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說起來有點俗套,但是見證了一些生生死死之後,從蓮花鎮回來的淑離,更加感恩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了。上期關於蓮生的追蹤報道,她在反覆思索之後,冠以《半面天使,半面惡魔》的標題,節目組後期更是花了大功夫製作出了非常精良的版本,讓不少觀衆看到之後都潸然淚下,甚至有幾家海外的電視臺開始翻譯成多個版本引進播出。可是不知爲什麼,淑離在享受了這些光環的同時,獨自倚欄憑窗的時候總會有一絲絲的失落感襲來。每當別人要求她講起那些驚心動魄的案發現場時,她總是淡然的一笑,然後三言兩語便不想多談了。這對於自己來說,並不是引以爲傲的一種談資,相反,在自己還並不成熟的心智裡,不管什麼樣的死亡,都是一件悲傷的事。
三期的系列報道剛好有一個月的週期。淑離藉機給領導請了一週的假,想要找個地方好好放鬆一番。對於電視臺的領導來說,自然很反感請假,更別說像淑離這樣獨自承擔過幾個大片的人,正是需要加倍鍛鍊的時候。可是,淑離就是有這麼一個毛病,一旦決定的事,心裡已經橫了心了。幾番小小的爭執下,淑離還是背起了揹包,做了短暫的逃離。
現在正是春夏交替之時,草原的草還不是很高,但是在風雨的沐浴下長勢迅猛,大片大片的草甸已經可以讓馬兒肆意的馳騁了。淑離早早的買好了機票,叫上了自己的好閨蜜吳冰一起去張家口騎馬。
要說這吳冰和淑離本是同級的校友,傳媒學院舞蹈系畢業,主修的是民族舞。可是自從大一開始就瘋狂迷戀上了動感的爵士。淑離又很喜歡音樂,大學期間更是揹着爸媽自學了架子鼓,吉他,不過說白了都是愛好,不怎麼精通。兩個“不務正業”的人,除了學業之外,在各種文藝活動上都表現的很積極,一來二去便成爲了無話不說的好友。到了快畢業的時候,又在一次派對中結識了兩位音樂系的女生,一個叫田青青,管絃系畢業;一個叫韓雪柔,主修聲樂系。起初,淑離總認爲二人的言辭有些高冷,相熟之後才發現,兩個人都是屬於外冷內熱的女孩,尤其心底很好,又非常的個性。田青青最擅長的樂器是中提琴,她不太善言詞,內心世界卻非常感性而詩意。韓雪柔呢,是個知性而且非常有氣質的女生,平時也很低調,除了在舞臺上會大放異彩,吟唱自己的歌劇之外,平時與人說話溫婉而得體,用淑離的話說,就是“高級的性感”,總讓人有繼續想要了解下去的衝動。
四個人中,吳冰最爲外向,也屬於魅力四射的女子。她身材纖細,打扮張揚,言語喜形於色,也沒什麼心機。她和淑離有一個最大的相似之處,就是很喜歡戶外運動。和其他的北漂女孩相比,吳冰的家境優勢非常明顯,從畢業之後也沒再上班
,父母在三環給她買了套房子,她就每天學學舞,進進派對,偶爾旅旅遊,人生過的也算是瀟灑,只是沒有什麼目標罷了。
草原上,兩個身體瘦小的女孩在高大的馬背上自由的飛奔着。儘管天氣有些陰涼,草原上的人更是寥寥無幾,但這並妨礙兩個人久未瘋狂的熱情。這次選的馬兒剛馴化不久,一聲呵斥之下,竟然歡脫的越跑越快,不一會兒就跑出了這片草場之內,並向着更高的地方奔去!淑離緊緊的抓着馬繮,使勁的往中間的方向控制着。她的屁股半懸在馬鞍上,兩個小腿緊緊的夾着馬肚子,雙眼緊張又興奮的盯着前方......“淑離!你等等我!”“怎麼了!”“我的馬不聽話啊!”吳冰的上半身左右劇烈的晃動着,雙手揪着馬繮的兩側,馬上就要從馬背上掉了下來!“勒緊繩子!往後拉!!”淑離拼命的喊着,她讓馬掉了頭,攔住了他們,雖然這不是個太好的方法,但至少還能夠應急。
“讓你們別跑那麼快!”後面趕來的教練生氣的說道,淑離一邊坐在草地上脫着護腿,一邊笑呵呵的說道:“知道啦!”吳冰則花容失色的在一旁喘着氣。兩個人晚上又去跳了篝火晚會,當地的原住民一邊唱着祝酒歌一邊給大家倒着馬奶酒,幾個回合下來,就喝的紅暈滿滿了。吳冰越跳越開心,情不自禁的跑到那篝火的中間開始跳起了專業的蒙古舞,引來大家紛紛的喝彩聲。幾個年輕的大男孩熱情的鼓着掌,然後走到吳冰的身邊搭起訕來。淑離開心的笑着,也走了過去。
“美女,你跳的可真好看啊!剛纔都把我們迷住了!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可以交個朋友嗎?”
