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說,如果第三名死者安靈靈的位置也曾出現過水晶蘭,那麼同一個兇手的可能就比較大了。
城城的家在山腰上住,上個坡,可把扛機器的攝像們累壞了。淑離在拐角處突然停了下來,她看到不遠處就是一座古宅大院,這院子坐南朝北,屋檐上刻着一些古怪的圖騰,牆體瘦長而高,封閉的很,但偏偏有一面小窗對着山上。“這房子的位置,真的很像那天黑夜看到的火光方位。”淑離小聲的嘀咕着。她徑自朝大門走了過去,幾個同事見狀也跟了過去。
淑離見大木門沒有鎖,就直接進了去。她看見一個戴着一隻眼罩的老頭佝僂的坐在一個小木凳子上,抽着一支土煙。
“請問.....“,大斌大聲喊了一句,那老頭慢慢的起了身,吐了一口煙,說道:”你們幹嘛的。“
淑離微笑着走上前去,繼續說道:“打擾您了,請問,這是什麼地方?看起來,好像不是一般的宅子。”
這時老頭和淑離剛好目光相撞,一種特殊的刺痛感涌入雙方的心頭。淑離感覺她眼前站着的,這位其貌不揚的老頭是那樣的神秘,背後似乎有着一團黑黑的邪氣,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他的一隻眼睛用黑色的織布包着,另外一隻眼睛吊角着,魚尾紋深深的縱橫其中,眼神沒有絲毫的喜怒哀懼,只讓人覺得拒人於千里之外。兩個人就這麼彆扭的互相審視着。淑離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攻擊性。
”你們倆認識嗎?“肥牛不解的問道。
這時,老方突然回過了神,眼神開始變的單純起來。他佝僂着身子和藹的說道:對不住啊,我年紀大了,反應比較慢。這地方確實不是一般的宅子,名叫善終祠。不知道幾位來是有什麼事呢?
”哦,我們電視臺的,來做採訪。“燈爺解釋道。
”請問,善終祠是什麼意思?這在村子裡有什麼說法嗎?您可能覺得我問太多,不過,我們也是很想多瞭解下這邊的風俗。“淑離追問着。
”所謂善終,就是對死者死法的一種尊稱。說白了,這宅子是給死人住的。哪家如果是走了人,都會把棺材放在這裡,等做完所有的法事之後,就可以入土爲安了。我只是看這宅子和棺材的人而已。“老頭坐了下來,不再招呼他們,而是叫喚着誰的名字。
”小決!小決!“
一位模樣清瘦的少年在院子的一角蹲着。此時正自己在地上把玩着什麼東西。
淑離走過去,那孩子並沒有理會。仔細一看,原來孩子手裡攥着的,是一個骨頭雕刻的有紋路的笛子。那人偶大概半尺左右,形象體弱纖長,臉部從三面雕刻,三種表情,但三張臉的眼睛又全部閉着。
淑離綜合着這些特徵,突然想到路生曾告訴她的那戶人家......這不就是獨眼老方和他收養的那個孤兒嗎?再看這裡四周,都冷冷清清的,很少與人往來,這地方又是極陰之地,晦氣無比。倆父子的孤僻性格甚至看起來有些怪異。
淑離很可憐這孩子,她過去輕輕的拍了下倉水決的肩膀,試着叫了一聲:小決?在玩什麼呢?
這孩子猛的一擡頭,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他的眼睛似乎在逃避着什麼東西,又轉頭看了一眼獨眼老方,慌張着帶着木偶跑進了屋子裡。
老方趕緊解圍到:這孩子就是這樣的,怕生,您別見怪。額,不知道大家造訪我這裡還有別的事情嗎,這時辰我該去山上採藥了。
幾個人跟老方拜別就走
了。路上,肥牛不滿的說着:這糟老頭子!看着不咋地!還有這種存死人的地方還是別來了!晦氣!
下午,第二波採訪如期進行着,安城城的父母從出事之後也不再去城裡了,一直想再生一個,可是卻天不隨人願。節目組這邊,領導強調說爲了烘托恐怖的氛圍一定要在晚上去還原兇案現場。可是這裡再怎麼說也是深山老村,除了自然的地理條件,更多還有很多拍攝的不便。
晚上十點,攝製組扛着大大小小的機器在嚮導的帶領下深一腳淺一腳的到了當年的那個山洞裡。嚮導說,這洞大概有20米深,前面路窄,後面路寬。大家的頭上都戴着探燈,排成一隊小心翼翼的向前進行着。據說,在大西北的草原裡,古時候的牧民每次遇到大的風暴時,都會選擇躲避在這樣的洞穴裡。
“請問快到了嗎?”淑離在中間走着,她感覺已經走了很遠的樣子。
嚮導是一位中年婦女,她點了點頭說再走幾步就到了。
不一會,導遊往下跳了一大步,說:“你們也這樣過來!前面就是了!”
