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四五日時間,鍾嶽從病榻上起身,走動一下,只覺肋骨已經長合,肋部傷疤也開始自動脫落,只留下一道疤痕,就是呼吸時還有些隱隱作疼。
普通人傷筋動骨要修養半年,而他體魄強橫,比普通人要強了不知多少,又有劍門上乘的傷藥,所以纔會復原得如此之快。
“以後出門歷練的話,這種傷藥一定要多備一些。”
鍾嶽活動筋骨,門外的煉氣士見狀,走進來笑道:“師弟的傷勢好了?師弟不愧是煉體之人,體格壯實,比其他人好得快一些。若換做是我,恐怕還要趴上幾天才能癒合。”
“師弟?”
鍾嶽怔了證,笑道:“這位師叔……”
那煉氣士連忙道:“師弟稱我爲谷師兄即可,萬萬不能稱師叔,如今師弟在無禁忌對決中得了第一,註定要成爲煉氣士,論輩分,上院弟子都要稱你爲師叔了。不過在此進入靈空殿之前,幾位長老還想見一見你。師弟請隨我來。”
“長老要見我?”
鍾嶽心中微動,起身跟上他,心知自己在無禁忌對決中與天象老母一戰,表現出的實力讓劍門長老起了疑心。
一個資質普普通通,外門修行了五六年才進入上院的弟子,僅僅幾個月便成長到奪得上院第一的程度,這種修行速度,快得可怕,不能不引起劍門長老的懷疑。
“谷師兄,我這次負傷用的傷藥,是否可以用功勞換取?”鍾嶽問道。
那位谷師兄引領他向前走去,漸漸走出上院,向劍門的內門走去,笑道:“這種傷藥名叫靈玉膏,是煉氣士採集各種靈藥煉製而成,用功勞換取也是可以,師弟在外門或者內門的藥谷都可以換到。如果是普通的刀劍之傷,就算被砍斷筋肉肌腱,抹一些半日就可以生肌,連好斷筋。若是大傷口比如師弟這次的傷,修養十天左右也會痊癒。師弟的體魄遠勝他人,所以纔會好得這麼快。”
說到這裡,谷師兄不由搖頭道:“與你交手的那個水塗氏女弟子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脖子都幾乎被師弟砍斷,聽聞長老爲她敷藥時把脖子掀開一半,一盆藥倒下去,這纔將半邊脖子接好。”
鍾嶽淡然道:“她的本事不遜於我,想來修養得也差不多了。”
谷師兄點頭:“水塗氏的師妹聽聞恢復能力也快得很,應該也痊癒了,這次長老召見你,同樣也召見了她。”
鍾嶽心中微動,這次長老召見他也召見“水清妍”,難道對“水清妍”也起了疑心?
沒過多久,他們走到一處斷崖旁,鍾嶽看去,只見斷崖寬達數裡,峽谷深邃,瀰漫着黑光,谷中似乎有一種詭異的魔性在醞釀,鍾嶽低頭眺望,頓時只覺頭暈眼花,彷彿魂魄都要被吸到下方的黑光之中!
黑光涌動不休,每每要向上涌出,隨即便見兩旁的崖壁之上一片又一片的圖騰紋顯現出來,那是複雜無比的圖騰紋,宏大,壯觀,讓空中出現一股股詭異而驚人的波動,生生將黑光鎮壓下去。
“這氣息,很熟悉的感覺……”
鍾嶽心頭一震,立刻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是魔魂陰瘴的氣息!這峽谷中的黑光,與魔魂陰瘴的氣息相同!”
就在黑光被鎮壓下去的一瞬,他隱約看到山崖峭壁上有成片的血肉在蠕動,只有血肉,沒有皮膚,那些血肉似乎在從崖底向上生長,彷彿要生長到崖頂,爬出這片斷崖。
“這崖下,到底是什麼東西?”
鍾嶽壓下心頭的悸動,識海中懶洋洋的薪火小童立刻精神起來,透過他的雙眸打量崖底,嘖嘖稱奇:“那些魔魂,果然被鎮壓在這裡。嘻嘻,果然是諸神的封印,劍門建立在一個隨時可能噴發的大火山上,稍不留神就會被炸得灰飛煙滅……”
“這些封印不是劍門的煉氣士設下的?”鍾嶽剛剛平復的心境又是一震,連忙問道。
“僅憑劍門的煉氣士,應該還無法鎮壓這地底的魔魂。”
薪火搖頭道:“下方的圖騰紋,是諸神的封印,諸神將自己的精氣和形象圖騰化,這才能鎮得住地底的東西。僅憑劍門的煉氣士,還無法辦到。魔魂陰瘴之所以爆發,我估計應該是地底的封印出現了一絲破綻,好在破綻不是在劍門之中,否則劍門便樂子大了。”
那位谷師兄笑道:“師弟,這山崖下是我劍門的禁地,斷崖上空有着一股奇異的力量,能夠抹去一切神通,到了這裡,任何觀想神通都無法動用,想要過去,進入內門,唯有讓鱷龍前來才行。”
“鱷龍?”
