要把對方六個人全部送進醫院吧……其中有一個甚至被你打成腦震盪了啊!”
“警官,他們連刀子都拿出來了!”我冷靜地陳述當時情形之險惡,“如果我下手不夠果斷的話,可能現在已經躺在太平間裡面了。”
“怎麼可能!”警官大吼一聲,倒是嚇了我一跳,“你當我有健忘症嗎?上中學的時候,你和那個紅髮的櫻木花道就曾經兩個人打翻了二十多人,現在不過是區區六個人罷了,就算拿着槍也不可能打得贏你吧!”
“槍什麼的……太過分了吧,我又不是哥斯拉……”
一陣久違的絮絮叨叨之後,成實唯警官終於放過了我,讓我簽了筆錄,結束了這番註定不會有效果的說教。
離開了質詢室,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正焦急不安地坐在警署休息室裡面的春日。
向她說明“真的沒什麼”,稍稍花了我一些時間,加上之前打架和被成實警官訓話的時間,等我們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我還以爲你們會在外面過夜呢……”老哥居然還沒睡,而且居然還有心思取笑我。
更誇張的是,老爹看起來似乎也很遺憾的樣子。
喂!你們這對無良父子,腦袋裡面究竟在想着什麼啊?爲什麼我們會突然無緣無故就跑去旅館啊?至少也得有點理由吧!你們兩個難道像傳說中的紅白巫女一樣滿腦子春嗎?
一番過招之後,無良老爹和無良老哥大呼上當,哀嘆白白浪費了休息時間,居然沒等到預料之中的好戲,便鬱悶地回房休息去了。
而我回到房間之後,收到了春日發來的短信。
只有一個笑臉。
雖然稍稍有點失望,但這就是她的風格。指望害羞的春日說一大堆感謝語,乃至於肉麻的“我愛你”之類,那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
這個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春日暑假計劃的實施。雖然春日本人對於那個計劃似乎已經不怎麼有信心,似乎正在考慮擬定新的暑期遊玩計劃,但至少她現在還沒放棄先前的計劃。
所以,我們依然按照原計劃,去了水族館。
“這些海豚很可愛嗎?”
“……似乎沒有我想象得那麼可愛……小時候明明覺得它們很可愛的啊,爲什麼現在看來卻很一般了呢?”
“你覺得它們可愛,是多大時候的事情?”
“……大約十歲吧……”
“十歲的小女孩和十五歲的美少女,審美觀沒理由會一樣吧。”
“說得也是……”
以上是我和春日在水族館海豚池附近的對話。
由此可見,春日在擬定那份令人恐懼的龐大計劃時,是多麼的粗心和輕率。
因爲這件事的啓發,春日終於下定決心,和我在咖啡廳裡面一邊喝着冷飲,一邊將那份計劃書重新修訂了一番。
我們重新討論每一項遊玩計劃,仔細權衡它是否真的有趣,是否真的值得一玩,然後劃掉了許多僅僅只是“看上去很有趣”的項目。
一個小時後,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份成功瘦身的暑假遊玩計劃。
按照這份計劃,我們除了玩之外,還有大把大把的自由時間,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對了,今天下午沒什麼項目了,和也你打算去哪裡玩?”離開咖啡廳的時候,春日說,“乾脆你來決定下午的行程吧,我奉陪就是。”
“完全由我來決定嗎?”我吃了一驚——春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開放來着?
如果真的完全由我來決定,那麼我可能的選擇顯然只會有一個。
遺憾的是春日立刻就補充說明,這個“由我來決定”僅限於正常的、健康的、和諧的遊玩項目,不包括任何“特別”的項目。
“什麼叫‘特別的項目’啊?你總得給我一個參考範圍吧。”我故意打趣,“諸如火燒迪斯尼樂園啊、槍擊新宿人羣啊、飛機撞摩天大樓啊……這些當然不行,可還有別的什麼呢?”
於是春日的臉色就紅了起來,越來越紅。
我只是暗暗發笑。
春日所謂的“特別項目”自然不是指那種恐怖襲擊之類——我猜她根本沒想到這些——而是諸如去情人旅館啊、開房間啊、做一些少兒不宜的活動啊……諸如此類。
其實我真的很想選擇這些“活動項目”啊!
可惡!爲什麼春日要提到這些“特別項目”啊!這分明是故意勾引我麼!
