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靜夜月明聊往事 清風蛙鳴兩相知

所有的幸與不幸都會過去,沉浸在悲傷之中生活只會更糟糕,即使生活會變得艱難,也應該要微笑面對。這是夏天在這次災害過後在母親的臉上讀到的,即使會時常提起,但更多的是滿足。

一旦有人彌補了損失,人就容易變得滿足,因爲除了滿足別無選擇。菸草公司給予賠償對於夏志遠來說已經很滿足了,畢竟補償也不低,還剩下許多的勞動力。這樣的開心表現在他逢人便說自己種的畝數多,賠償纔會更多。往往聽到夏志遠這樣說,街坊鄰居總是悔恨自己沒有栽種更多的畝數。看到街坊鄰居的表情之後夏志遠臉上的笑意便會增加不少,這種笑容帶回了家,免不了夏母的調侃。

夏天見此心情也會好很多,但是必要時他也選擇打擊一下父親,於是父親在吃晚飯的時候提起,夏天看着父親認真的說:“爸,其實小姨媽家沒有遭冰雹,她家今年賣了一個好價錢,比咱家划算得多,你瞧姨爹臉上都笑出了花。”

“哼,也不知道你姨爹家走了什麼運,竟然只遭了一塊地,兩畝地不到,難不成真如你舅舅說的,他家該發?”

果不其然,父親臉色一下便不好了,連碗裡的飯都吃得慢了起來。夏天見此偷偷的笑了笑,隨即將碗放下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姨爹家不過是地靠近河邊,還有大部分在崖邊,每次採摘都很費力,我們家雖然遭得多,但是離家近,採摘方便。況且天要下雨,人又能擋住?政府給了咱補貼就已經很好了,舅舅家也是遭得比較多的。”

“你倒是教育你爹起來了,自己毛都還沒長齊,你爹當然知道這些道理,你舅舅一個先生(道士先生)都沒自己算明白,我也只能該認。”父親說話間把碗中剩下的一口飯扒完,把碗遞給了母親,母親翻了一個白眼起身爲他添飯。

“舅舅不會算命,他只會唸經。”旁邊響起妹妹夏蘭稚嫩的聲音,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父親。

“你倒是明白,你舅舅只會唸經,你又會啥,成績那麼差,你看看你哥哥,我看你是高中都上不了。”父親嚴厲地對夏蘭說。

夏蘭的成績比較差,可能考不上高中,這讓父親和母親也特別頭疼,也不知道怎麼說,教導自己又不識幾個字,找輔導班又沒錢,況且鄉鎮上哪有什麼輔導班。

“都怪老師教不好,普通話都說不好,英語發音也不標準,不信你問我哥,他英語肯定差。”夏蘭戳了戳碗裡的飯,對着父親說着。

爸媽的眼光都看向了夏天,想要從夏天的口中知道他英語是不是不好,但是夏天沒有接話,默默地吃着飯。倒是心裡將妹妹罵了一通,心想這小妮子要害死我,我英語也就十到二十分的水平。

“夏天,你英語是不是不好?”母親給夏天夾了一塊肉問。

“小學的時候英語老師都是語文老師教的,語文老師都沒有整明白,自然就差了。”夏天慢悠悠的說,好像這並不是他的錯一樣。

“我看就是你不努力,其他人成績爲什麼好?”父親嚴厲地說,妹妹則在一旁偷笑,眼色暗自同情自己的哥哥,夏天見此鼻子都氣歪了,瞪了妹妹一眼。

“好了,能上高中已經不容易了,村裡那幾個娃娃有幾個上了高中?”奶奶突然對着父親說,語氣滿滿是對夏天的疼愛。

說到這裡夏志遠還是比較自豪的,自家兒子比別人家兒子優秀,常常出門都是聽到的誇獎。想到這裡,夏志遠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將碗裡的飯吃完之後喝了一杯茶之後便去給烤煙分級了。

夏天的風總是微涼了,吹在人的臉上很是舒服,夏天將窗戶輕輕地推開,讓月光照進屋裡,讓他躺在牀上能看見星星。看見這張牀不禁讓他想起了爺爺,這是爺爺生前做的一張牀,一張漂亮的木牀,他很喜歡。爺爺生前是個木匠,家裡的桌椅、牀、櫃子、門窗都是他做的,用奶奶的話來說“這是爺爺留下的念想”。

想到這裡不免得有點心事重重,想要找一個人傾訴,於是他想到了齊夢。他拿起手機,托起一張椅子走到了壩子裡坐了下來,因爲在屋裡信號確實很差。

“在嗎?”他拿起手機給齊夢發着QQ消息。

齊夢此刻正在做着卷子,突然發現手機上的小企鵝在閃動,拿起手機發現夏天發來了消息,隨即回了一句“在的”。

“忙嗎?”

