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西南地界，還有誰會幫助我們？難道是王家父子？可是，他們不是已經逃出很遠了嗎？難道他們還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幫我們？”
高瘦的西南武將眉中越見疑惑，下意識的，扭過頭望向了前方的大都護“鮮于仲通”。
鮮于仲通是前任都護大人章仇兼瓊親自選定的，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就算他的資歷還不足以完全服衆，就算衆人心中還有什麼異議，看在章仇兼瓊的份上，也沒收有人敢說什麼。但是現在……
所有人都知道，安南都護軍現在面和心離，內部危機重重，早已瓦解。要不然，也不會有相當數量的安南都護軍戰士跟着王家父子離開了。
不過，儘管如此，都護府內擁躉鮮于仲通，願意順從章仇兼瓊安排的人依然有不少。
“勝敗乃兵家常事”，戰不勝非兵之罪，在另外一些部將看來，三十多萬的蒙舍詔軍傾巢而動，連烏斯藏人都出動了，總計五十多萬的大軍無論如何都不是安南都護軍那點人可以對付的。
蒙、烏聯軍在帝國西南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就算是大都護章仇兼瓊大人在這裡恐怕也一樣沒有辦法。
“我不知道……”
鮮于仲通望着山下久久不語。對於王家父子，他心中確實心情複雜，但是卻遠遠談不上恨。相反，還有一些感情。若不是王家那位幼子建立的獅子城，若不是王家父子及時帶兵趕到，鼓舞士氣，西南大軍恐怕早已全軍覆沒了。
鮮于仲通一直都明白，自己的才學、兵法，做一個武將是綽綽有餘的，做一個舉足輕重，言動天下的帝國大都護卻還遠遠不如。
但是這一切都是章仇兼瓊大人的意思，即便鮮于仲通也只有表示順從。
但不管怎麼樣，安南都護軍變成現在這種樣子，落到現在這種田地，他都責無旁貸。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統領山下的人絕對不是王家父子！”
鮮于仲通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回過神來。儘管衆將現在對他面服心不服，但做爲大軍主帥，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帶領衆人走出眼前有的困局：
“……王嚴的風格方正、嚴謹有餘，以他的性格，絕不可能使出這種奇襲的方式。而王符，雖然他的智謀機變都超出了乃父，也不是我可及，但恐怕……依然做不到這一切！”
跟隨都護大人多年，鮮于仲通的實力雖然還達不到那種級別，但眼界還是放在那裡的。
“可是，如果不是王家父子，這個時候還能有其他人嗎？”
左眉刀疤的西南武將頓時不由詫異道。
現在整個西南的傑出將領，在兵法、韜略方面能夠達到鮮于仲通這種級別的，目前也就只有王家父子了。可是如果連他們都不是，那麼現在，指揮大軍在山下攻擊烏斯藏人的又會是什麼人？
左眉刀疤西南武將一時怔住了，這個答案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
“難道說，現在的西南還出現了什麼其他的厲害的人物不成？難道是李正己？可是，他不是早已經戰死了嗎？”
左眉刀疤的西南武將心中此起彼伏。
“不用多想了。不管他是什麼來歷，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對方絕對是友非敵！——傳令下去，全力牽制他們。”
鮮于仲通目中精芒一閃，右臂一舉，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
而隨着鮮于仲通的命令，整個大軍轟隆隆的運轉起來。
雖然積極進攻、曠野攻並非鮮于仲通的所長，但是單論步兵防守，鮮于仲通卻是絕對的悍將。所以儘管面對着兩倍數量的敵人，火樹歸藏依然沒能將他所率的部衆輕易擊潰。
“殺！——”
震天的戰鼓聲和喊殺聲響徹雲霄，大軍再次陷入了激烈的戰鬥之中。
……
“大人，西南方向又受到了攻擊！”
“對方冒充我們的人，我們損失慘重！”
“再這樣下去，我們就不攻自破了！”
“大人，東南方向也受到了攻擊！”
……
與此同時，山腳下，火樹歸藏跨坐在一匹一人多高的青稞神馬身上。周圍，一名又一名的傳令官不斷的了出來。對於這種芥蘚之癢，火樹歸藏最開始是渾不在意的。戰爭如果靠這種騷亂的手段就能夠取勝，那麼戰爭都不用打了，大家都採用這種方式就可以了。
坐擁十萬大軍、統御阿里王系二十餘萬精銳，對於火樹歸藏來說，對方這種方式只是小孩子的玩鬧而已，或者更準確的說，這是自取滅亡。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就完全不對了。
東南、西南、西北……，所有的方位全部受到了攻擊，大軍的攻擊節奏完全被打亂。
山腳下，四個方位的大軍現在是一片混亂，連指揮都沒有辦法進攻。