結果,最後我們只是去看電影。
最新的美國大片,蜘蛛俠完結篇“英雄的抉擇”。
故事裡面,彼得•帕克(蜘蛛俠)依然神勇無比,依然一邊行俠仗義,一邊吐槽說笑,但他的日子卻漸漸艱難——很多邪惡的勢力紛紛聯手對付他,往往他打敗了一個敵人之後還沒來得及休息,新的敵人就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斷地勝利,不斷地戰鬥,不斷地拯救。
一場又一場的戰鬥接踵而來,蜘蛛俠在其他超級英雄們的幫助下大展神威,擊破了邪惡的聯盟,將抱成堆的反派一一逮捕。
絢麗的特技、激烈的打鬥場面、火爆的爆炸和轟鳴……各式各樣的刺激全面開動,構成了一場視覺和聽覺的盛宴。
春日看得興高采烈,如果不是在電影院裡面的話,大約已經歡呼起來了吧……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笑不出來了。
眼看着最後的敵人就將被打敗,但蜘蛛俠卻面對着一個艱難的抉擇。
他的女友瑪麗•簡中了生物毒素,需要疫苗解毒;同時反派BOSS也把毒素散播到了城市的水源之中,整個城市的人都感染的衍生的毒素,必須將疫苗撒入水中,才能避免整個城市的人被毒害——可特效藥只有一份!
“喂!哪個編劇設計出這麼爛的劇情來的啊!”春日非常不滿地低聲嘟嚷,“二選一……太老套了吧!”
彼得•帕克左右爲難,他拜託別的超級英雄幫助他,但他們也來不及在劇毒發作之前解決問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看着陷入昏迷的女友和被污染的水源,蜘蛛俠手握着僅有的一支疫苗,汗流浹背,甚至比孤身迎戰成羣強敵的時候更加狼狽。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在燈光亮起來的時候,整個影院裡面都充滿了嘈雜的不滿之聲。
“這片子真糟糕!”我們一邊漫步在街頭,一邊談論着電影的劇情,“那編劇絕對是嫌前幾部票房太好了,這次要找死一回!”
春日對我的看法大表贊同,她一向就不喜歡悲劇結尾,尤其還是這種故意折騰人的悲劇結尾,完全不符合她的胃口。
“完全是爲悲劇而悲劇!”她對那片子的評價簡直低的一塌糊塗,“預算都砸到水裡去了!明明那麼精彩的片子,最後的結局卻糟糕成這樣……都什麼時代了啊!這種悲劇結尾不流行了!”
我們走一路罵一路,發泄着對那糟糕劇情的不滿。
走了一會兒,春日突然停住,沉吟起來。
“怎麼了?”我問,“丟了什麼東西嗎?”
“不是……我剛纔突然想到……只是一個突然的想法而已……”春日吞吞吐吐地說,“假如蜘蛛俠就是你……我是說‘假如’!你遇到了電影裡面的那個場面,一邊是整個城市的人,一邊是……我(這個詞聲音特別小,小到我差點沒聽出來,不過看她通紅的臉色,也可以猜到就是)……你會怎麼選擇?”
“喂!你剛剛不是還說這種悲劇不流行了……怎麼突然又把咱們往上套啊?”我急忙抗議,“這種悲劇色彩的劇情,怎麼選擇都很糟糕吧!”
“就是因爲怎麼選擇都很糟糕,所以我纔想問問你的選擇啊。”春日並沒有因爲我的解釋而放過我,一雙大眼睛緊緊盯住我,嚴肅地問,“假如你處在那個位置,你會怎麼選擇呢?”
“這種問題根本沒辦法選擇啊!”我頓時覺得左右爲難,一個頭有兩個大,“這種糟糕的情況,我們不會遇到的。”
“假如遇到了呢?”她繼續追問。
假如遇到了?
我想象着自己處在蜘蛛俠在影片末尾時候的處境——要麼把疫苗給春日注射,那麼整個城市,我的親人和朋友們,所有我認識和不認識的人們,至少會死掉一大半;而如果把疫苗注入水中,那麼整個城市的居民得救了,春日卻會死。
唔……真是個可惡的問題啊!
我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最後,正當我準備做出選擇的時候,春日開口了。
“很難選擇對吧?”
我把腦袋飛快地點起來。
“我也知道很難選擇。”春日嘆了口氣,“所以如果真的遇到那種情況,我不會讓你爲難的。”
她輕輕握住我的手,神情寂寥。
看着她爲幻想而難過的樣子,我不禁陣陣心痛。
“傻瓜!”我颳了刮她的鼻子,“沒有誰應該爲別人犧牲,所以遇到這種情況,當然是努力去找更多的疫苗,如果實在找不到的話,那麼我們能做的,只是事後向大家道歉,以及爲他們復仇罷了。”
春日沒有反駁我自私的相反,只是默默地握住了我的手。
——————
夏之章似乎超越了原本的長度。
稍稍有些糟糕呢。
這一章說的是什麼,想必大家也猜到了。
唉……好累啊……
對了,紅票有記得每天都投嗎?眼看着故事快到結尾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