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如雪,不許有一點瑕疵。冷麪柔情,歌聲下是看不見的銳器。
天陰了,外面起了風。碧綠的樹葉颯颯的吹動着,在灰藍的天空中勾勒出了一種不規則的幾何圖形。雪柔安靜的看着窗外,她蒼白的臉上,彷彿凝結了一層霜,看不到任何的溫度。
“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你以爲你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嗎?”
“呵呵呵呵呵......”雪柔冷笑了幾聲,開始失控的砸起了兩邊的東西,把輸液管都拔掉了。
“你幹什麼!醫生!醫生快過來一下!”淑離奮力的摁着她,甚至把腿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病人情緒太過激動!給她打鎮定劑!”幾個護士摁住了她,醫生也跟着走了過來。
“文軒他騙我!他騙我!......”一陣哀嚎之下,雪柔撕扯的被褥中掉下來一個優盤,是一個迷你的小提琴形狀。
淑離悄悄的把它撿了起來,然後退出了病房。
醫院的花園涼亭下,淑離打開了電腦,把優盤插好,戴上了耳機。這是一段音頻,沒有人像,打開畫面,只有一段段的聲波。
“親愛的雪,我是文軒。當你聽到這段聲音的時候,我可能已經離開人世。我知道,我對你有一萬句抱歉,我也無法彌補。但是,我請求你聽完我這些真正想說的話....”淑離聽到這裡,她的嘴巴不自覺的微微張開,從音色中分析,這的確是文軒無疑。
“雪柔,你是我唯一深愛過的女孩,過去,現在,和將來都是。我不會忘記在元旦那天我對你許過的誓言,我也不止一次的幻想我們結婚後抱着孩子的溫馨畫面,.....直到,病魔打破了我所有對美好的定義。
我從小身體不是很強壯,包括上大學後也是,做不了太劇烈的運動,我想你也知道。起初,我並沒有太過在意這件事,我的媽媽去世的很早,記憶裡,只聽父親說過,母親有着和我一樣哮喘的毛病,直到我有一次在路上抽搐暈倒,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才告訴我,我患有很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壽命不過三年,而且沒有辦法根治。那時的我,正在悄悄的籌備着我們的婚禮,那種突然的噩耗對我來說,就像是晴天霹
靂。我無法忍受這樣的不公,也不知道,老天爺爲什麼要在最幸福的時候給我開一個這麼大的玩笑。更要命的是,你懷孕了。
醫生說,我這病遺傳給孩子的概率是60%。也就是說,如果這孩子出生了,不僅我會先撒手而去,你也會以一個單身母親的身份養育一個不健康的孩子。這對你來說是不該承受的一切。所以,我不能讓這個孩子出生。
那段時間,我變的抑鬱,反覆無常,甚至帶了女人來到家裡,爲的就是讓你死心,讓你不再留戀的離開我,灑脫的過自己的人生。可是,機緣巧合下,你卻懷上了我們的孩子。我在想,如果我是一個健康的男人,一個小生命的誕生是多麼大的一個恩賜啊!可是,他投錯了人家,更投錯了時間。前思後想,我忍痛想帶你去醫院把孩子拿掉,你卻拼了命的要保住這個孩子。我一失手讓你不小心撞上了櫃子,送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沒救了。我怎麼都沒有料到,我會用這種殘忍的方式把自己的親生骨肉害死,我很後悔,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我知道,你醒來後恨死了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我拋棄你的陰謀。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爲了繼續隱瞞自己的病情,選擇了逃避,消失。我去了瑞士,在那裡的一家醫院選擇了最後的治療。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每天都在設想着你一個人的生活,思念的痛苦經常讓我的心痛加劇,身體裡像長了無數的倒刺......儘管醫生一直在鼓勵着我,但是等死的感覺並不好受......我只希望,在我離開你之後,你能勇敢的過好自己的生活,永遠都不要再牽掛我....這段話,我不知道能不能送到你身邊,如果你能聽到,就算是我在天國的最大安慰了吧...雪柔,我愛你,我和我們的寶寶,會化作星星,在天上爲你守護,永遠,永遠......”
聲音從耳機一個字一個字的傳到淑離的耳朵裡,讓她聽溼了自己的眼眶。感動,憤慨,無奈,悲哀,交織在自己的心裡,讓她五味雜陳。她恨文軒,因爲這樣的一個天大的誤會,改變了雪柔的一生,讓她從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子,變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罪人;她極度可憐這對爲愛成狂的戀人,偏執的犧牲逼迫着兩個人走向了各自的對立,成就了悲情的
人生......雪柔把恨化作一把利劍,最後,謀殺了自己。
一週之後。
雪柔穿着一身潔白的Polo衫和黑裙,踩着帆布鞋在舞臺上吟唱着一首讚美詩。
“眼見我主英勇力
戰爭中間消盡
眼見冷酷的死亡
剝奪主身生命
嗚呼痛苦又死亡
因愛萬罪身當
懇求施恩的耶穌
轉面容我仰望
將來與世長別時
懇求迅速來臨
賜我自由與安慰
昭示寶架光明
凡百守信而死者
因愛雖死猶生
願我微心起大信
與主永遠相親
阿們!”
淑離穿着黑色的Polo衫,白色的百褶裙,在下面靜靜地聽着。
“你去報案吧,讓他們來抓我。”雪柔的眼睛裡含着笑,她的手自然的背靠在腰後面,好像變回了當年那個剛入學時的樣子。
淑離搖搖頭,:“除非你去自首。但是....”她攥緊了一隻拳頭,沉默了幾秒鐘。
“但是,就讓你這麼走了,太便宜你了。這裡有一個選擇可以去贖掉你的罪過。”淑離遞給了她一張通知單。
那是一份去川西支教的工作。那邊的環境非常艱苦,每次上學都要翻兩座大山。少數民族的孩子們都很熱愛藝術,卻沒有一個像樣的老師去給他們啓蒙,教他們專業的聲樂知識。看着上面一張張孩子風吹日曬又無比歡樂的笑臉,是那樣的純粹,就像是生命之水的山泉一般召喚着在沙漠中早已迷途的路人。
“謝謝你......謝謝...”雪柔的聲音顫抖而真摯。她的淚水嗒嗒的打在那張紙上,開出了一朵朵花的形狀。
過了很久很久,兩人都沒有再見過面。對於淑離來說,不再聯繫,或許是對待她最好的方式。
機場上的乘客熙熙攘攘,他們急匆匆的拉着行李箱,從四面八方走來,互相交織後,又從四面八方散去。
一位身材消瘦的男人,戴着墨鏡和漁夫帽,慢着步子向出口走去。
“文先生,上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