通過以襲擾的方式，不過幾千的人馬，卻將自己十萬大軍騷擾成這個樣子，即便以火樹歸藏的眼界，這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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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安南都護軍裡出現這麼厲害的人物了？！”
火樹歸藏眼中光芒流轉，一道道寒芒凝如實質般。
這場襲擾從開始到現在，火樹歸藏終於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對方的指揮官在兵法上展現出來了超強的造詣，這種能力絕不是任何武將都可以比擬的。或者更準確的說，在此之前，火樹歸藏還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人可以將襲擾發揮到這種地步。
“大人，怎麼辦？要不要屬下分出一隻兵力，專門對付他們？”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龍欽巴聽着各處傳來的騷亂聲，他已經被這種襲擾弄得火冒三丈。這種襲擾根本不算什麼厲害，按道理，只要被他抓住一次，立即就讓他們死個乾乾淨淨。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居然一次都沒抓到。
甚至不停的變幻位置，好幾次潛伏，統統都沒有抓到這些人的蹤跡。以致龍欽巴完全弄不表楚，自己的運氣到底是差到了極點，還是說有什麼其他原因。
“不必了！”
火樹歸藏擺了擺手：
“大規模的調動瞞不過對方的耳目，而且，也會分散我們的兵力。最重要的是——，你已經被人盯上了，不管你去哪裡都沒有用了！”
最後一句話，火樹歸藏看着身邊的肱股之將，眼中大有深意。
“！！！”
之前還滿是激動的龍欽巴一下子呆住了。
“哼，你難道真的以爲，你到現在都和他們照不了面，僅僅只是運氣不好嗎？”
火樹歸藏冷哼了一聲，淡淡道。他從來都不相信什麼巧合，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龍欽巴絕對是被盯上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
龍欽巴一臉吃驚道。這裡可是有十萬烏斯藏的勇士，這麼多人密密麻麻，對方怎麼可能分辨出來他的位置。事實上，從對方的位置來看，就算是龍欽巴自己也不可能隨時隨地的盯梢住自己。
——事實上，這根本就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這個答案過於驚人，甚至於相比之下，龍欽巴能不能抓住對方那夥人，給他們狠狠一擊反而不重要了。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火樹歸藏淡淡道，沒有理會旁邊的龍欽巴，他的下頷慢慢擡起來，狀似無意的望向了頭頂的天空。留下龍欽巴一個人默默的出神。
“不對！不是不可能！”
突然之間，一道電光掠過腦海，龍欽巴渾身一驚，順着火樹歸藏的目光猛的擡起頭來，望向了頭頂的天空。頭頂上空，烏雲低垂，一道道的閃電從雲間飛梭而過，然後而便是密集的暴雨，一顆顆啪啪的撲打在臉上。
只是，烏雲之間什麼也看不到。
“不對，一定有什麼！”
龍欽巴狠狠的握着拳頭，心中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他可以肯定，烏雲後面一定有着什麼。
“看來你反應還不慢！”
火樹歸藏淡淡道，聲音平靜了許多。雖然有些遲鈍，但龍欽巴總歸還是反應過來了。在這種暴雨天氣，又有十萬大軍環繞，要精準的鎖定一個人的動向幾乎是不可能。但是不可能不代表完全不能做到。
至少，如果從天空的話，龍欽巴不會有什麼秘密可言。
“對方應該是判斷出來了我身爲主帥，要坐鎮中軍。能派出去的，也就只有你們。八赤城現在關隘上，角斯羅和蒙舍詔太子在一起，剩下的就那麼寥寥幾個，而五虎將之中以你最強，他們只要盯着你就可以了。”
火樹歸藏的目光如炬，彷彿早已看透了背後真相。若是王衝在這裡，聽到他這翻話，必然會心驚不已，因爲真相確實如此。火樹歸藏號稱西南與章仇兼瓊並肩的存在，如今看來，顯然確實如此，不可小覷。
“龍欽巴，你再去趟東南，吸引他們。至於我，……這場鬧劇持續了這麼久，我也該出去一趟了！”
火樹歸藏揮了揮手，一夾馬腹，帶了數十名親衛，直奔西南而去。
“不管你是誰，只要你還想繼續這場遊戲，就必定會過來。——我等你來！”
馬背上，火樹歸藏閉着眼睛，神情冷酷，腦海中此起彼伏。
雖然一直坐鎮中軍，但他也絕非沒有所得。這些唐人的攻擊，看似雜亂，毫無規律可言，但火樹歸藏早已從中找出了蛛絲螞跡，沒有意外，他們下一處襲擊的地方，就該是西南。
不管對方是誰，這一次……他都要讓他們全軍覆沒！
腦海中閃過這道念頭，火樹歸藏收斂了全身的氣息，如同一道幽靈一般，迅速的融入到了風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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