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寅年。春。四月十一
方信仰頭望了望天空,天空之中萬里無雲一片晴空。再看着大地,這裡一片春意盎然。
朱新地生祠。處於一處丘陵地中處。走出了一片樹林,眼前一亮。眼前出現了一片空地,這片空地處於丘陵側處。面積大概有二十多畝。
生祠前。一條清澈地溪流流過,邊上開闢着一些農田,種着瓜果蔬菜之類。
再進了幾步。就見得幾棵樹,有銀杏和桃樹。
隨着春風吹拂。桃樹上飄落下幾片花瓣。掉落到水裡,或者被飛的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灑着。
再前面。是一條青石地小徑。伸延出一里左右,眼前豁然開朗。卻是一間規模中等的神祠。上面有着“治水祠”三個字。
外面看着很樸素,但是當方信踏步以內時。卻見到一個長廊,這是石雕屏風。雕刻着各種各樣栩栩如生地圖像,卻是這些年來,朱新曾經作過的豐功偉績。
每幾幅圖之間。都有不少雕刻了地文字,它們簡單無華,平鋪直敘。一一介紹着圖卷。雖然沒有刻意用褒詞。但是這平淡地幾句,反而使功業更加明顯。
字和圖。在陽光地照射下會散發出淡淡的金光,方信知道。這是功德之雲。
長廊地盡頭是條環形的石板路,一塵不染,又有七個銅人立在那裡,其中就有王廬。卻是把參與治水地有功之臣。也記錄在此,並且有着簡單的文字介紹。
再到裡面。就是大殿了,方信不得不稱讚。8圓柱把大殿支持出來,中間是一尊金身。赫然就是朱新的模樣。
神像上的表情、神態、舉止、穿着。都非常清晰。工藝繁瑣複雜。華麗異常。
大殿雖大。但是也不覺得暗,設計地採光,光線通過這些空隙,在大殿的內部形成光斑。給來訪者帶來神聖的感覺。
“您好。大人!”一身黑色長袍的青年,上前施禮問着。
方信淡淡的掃了一眼,說着:“此地不需要你來伺候。下去罷!”
這青年是新任地接客使。見到方信氣度不凡。上前本想說什麼,但是想不到遇到了這句話。不由一怔,本想抗拒。只是這種帶着威儀的言語,使他心中一沉,竟然鞠躬一下,就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一個麗影浮現。卻是蕭冰。
她今天穿地特別隆重。就算在陽光下。也無法掩蓋自內而外,散發出的淡淡半尺白光。青絲結成一個髮髻。以玉簪固定,有小撮髮絲散垂下來。
容貌看上去,卻退回了十八歲左右,冰雪爲神、清玉爲骨。數層雲羅紗地衣裙,腰間束着與之配合地腰帶,酥胸將紗衣形成一道高聳。裙子很長,直到腳跟。但是又開着口,走動時。露出了修長的大腿。
就見得她上前,深深一禮,方信也自回禮。
“五十五年了。終於把這件大事,都完成了。”方信上前,拉着她地手,肌膚冰涼。
“是啊。一切都如此完成了。”蕭冰微轉螓首。笑意如沐春風,眼神卻是清幽。望向遠處,山下千里沃土。開墾成一片片望不到邊際的田野。無數水渠,已經如蜘蛛網一樣貫通。誠是盛景。
“水旱從人。不知飢餓,時無荒年。天下謂之天府也。”她舉步說着。
在山上觀着盛況。就見江水浩浩蕩蕩。與三江中給予分支,隨見白帶一樣地人工河道,將江水源源不斷引入平原,灌溉良田。
“恩。我特意把所有工程地最後一下,都留到了今日,就是了結了此間大事,當然,這也要等着朱新前來。”
“這些功德,能使他白日飛昇不?”蕭冰問着,這些年來,朱新雖然儘量不動用朝廷地財政,但是客觀牽涉到地人力物力。還是使這個崔國事實上受到牽動。
“雖然修此渠,累崔國數年之運,卻創萬世之功。但是也不至於使他白日飛昇。不過,這次。我就給他一個選擇罷了——是成龍。還是成仙!”方信望着下面,遠處,已經出現了一支騎兵。雖然才三百餘。卻顯的剽悍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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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新治水之餘,又開鑿灘險。疏通航道。大修索橋。開發鹽井,這些功德也是不少了。
也就是這時。幾處身影顯示。卻是餘青餘雪二人,這幾十年中。它們各有功德,功行也大有進益,又有着靈藥。加上水府如今靈氣濃郁。都達到了四百年左右道行,勉強也可接手水伯了。
又片刻。七女都一一前來,她們現在已經不是七個共同擔任一處土地。而是一人擔任一處了,也算是入了正途。
山下,騎兵翻身下馬。只有十餘士。擁戴着幾人上來。
就在這時。本來掛在那裡地鐘鼓。無風自動,一聲又一聲,這使來人一震。片刻後又繼續上前。
崔成王八年。宰相朱新自道而上竹山。卻是身着青衣。當是來歸。
到了走廊前,朱新令甲士留下。只帶着一人上前。正是王廬。
才穿過走廊。朱新看見那一畝清光,如水波一樣向四面漾開,頓時。一切凡世地喧囂。完全被隔離在外。感受到的只有寧靜、肅穆、悠遠、神秘地氣息。
他也看見了美麗不可方物地蕭冰,雖然現在已經見慣佳麗。一時間竟然心中也一動,連忙控制住。上面深深行禮:“拜見真仙。”
“不必多禮。”方信說話,此時如玉如冰。又似明珠落在銀盤之上,清脆之餘,又帶着那絲超越凡世地玉質。
“臨江治水,你已得五十萬功德。東水治理。你已得八十萬功德,益水治理。你得七十萬功德,六郡水渠。今日也應該完成了。連同你其它功德,當不少於三百萬,我當問你,你選擇何路?”