吳冰斜着眼睛瞟了他們一眼,紅着臉披上了自己的衝鋒衣,一下子遮住了自己玲瓏的曲線,微微的晃着身體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淑離見狀不好意思的微笑了一下,然後扶着吳冰走開了。沒錯,她一直就是這樣我行我素的女孩,面對自己沒有感覺的男生,連裝都不想裝一下。淑離將她送到了房間裡去,吳冰一屁股重重的坐了下來,斜躺在牀上,然後一隻胳膊懶懶的擡起來,對淑離說:“給我拿根菸。”
淑離從桌子上的煙盒裡抽出了一根細細的女士煙遞給她,然後關切的問道:“你還好吧。”
“好啊!有什麼不好。”吳冰微張着迷離的眼睛,大口大口的抽着,淡淡的煙霧從她的紅脣間抒發出來,不一會兒就結束了一根。她閉上了眼睛,雙手抓着淑離兩邊的衣服,微微靠在了淑離的小腹上,兩行眼淚就那麼無聲的落了下來。
“咋了,冰冰?”淑離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頭髮問道。
吳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音調開始變高,大聲的哭了起來,那種聲音似乎在發泄,但是更多的是一種崩潰感。
“沒事,沒事,都會過去的......”淑離繼續小聲的安慰着。
“五年啊!五年的感情啊!我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呢!”
“換了誰都很難過這個坎兒,你已經很棒了。”
“我怎麼那麼賤啊!我吳冰換誰不行,我不缺男人!只是老孃不想變成那樣的人!”
“你的想法是對的,那樣的人又什麼意義呢?”
“淑離啊......活成我這樣是不是也挺悲哀的?”吳冰擡起頭,雙眼含着淚問道。
“悲哀什麼?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我跟你說,我都快成他炮友了!”
“你跟誰?難道......又是他?”淑離的心裡閃過一絲不好的預兆。
“是......我吳冰就是這麼賤的女人!當初他劈腿,我還被那女的反打了一巴掌!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越恨他,就說明我越放不下他啊......”
“所以後來他就來找你了,對不對?是不是又是那些套路的話,說什麼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才逼不得已放棄你,但是很愛你之類的?”
“是那個女的太不要臉了......她搶了我的男人,還威脅他不在一起就要自殺!還不都是她逼的嗎?說到底,也是他太懦弱,纔會由那個女人擺佈。”
淑離嘆了口氣,直截了當的說:“這世界是沒有男人了嗎?他現在跟那女的都快結婚了,還反過頭找理由跟你上牀,那你就答應他嗎?這種男人你要他幹什麼?還惹得自己一身騷!”
“你別管了!這是我和他的事。”吳冰沒好氣的把身子倒了下去,然後用被子蓋住了頭,繼續哭着。
“好,我真是狗拿耗子!”淑離撇撇嘴,還是給吳冰蓋好了被子,然後小心的關上了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去了。
夜深人靜的,這邊的晚上溫差很大,總是乾冷乾冷的。淑離給自己泡上了一杯奶茶,藉着醉意也涌上了一幕幕過往的情事。在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年紀裡,她的三段戀愛都以平靜的分手而告終。和很多男女一樣,她也經歷過各種不能對等的感情,或者自己的愛多一些,或者別人的愛多一些。可這些都不是她自己想要的那種方式,她的精神世界太豐富了,要找到一個同樣契合的男人實在太不容易。她看看窗外的寒山曉月,展開了一個自嘲式的微笑:如果不是家庭所給的壓力,她真的就想這麼單身下去了,也挺好的。她從未對婚姻抱有任何美好的遐想。她既不是轟轟烈烈的人,也不是甘於平庸的人。她只是一個看似乖巧,實則怪咖的半熟少女。再想想吳冰,如果拋開是非對錯,她也只是單純的愛情用事而已。自己又能干涉的了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