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旁邊看得是目瞪口呆,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武當山掌教張玄宗雖然一直沒有給我好臉色,但是交流起來都比這個什麼王師傅要順暢,更不用說我今天才見過我們那裡騰雲山道觀在我們那塊德高望重的陳道長了。
我心中頓時有些瞧不起這些人,雖然現在這個年代已經不講究什麼德才兼備了,反而有才的人往往德行都不咋地,可是作爲一個修者,你好歹是要溝通陰陽,懲惡揚善的,怎麼可以不修德行呢?
這讓我很是詫異,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羅璇,只見她一臉冷笑地看着王師傅,鄙夷之情表露無遺,看到這一幕,我心中莫名的有些暢快,覺得她這表情還真是大快人心。
人就是如此,我被她的話抵得招架不住的時候,心中很是鬱悶,但是當她將這種犀利對別人的時候,我卻發現這種性格也不錯,直接,爽快,坦蕩,這樣一看,我比她虛僞多了。
老太太雖然閉着眼睛,但是好像對羅璇的舉動一清二楚,她嘎嘎地笑了一聲,笑得很瘮人,然後狠狠地盯着羅璇,對着羅璇冷聲說道:“你這孽障膽子還蠻大嘛,等下要你好看。”
羅璇還是冷笑不做聲,一臉譏諷,不過我倒是有些驚奇,莫非這個王師傅在羅璇身上看出了點什麼不成,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這老太太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這時羅璇的爸媽從樓上下來了,不知道剛纔羅璇的媽媽在樓上是怎麼跟羅璇她爸爸說的,羅璇爸爸下來之後,態度大變樣,說不上謙卑,反正是態度放得很低,老太太又不鹹不淡地指點了幾句,然後就準備開動了。
我也被那個張師傅叫過去幫忙,說讓我等下負責在外邊燒紙錢,於是從一邊的桌上抱了一大疊紙錢到門外,羅璇家的門口放了一個火盆,等下用來燒紙錢的。
我心裡不由有些感嘆,難怪農村纔是封建迷信的盛行之地,這城裡想搞封建迷信都很不方便的。
我將紙錢放進火盆中,才一轉身,就發現羅璇無聲無息地站在我身後,我一時沒有防備,嚇了一跳。
羅璇蹙眉冷冷地看着我,問道:“你很怕我啊?”
其實我只是心裡想事,她剛剛明明還在房間你,陡然冷不丁出現在身後,一時沒有防備而已,忙說道:“不怕,不怕,你想多了。”
羅璇好像不相信我的話,依然蹙着眉頭,遲疑了一下,冷聲問道:“你是不是很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我楞了一下,詫異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何又說到這個話題,昨晚不是問過一次嗎?不是還說我虛僞,早就看清了一切,剛剛還說不讓我爲難什麼的,這又是怎麼了?
我其實很想說我現在喜不喜歡都沒有關係,只要她的病趕緊好起來就可以,但是又覺得是不是太無情了。
猶豫間,羅璇放棄等待我的回答,自顧說道:“好了,你不用說了,昨天已經說過了,只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了,你不要爲難了。”
我怔怔地看着羅璇,心中有些茫然,感覺昨天那個嬌憨純真的羅璇好似在慢慢迴歸,想到等下就王老太太就要幫她治療了,也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便心情複雜地問道:“你怕不怕?”
話問出口,我不禁有些恍然,這一剎那,我有些搞不清楚我自己的立場了,我承認從今天下午接觸羅璇之後,我對我最開始的判斷有些動搖了,因爲眼前的羅璇好像並沒有什麼不正常,只是性格變得比以前清冷伶俐了些,更重要的是現在的羅璇讓我心中沒有太多負擔。
羅璇臉上露出一抹鄙視,彆着頭髮冷笑道:“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從哪裡找來騙我媽媽的,呵呵,壞話都說在前面了,能夠有什麼本事,都怪你,好生生的要跟我媽媽說我本鬼上身了,我現在哪裡有問題了。”
我輕吁了一口,無語地看着羅璇,居然還埋怨起我來了,我從她身邊走進房間,沉聲說道:“喝醉酒的人一般是說自己沒醉的,你現在的情況是一樣的,到底有病沒病,等下就知道了,呃。”
我本來已經從羅璇身邊走過去了,突然想明白了羅璇剛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壞話都說在前面了,可不是,剛纔那個王老太太咄咄逼人地在羅璇媽媽面前埋汰羅璇的爸爸心不誠,我剛纔第一印象是老太太的態度太倨傲了,卻沒有細想她這句話的深意,這句話可不就是提前的免責聲明嗎?
提前告訴羅璇的媽媽,你們家又一個人心不誠,會惹惱大仙,到時治不好什麼的,便是大仙不高興了,我日,我還是太年輕了啊,難道這個王老太太真的是騙人的神棍?