大家一個接一個的一步步跳下了坡。下面就是一大塊非常平坦而且有點鬆軟的土地。大家擡頭看向四周,這洞一共八面,好似八卦的形狀,又不太有人類斧鑿的痕跡,十幾個人站在那裡,似乎也只是佔用了這個洞八分之一的空間。
“好了,大家快抓緊時間佈景吧。”淑離催促着。
幾個助理把人偶從箱子裡搬了出來,攝像師開始調整機位。
淑離拿着當年的照片比對着,當年事發之後,洞中並沒有封鎖,而是任由其廢棄下來,如今,剝離安城城屍體的那面牆還痕跡猶在。泥土的輪廓還清晰可見。
“就把人偶直接放上去吧,淑離。”大斌過來商量着。
”這樣會對死者不不敬的。“淑離搖着頭,覺得這種做法並不妥當。
”我們現在拍這片子,也是爲了幫他們啊!再說,你現在重新挖一面牆,也很費時間的,淑離。“肥牛哥也在一旁勸說着。
淑離看着大夥,也都很辛苦的樣子,還是選擇妥協了。不過她腦子一轉,又想出了另外一個辦法:這次不放人偶了。既然案發現場的痕跡還保留的這麼好,不如換成我對現場的解說吧。你們來錄一段我的開場白。
兩盞新聞燈打在淑離的兩側,把她的身子打的一點陰影都沒有。她站在乾燥的人形的洞壁邊上,開始了一段即興的解說:
這就是村子裡第二個被殘害的留守兒童——安城城當年案發的現場。這是一個縱深二十米的洞穴,曲曲折折,暗無天日,讓人進來之後就覺得不寒而慄。而當我看到這樣殘忍的人形印的時候,更多的是感到深深的哀痛。一個曾經那樣活潑可愛的孩子,在遭受了兇手變態的虐待致死後,還被全身赤裸的糊在這陰冷的洞穴之中。這樣奇異的死法,實在令人無法琢磨,兇手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或者,是否在進行一種我們並不能理解的儀式呢?
肥牛熟練的把鏡頭切換到了人形印的特寫中,而淑離也在仔細的觀察着泥土上的痕跡細節。她用手抓起了一把土,默默的在一邊搓了起來。她的左手覺得微微的發燙,好像在輕度的灼燒着。只看見泥土的裡面有一些沒有燃燒盡的金粉,儘管非常細小,但是卻慢慢星星點點的流入淑離的黑色眼睛紋身之中。這紋身瞬間變成紫色,開始刺激着淑離的每一個神經,讓她有一種非常壓抑的痛苦的感覺。淑離驚恐的看着四周,大家都在有條不紊的拍攝着,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
到她自己的變化。原來,那種曾經熟悉的感覺又再一次的出現了。這時候,她擡頭看到了人形牆,安城城的屍體突然重新被塞滿到了牆體之中!畫面一閃又一閃的出現,安城城滿臉淤青,痛苦的呻吟着,旁邊是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一張一張用金粉書寫的靈符不斷的投進火堆中,嗡嗡催命的咒語在洞裡迴盪,安城城突然用臉貼住了淑離的額頭.......絕望的喊道:救......我.....
“啊——!”淑離的眼睛睜的渾圓,只覺得眼前一黑,嚇得癱軟了下去。她又感覺後方有一股溫暖的力量把她包圍了起來。她過了一分鐘才慢慢睜開了雙眼。原來,把她一把抱住的,是樑警官。
淑離此時的身體軟的像一團棉花,尤其被這樣一雙有力的臂膀抱着,這樣的眼神寵溺着,她怎麼捨得清醒過來呢!兩個人的秋波就這樣溫柔的互送着,寧願時光就在此停止下來,該是多麼的美好呢!
大斌看出了兩個人的端倪,心理一絲強烈的醋意涌上心頭。其實,他從大學起就開始暗戀淑離,可是爲了自己的那份自尊心從來都沒有表白過。他僞裝成一個大家心裡的一個花花公子,就是打消淑離的那份顧慮,好跟她以好哥們的形式在一起。
“喂!你倆幹嘛呢?!”大斌忍不住嗆聲到。
“噢......”淑離趕忙扶着樑警官站了起來,“剛纔我......”
“我想到你們今天會有些不安全,就趕過來了,另外,這邊我也想找些新的線索。“樑警官依舊注視着淑離的眼睛,捨不得離開。
”那就趕緊配合我們把節目弄完吧,還有些空鏡就拍完了。“大斌不耐煩的說道。
樑警官和幾個警員開始忙活了起來。他重新拍了照片,採集了一些現場的土壤樣本。
收工路上,樑警官關切的問到:淑離,你今天是不是沒怎麼吃飯?我剛纔看你都快暈倒了。
淑離擺擺手,說沒事。她本來想跟樑解釋自己看到那些情形,但是又怕樑警官不相信。
回到六叔家裡,大家一起吃着飯,安路生的奶奶也在旁邊吃着一個油桃兒,使勁兒的咬着。淑離就隨口好奇的問道:奶奶,我有件事兒想問問您,我覺得您肯定知道。
奶奶說:你說吧,丫頭。
淑離說:嗯,就是,在咱們村子裡,什麼樣的人才能看守善終堂呢?
奶奶說:陰陽眼是最適合的人選。他能爲往生者和家屬們做好最後的連結,然後把靈魂順利的送走,但是陰陽眼的命理都特別硬。上天爲了平衡他的特異功能,通常會用身體上的一件東西作爲交換。
淑離說:哦?這麼有趣。那今天我們見到的那個獨眼老方,就是傳說中的陰陽眼咯。
奶奶說:這個老方,比我小不了幾歲,就是無妻無兒無女,也挺可憐的,沒上過學,但是卻聰明的很,能夠通曉很多事情,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受了什麼高人指點。
淑離說:能通曉事情?這麼厲害?
奶奶說:嗯,比如天氣的變化,比那天氣預報還準。還有這山上有多少種草藥,他都能說出名字來。
淑離說:那他不是應該被大家喜歡嗎,因爲他可以幫大家做很多事情的呀。
奶奶說: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孩子,他聰明歸聰明,但是隻要挨着他的人,除了那個繼子之外,都會招來厄運的,所以我們覺得還是不招惹他的好。
奶奶擺了擺手,就去裡屋休息了。淑離沒有追問下去,只是加重了自己的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