“不忙,怎麼了?”

“我們來聊聊天唄。”

齊夢心裡有點遺憾,平時夏天並沒有找她聊天,怎麼今天會突然找她聊天?她心裡覺得可能是遇到什麼事情了,於是回道“可以啊”。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關於我爺爺的,你想聽嗎?”

“你說什麼我都想聽,你說。”

“我爺爺是逃荒來我們村裡面的,他來時一個人,揹着一個破爛背篼,裡面裝着半斤乾糧。他來時是一個下雪天,雪很大,把所有的路都掩蓋了。爺爺找不到了路,於是慢慢摸索着,一步一步的向前。他走了很久,最終倒在一家人的門前。那家人很好,收留了爺爺,給爺爺分田地,給爺爺修新房,給爺爺娶媳婦,那家人已經把爺爺當成了一家人。直到父親出生後,爺爺帶着奶奶搬了出來,自己修了一所小房子。但是糧食總是不夠吃,經常餓飯,有時候一天都沒吃飯。爺爺總覺得日子不能這樣過,他跟着村裡的木匠學手藝,做一個手藝人,漸漸地家裡變得好了起來。”

夏天說着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流,齊夢的心情也變得沉重,她心裡知道這樣的日子一定很苦。

她沒有回覆夏天,一會兒過後,夏天抹了抹眼淚說:“後來爸爸成家之後有了我和妹妹,爺爺一直都很疼愛我們,每次出門回來都會給我們帶水果糖。每次放學回來,爺爺都坐在一旁聽我講書裡的故事,每次爺爺都很認真的在聽。考試第一名的時候爺爺會獎勵我,那時候特別的開心。可是,我讀初二的時候爺爺去世了。爺爺去世那天雨下得很大,我哭得很厲害。爺爺去世以後每到雨天我都會很難過,因爲我感覺心裡的人不見了,再也回不來了。”

夏天將頭擡起,讓眼淚不再流下,擡頭看了看星空。此時星星很亮,月亮很圓,風很靜。

齊夢在電話的另一頭心情變得很複雜,因爲從小爺爺奶奶都是重男輕女的,以至於現在爺爺奶奶都和她家是分居的。每次有什麼好東西都是給弟弟的,所以她對爺爺奶奶沒什麼感情。

“那你願意聽我講故事嗎?”齊夢拿起手機向夏天發着消息。

夏天聽到QQ聲音響起之後,看到了齊夢發的消息,他嘆了一口氣之後回道“你說”。

“你爺爺讓我很難過,也替你有一個好爺爺而開心,即使他離去了也會化作星星陪着你的。我也想有這樣一個爺爺,但是我沒有。我的爺爺奶奶重男輕女,從小無論是生病受傷爺爺奶奶都不會管的。相比之下我的弟弟很幸福,什麼好東西都先給他,我連碰都碰不得,有此碰了爺爺給弟弟買的玩具,爺爺便把我的手打腫了。從那以後父親就和爺爺分家了,讓他和奶奶自己住。直到現在,爺爺奶奶都只是關心弟弟不關心我,所以你比我幸福多了。”

齊夢說完眼淚也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她很難過,爲什麼別人的爺爺奶奶那麼好,而自己的爺爺奶奶總感覺沒有一般。

夏天看到完之後驚呆了,他不理解現在還有這樣的人存在,不應該男女平等嗎?一時間他不知道回什麼了。

“已經過去了,我們都會長大的,你有愛你的爸爸媽媽就行了。”夏天還是選擇了安慰。

“是的,已經過去了。”齊夢還是比較理智的,抹了抹眼淚便恢復了。

於是兩人又聊了許久,談了一些學習上的問題,也聊了聊夢想。此刻的晚風很溫柔,撩撥着齊夢的頭髮;此刻的月亮很明亮,照着夏天的臉龐。

聊了很晚之後,兩人相約開學了一起逛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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