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諸多看客們的忐忑不安不同,靈眼此刻卻是信心十足。
因爲這一番交手下來,他已完全摸清了對手的底細,一個融道能強到這種程度確實不正常,但不管他有多強,終究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這一戰,最後勝的只會是自己。
唯一讓他感到疑惑的是,這個無名客的腦子好像有些問題,因爲他的攻勢極爲簡單直接,沒有絲毫變化和技巧,而這樣的攻勢是最容易被抵擋的。
莽夫!這就是一個莽夫!無名客擡手以劍,擋下陸葉一擊重刀之後,心中已有判斷。
而應對這樣的敵人,他要做的就是後發制人。
手中長劍微微一抖,仿若靈蛇,貼着磐山刀的刀背往前一探,若蛇芯吞吐。
待他再收劍時,劍上已染血。
陸葉身上的傷勢基本上都是這麼來的,他的狂暴攻勢屢屢被阻,靈眼順勢反擊,壓制自身實力的前提下,他也沒辦法保證自身的安全。
但只要不是被傷及要害,些許皮肉傷並無大礙。
而隨着受傷,他的氣勢明顯開始衰減,動作也不如之前揮灑自如了,這就導致他受傷的頻率越來越高。
但他卻渾若不覺,依然保持着之前那種狂莽的鬥戰風格。
又是一擊重刀斬出,靈眼借力順勢往後飄退,陸葉眉頭微微一揚,不知對方要做什麼。
因爲之前這種時候,都是靈眼順勢反擊傷的時刻。
“夠了!”靈眼站定身形,眸中閃過一絲失望神色:“真不知你這種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如此魯莽的性格,直來直去的鬥戰之法,在這四處危機的裡界中能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蹟,按道理來說,這樣的人早就應該死在什麼角落裡了。
虧得他居然在鬥戰場內闖出了一些名堂。
靈眼只覺索然無味,憑他合道之身,與這樣一個對手糾纏到現在也是個恥辱。
說話間,眉心處那裂縫徐徐分開,一枚豎眼呈現,這隻眼與他正常的兩隻眼完全不一樣,呈幽藍之色。
而隨着這第三隻眼的開啓,靈眼周身竟開始扭曲起一股至寒之意,就連手中的春暉劍也泛起一層幽冷寒光。
陸葉見狀,立刻明白這傢伙是要跟自己一決生死了,否則不至於把自己的靈眼都開啓了,三眼族的靈眼一旦開啓,那就意味着再無保留。
“原還以爲你有些本事,竟也不過爾爾,接下來這一劍,你擋得住就活,擋不住就死!”靈眼還在喋喋不休。
他無疑是個狡猾的,之前與陸葉纏鬥的艱辛,覺得有損自身合道威嚴,眼下見陸葉傷勢沉重,便開始喋喋不休了。
這明顯是在誘導旁人,讓那外面的諸多看客以爲他方纔只是在試探陸葉,直到此刻才動真格的。
這也代表,他對自己接下來這一劍有極大的信心。
陸葉卻懶得聽他囉嗦,因爲獠已經在催促了。
身形掠動,提刀殺上。
靈眼徐徐搖頭,一臉惋惜:“真是可惜了你這份底蘊!”一個底蘊如此深厚的融道,若是性格不這麼莽撞的話,未來必然有極大的成就,這是他不曾擁有過的,讓他羨慕,嫉妒,憎恨的迫切想要毀掉!
話落時,裹挾匹練刀丈的長刀斜斜斬來,靈眼隨手一劍擋下。
彼此道兵觸碰的剎那,火光四濺,各自身軀微微一震,陸葉霎時間感覺無邊寒意自對方的長劍中傳遞過來,竟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死吧。”靈眼輕輕地念着,春暉劍微微一抖,便要如之前那樣繞過陸葉的磐山刀。
此時此刻,對手正受自身靈眼秘術的影響,絕無反應的機會。
他幾乎已經能預料到對手身死道消的那一幕。
手上忽然一輕,耳畔邊也傳來破碎之音。
視野中,漫天碎片紛飛,靈眼一時恍惚,竟不知到底是什麼東西碎了。
有碎片掠過視野,劃過臉頰,刺破肌膚,微微一痛。
靈眼悚然,這才後知後覺,自己的護身道力……被破了!
緊接着視野顛倒,翻轉中,瞥見那兵修手持長刀,站在一具無頭屍身旁,瞥見那無頭屍身手上攥着一柄沒有劍身的長劍,又瞥見那諸多紛飛碎片。
最後的畫面,卻是那兵修斜眼朝自己望來,滿眼的淡漠。
鬥戰場,隨着無名客一刀將靈眼梟首,幾乎所有看場都在這一瞬間沸騰起來。
又出現了!