鍾嶽疑惑,斷崖的兩岸有兩座劍門遙相對立,雲霧在兩座斷崖之間繚繞,谷師兄帶着他來到其中一座劍門下,敲動劍門下懸掛的銅鑼,銅鑼噹噹作響,過了片刻只見雲霧涌動,從山崖的雲霧中游出一頭巨鱷,那頭巨鱷竟然長着翅膀,在雲中漂浮,聽到鑼聲向這邊飛來。
巨鱷如同一座飄在空中的浮島,鍾嶽看去,只見這頭巨鱷竟然有四隻眼睛,背上生長出許多對翅膀,很是詭異。
這裡不能觀想,而這頭巨鱷的翅膀不是觀想而出,而是實實在在的血肉羽毛,能夠飛行,所以不懼這裡的鎮壓。
兩人跳上巨鱷的背部,谷師兄笑道:“鱷龍,還請帶我們上山。”
那頭巨鱷點頭,翅膀震動,掉頭飛向對面的劍門,甕聲甕氣道:“谷小哥,這位小哥很是面生,難道是新晉的煉氣士?”
谷師兄笑道:“這位是鐘山氏鍾師弟,此次無禁忌對決的第一。”
“原來如此。”
巨鱷道:“竟然能在數千人中拿到第一,也是個人才。鐘山氏,你將來若是有所成就,別忘記照拂鱷龍一二。”
鍾嶽稱是。
巨鱷搖頭擺尾,振動翅膀,將兩人帶到對岸,兩人上岸,巨鱷隨即游回雲霧之中,消失不見。
“鍾師弟,這座斷崖便是內門與外門的界限,跨越斷崖便是內門弟子。”
谷師兄道:“而鱷龍便是斷崖的守護者,不要因爲他是妖族便小看他,鱷龍已經幾百歲了,是生活在雷湖中的妖族異種,後來被雷湖氏的煉氣士帶到我劍門,負責守護這斷崖。師弟,前面便是劍谷,幾位長老在劍谷中的劍心殿中等你。”
鍾嶽走入劍谷,劍鳴陣陣,劍谷中時不時閃過一道道劍光,隱約間可以看到劍光中是一種種魂兵,忽而在半空中碰撞,忽而閃沒,時而劍光化作其他形態,有游魚、飛鳥、走獸,極爲古怪。
“劍谷是諸位長老封存魂兵之地,這裡的魂兵,是我劍門歷代長老所留,有着長老已經故去了千百年,但魂兵卻還活在這片山谷中。”
谷師兄感慨道:“十兇兵也是封存在此,平日裡我們這些內門弟子根本不能進入劍谷,也是長老要在這裡見鍾師弟,我纔有緣進入此地。”
“十兇兵?”
鍾嶽心中凜然,四下打量,道:“十兇兵都在何處?”
“封存在劍心殿中,內門弟子連劍谷都不能進入,更別提去劍心殿見識這十兇兵了。師弟這次蒙長老召見,居然是在劍心殿中,不知羨煞多少人。”
谷師兄引領他來到劍心殿外,躬身道:“虞長老,鐘山氏鍾嶽,已經帶到。”
劍心殿的門戶咯吱開啓,似乎有無數劍氣從殿內噴涌而出,讓門外的兩人都不由激靈一下,連打幾個冷戰,魂魄都似乎被刺傷。
“讓他進來吧。”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谷師兄低聲道:“鍾師弟,虞長老便是我劍門的大長老,你進去之後,不要失了禮數。師兄我便不陪你進去了。”
鍾嶽謝過,邁步走入劍心殿。
他剛剛走入這座空空蕩蕩的大殿,便見一旁聳立着一座五丈高八丈寬的神龕,神龕上供奉着一口魂兵,那魂兵長達數丈,斜斜插在神龕之上,彷彿一口劍,又像是一口大鋸子,兩邊劍刃都是鋸齒,劍身暗紅,還有血跡。
“血鰩劍,十兇兵第九,雷湖氏雷放魂兵,飲血太多,劍已通靈,噬主不祥,至今已有十位劍主被反噬。”
鍾嶽心中暗驚,感受到這血鰩劍中傳來一陣陣魔性,似乎這劍中住着一個魔頭在呼喚人前去祭煉它,呼喚人去殺生讓它喝血!
“魔匣,十兇兵第十。”
鍾嶽看到另一側還有一座神龕,上面供奉着一口一人多高的劍匣,劍匣底部還有鮮血向外流,極爲妖異。
“田風氏田駝子魂兵,內藏魂兵噬魂劍一百三十口,薄如蟬翼,魂兵噬魂,不祥,噬主八人。”
鍾嶽看到這裡,心中一怔:“這口魂兵也噬主?”
他走向前方,又看到一座神龕,神龕上漂浮着六十多枚劍繭,心中不由微震:“劍繭!”
“劍繭,十兇兵第八。水塗氏水子安魂兵,六十四口魂兵,飲血太多,有噬主徵兆,故而封存。”
鍾嶽長長吸了口氣,低聲道:“這麼兇的魂兵,竟然只能在十兇兵中排到第八位,前面的魂兵豈不是更厲害?”
“你若是認爲前面的魂兵比劍繭更強,那麼你就錯了。”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不知從何處而來,邁步走到鍾嶽身邊,白眉白鬚,悠然道:“劍繭劍絲之所以排到第八位,並非是它不如另外七口魂兵厲害,相反,它非常厲害,甚至要勝過前面的一些魂兵,只是因爲劍繭尚未完全通靈,因此名頭弱了幾分。”
“鐘山氏鍾嶽,拜見大長老。”鍾嶽躬身施禮,不卑不亢道。
這爲白髮老者正是有虞氏的大長老,擡手道:“起來吧。劍繭劍絲如此厲害,所以我纔要在這裡見你,見一見尚未成就煉氣士的弟子,爲何可以在劍繭的攻擊下逃生,甚至險些砍了對手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