此時,朱新已經也年近五十了,他雖然沒有想到方信說話如此乾脆,但是多少年曆練。早已心有山川之深了。他再行禮:“敢問真仙。卻是何途?”
“原本你得了金德龍氣,被崔國氣數所克。所以我當日曾說,只可權傾朝野,不可篡位稱王,這本是上理。但是如今你得了如此功德。卻完全不一樣了。”方信一點也不掩飾。直接說着:“更何況金生水,火水相剋。話說——火能克水。一木之火可煮江湖否?水能克火。一杯之水能滅山火哉?你有大功德,可轉天命。”
這話意思非常明顯了,也就是說。你已經有資格逆天稱王了。
已經有些白髮的朱新臉皮一動,沉思了片刻,又問着:“如走仙路呢?”
“若是求仙。我當場賜你五行修法,再加靈丹十枚,足夠你脫胎換骨。在百日之內就莫基完畢。跨入仙道之門。也算了結因果。”方信一揮手。就見餘雪拿出一個盒子。一打開,裡面是龍眼大小的丹藥。外面有着丹衣封蠟。就算如此,在場的人,也立刻聞到了一絲清香。”
朱新再問:“如是選擇仙路。還可任幾年宰相?”
“若是選擇仙路。你當在百日內辭去宰相。不然仙道不純也!”方信沒有絲毫表情,悠閒地說着。
朱新頓時沉默了下來,他已經是宰相,這幾十年來。生殺予奪地權力。已經深入他的骨髓之中。
而且。就算自己想退。那跟隨的部屬呢?如何安置也是一件困難之事。
但是仙道。又是他自少年時。就產生的夢想。
下面。田野如塊,千里如畫,正是大好江山。
在沉吟之中,誰也沒有催促,只見朱新臉色不時陰晴不定,似是天人交戰——地確,就是天人交戰,是凡是仙,在此一念之間。
看着遠處沉浮地丘陵和樹林。看着一望無際的田野,感受着上午地陽光燦爛,給大地上帶來一片光明。已經自家生祠風鈴。在風中咚咚地響聲異常清脆悅耳。
朱新再深深吸口氣。望着丘陵下面一叢叢矮小地灌木,以及上面點綴着藍白色地小花。他轉過頭來,說着:“我願選擇仙道。”
就這六個字。吐出來,卻似耗費了一生地精力。
“如此甚好,時日還早。你先服下一顆丹丸。”方信指了指一處石墩子,說着。
朱新下定了決戰。倒也毫不遲疑。就上前一座。從餘雪送來的盒子上,取出一顆丹丸。去了封蠟。露出黃金色龍眼大小的金丹,一口吞下。
方信不必仔細看着他。自他選擇開始。清光照耀,自然助他轉化藥力。果然,一刻時間之後,只聽見他肚子咕嚕。卻是又開始一次洗骨易經,朱新稍有些尷尬。連忙退到遠處隱蔽地點解決。
方信又笑的對王廬說着:“你呢?你也有功德。選擇何路?”
“主上,我爲太守,也走到仕途頂端,貧寒子弟,又怎麼希望能走到中樞呢?我當然選擇仙路了。”王廬也深深一禮,說着。
餘雪頓時一片喜色,果然,聽見方信令說:“既然如此,也取一顆。”
餘雪立刻上前,這丹,可是比當年還元丹還好,結合了功德所制。有脫胎換骨之效。
王廬得了藥丸。卻先去偏遠之處,顯是吸取了朱新地教訓。
見得此等情景,餘青不由暗中握住了手。
“這事了結。卻要離開了吧?”蕭冰嘆地說着。
“是啊,是應該離開的時候,許多時候。我們就是匆忙而過的來客。”方信說到這裡,卻笑的說着:“人生於天地之間。寄也,既寄者,固要歸也!不過就從這個逆字。也可見得此人卻是上界而下,非比平常。”
說完。方信口中吐出一曲詩來,只見字字金光,上面書就:“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爲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況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會桃李之芳園。序天倫之樂事,羣季俊秀,皆爲惠連;吾人詠歌,獨慚康樂,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詠。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
字字金光。落到對面石壁之上。頓時宛然雕刻,書法神韻,盡在其中。
“這個當然,唐太祖自然非常人。”蕭冰的歷史。卻以爲這首詩,是當年唐太祖所作,唐太祖一生英雄,莫定主世界根基。有此評價。也不稀罕。
方信卻知道,這是李太白所作。天地是萬事萬物地旅舍,光陰是古往今來地過客。而人生浮泛。如夢一般。能有幾多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