一如前兩次死鬥,無名客又破碎了對手的道兵,藉助這一剎那的機會,將對手斬於刀下。
幾乎所有人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前兩場死鬥,無名客能破碎自己的道兵還情有可原,畢竟他的對手都只是融道。
可這一場他的對手是合道!
合道的道兵這麼容易就被破碎了?
哪怕是合道間的爭鋒,彼此道兵也不可能說碎就碎,無名客與靈眼才爭鋒多久?他一個融道是怎麼破碎合道道兵的?
而那靈眼從始至終的表現都可以用穩當二字來形容,如果不是最後出現那樣的意外,在催動秘術之後,獲勝的必然是他。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鬥戰場弄虛作假,賠我血汗錢!”
“嘖嘖,想不到這偌大斗戰場也會搞這些事了,當真奇聞。”
“秦場主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啊!”
各大看場中,無數看客紛紛擾擾,有面如死灰的,有大喊大叫的,也有神情譏諷的。
一間包房中,驚雷正悠哉悠哉地享受着幾個美貌女子的服侍,眼見那靈眼居然就這麼慘死在無名客的刀下,頓時一拍桌子:“不可能!”
難得來一趟合合界,又遇到這樣的盛事,他這次可是將大半身家都壓在了靈眼身上,本以爲會有所收穫,結果靈眼居然就這麼死了?
這個廢物死就死了,可連累自己輸了那麼多……
想想自己投入盤口的那些道魚,驚雷就難受的心臟抽搐,那可是他攢了好多年的家底,這一下就沒了大半!
密室中,一直緊張關注死鬥場內戰況的宮茂直到此刻才長呼一口氣。
雖說陸葉一直以來都表現的很有信心,之前兩場死鬥也是如今日這般慘烈勝出,但在鬥戰的過程中,陸葉那屢屢涉險的場面還是讓他看的膽戰心驚。
所幸結果是美好的,陸葉贏了這一場,那就代表他能給場主一個交代了。
最主要的是,這一場死鬥給鬥戰場帶來的收益極爲龐大,這必然能給場主接下來的計劃提供助力。
“大人,那些看客們在鬧事!”有下屬回報。
宮茂冷笑不迭:“合合界中誰敢鬧事?不過是輸了道魚胡亂叫嚷罷了,不用理會。”
下屬遲疑:“可是他們在質疑咱們的誠信。”
宮茂轉身:“鬥戰場維持這麼多年的信譽,也是他們能隨便質疑的?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賭徒,既然參與進來了,那就要願賭服輸!”
片刻後,另外一件密室中,宮茂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換衣服的陸葉。
“道友神威,區區靈眼,果然土雞瓦狗!”宮茂笑呵呵地一拱手。
陸葉又迅速給自己穿上那件秦鋒贈送的風衣,遮掩身形和容貌:“宮兄,此戰之後,鬥戰場或許會有些風波,峰哥那邊可有對策?”
雖說他沒看到那些看場中看客們的反應,但不用想也能知道會是什麼樣子,雖說他勝的堂堂正正,但這世上總有諸多陰暗,他唯一怕的就是自己這三場死鬥連累了鬥戰場的信譽。
宮茂搖頭道:“我之前已經跟場主取得過聯繫,他對眼下的情景也早有預料,只告訴我無需理會,靜待風平浪靜即可。”
陸葉點點頭,秦鋒既有所預料,那就沒什麼問題了,有些風波終究只是隨風起浪,不去管它,用不了多久就會消散一空。
“我先走一步!”陸葉急匆匆道。
宮茂道:“道友這就走?今日一戰不同往日,或許會有人在外面盯着你,不如再歇息一陣?稍後那些看客們就要離開了,道友可裹挾其中,不爲人矚目。”
“趕時間!”陸葉何嘗不知現在走會被人盯上,但雪原那邊戰事必然已經開打,他還急着回去殺敵呢。
“那道友慢走,回頭道友這邊的收益是親自來取,還是我送過去?”
這一次盤口收益巨大,陸葉這邊也必然會收穫很多,但賬目清點還需要一點時間,陸葉如果願意留上一兩個時辰,宮茂這邊自然會處理好。
陸葉想了想道:“交給一個叫負嵬的吧,他如今就在鬥戰場,回頭他會聯繫你。”
宮茂頷首:“也好,我送送道友!”
少頃,陸葉出了鬥戰場,果不其然,外面有許多明裡暗裡地人盯着這邊的出口。
鬥戰場的出入口有很多,這邊如此,其他的出入口必然也一樣。
他這麼鬼鬼祟祟的樣子,一現身便被不少眼線給盯上了。
無名客迄今爲止出場三次,可除了鬥戰場少數幾人,誰也不知他的真面目,自然引起一些人的興趣,尤其今日融道斬合道,更是整個裡界以前從未出現過的奇蹟。
任誰都能猜到,這個無名客身上必然有極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