我詫異地看了羅璇一眼,心中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不管她現在是不是正常的,我感覺她這智商以及洞察力都是直線上升啊,正當我還想套幾句話的時候,房間裡邊傳來一陣怪異的吟唱聲,我忙跑了進去。
一進房間,一股濃烈的焚香味便迎面而來,房間中的燈已經關了,每個神仙的掛像面前都點了兩根白蠟,香爐裡邊都點燃了香,給我的感覺,整個房間就這麼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廟宇了。
羅璇的爸媽居然都跪在畫像的正中間,說實話,這個畫面我真的很熟悉,小時候我家燒香的時候,我爸媽也是這樣跪着祈福,不過我一想到羅璇她爸爸之前還趾高氣昂,現在變得跟龜孫子似的,我就有些好笑,心中好奇她媽媽到底跟她爸爸說了什麼,讓她爸爸一下變得這麼虔誠。
王老太太正閉着眼睛端坐在一個由麻將桌改成的香臺一側,這張桌子上也豎起了畫像,而且是三幅,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憑感覺像是三清,反正我一進來,就感覺房間的氣氛變了,變得有些壓抑。
那個一直伺候王老太太的李師傅站在香臺的另一側,一邊敲木魚一邊閉着眼睛唸經,神情虔誠專注,而那個張師傅正將一張張寫了字的黃表紙放在每一個掛像前面,每放一個,都磕頭祭拜一番。
見我進來了,張師傅就跟我說,叫我等下聽他指示到外邊去燒紙錢,我心中翻了一個白眼,說我沒有打火機,張師傅有些詫異,可能是疑惑我這種年輕人怎麼會不抽菸,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zippo,遞給我,叮囑說等下還給他。
我拿着沉甸甸的打火機,心中很是詫異,沒有想到這個張師傅居然這麼潮,忙說知道了,卻他眼神灼灼地看着我後面走進了的羅璇,我也跟着看向羅璇,眼神不由一凝,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羅璇一臉陰沉地看着房間中的一切,眼神中泛着厭惡,她看着我冷冷地說道:“你不是家裡有事嗎?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你也想跟着她們一起欺負我嗎?”
我看到突然變臉的羅璇心中不由一緊,正想說話,但是張師傅卻叫我到外邊將紙錢燒了,我緊緊地盯着羅璇,然後從她身邊繞過,經過的時候突然發現她身上散發着陰冷,不由頓了一下,難道是林慧上身了?
我下意識地就想伸手過去抓住羅璇,運起至陽之氣將她身上的陰寒或者林慧給逼出來,不過才一轉頭,動作不由一滯。
我看到一直閉着眼睛的王老太太居然睜開眼睛,一臉凝重地盯着羅璇,她的眼睛暗淡無光,眼白比正常的眼睛多出很多。
想到既然請了這個王老太太,那就不需要我多此一舉了,便想着趕緊將外邊的紙錢燒了,進來看一下這個老太太是怎麼驅鬼的,不過我才一打開門,心便陡然一縮。
好傢伙,剛纔放在外邊的火盆邊,居然圍了一圈大大小小的黑影,不用細看我就知道這些是什麼了,這些黑影身子都輕飄飄的,看起來很淡薄,而且都是一身深灰色的衣服,形容悽慘,面容冰冷麻木。
這些黑影就應該就是比剛死的生魂稍稍厲害一點的遊魂了,假設用說人來比的話,可能就跟在大街上靠乞討撿垃圾爲生的乞丐差不多了,陡然看見這羣遊魂,我不由有些失神,做鬼都混成這樣樣子,那活着,呃,那繼續在人世間遊蕩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一靠近,這些遊魂便飛快地讓開一條路,我只當做沒有看到,彎腰將火盆中的紙錢點燃,然後就看到這羣遊魂搶成一團,那些紙錢的灰燼被他們越搶越高,而且紙錢燒得飛快,那是因爲不斷有遊魂對着燃燒的之前吹氣。
我站着看了一下,便轉身回房間了,一開門,就看到張師傅正守着門口,然後我發現羅璇居然也跟她的父母跪在一起,她跪在她爸媽的中間,不過腰桿卻挺得直直的,盡顯上身曲線的曼妙,我心中不由有些疑惑,羅璇怎麼會乖乖地跪在哪裡呢?
看到這一幕,我不禁有些失神,倒不是因爲被羅璇的背影吸引了,而是突然莫名涌出一個念頭,跪着的那三個人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接受過科學文明的洗禮,而且羅璇的父母還都是社會精英,但是現在卻都跪在主流思想一直唾棄鄙視的封建迷信面前,那種衝擊力,讓我不禁有些茫然。
“你沒事吧?是不是在外邊看到了什麼?”
我吐了一口氣,瞬間回過神來,將手中的zippo打火機還給張師傅,搖了搖頭,然後又盯着跪着地上的三個人,明明羅璇的爸爸是不信這些的,爲何現在也表現得很虔誠的樣子。
我看了看兩邊豎起的掛像,還有搖曳閃動的燭光,以及嫋嫋升起的香火,還有中間揹着身子跪着的三個人,光線暗淡,空氣混濁,說實話,這樣的場景並沒有給予我太多神聖空靈的感覺,反而有些詭異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