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曹國柱,可眼睛卻緊緊地盯着席美琳。
她把吳瑩的臉皮兒貼在了自己的臉上,雙手輕輕在臉上拍打着,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屬於吳瑩的那張臉竟然真融在了席美琳的臉上,就連接縫的地方都看不到一絲的異樣。
鬍子望向我:“二子,這,這是怎麼回事。”
鬼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豎起了食指:“噓!”既然已經當了一回觀衆,不妨再看看。
說實話,我並不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已經變成吳瑩樣子的席美琳從材料袋裡取出一塊顏色、質地很象人皮的東西,看來象是硅膠做的,大小與人的臉差不多。
她坐了下來,把那塊皮小心地貼到了妝臺上安靜躺着的屍體那血糊糊的裸臉上,拿起一枚針,一針一線地將那皮縫好,那屍體有了“臉”,可是那“臉”上卻沒有五官,依舊讓人感到害怕。
她打開手邊的化妝盒,取出了專門化陰妝用的筆和油彩,慢慢地在那張“臉”上畫了起來,不一會,那張臉便栩栩如生了。
她筆下畫出的那張臉竟然是原本的她,席美琳的。
我們三人都瞪大了眼睛,恐怕就連鬍子也沒想到席美琳的畫功竟然這麼的厲害。
就在這時,躺在妝臺上的席美琳那畫上去的眼睛突然眨巴了一下,如果剛纔我們是感到震驚,那麼此刻包括我都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敲門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音,門“吱”地被推開了,而屋裡的蠟燭一下子熄滅了。
接着燈亮了,門口站着的是席美琳,她正用一種異樣的眼神望着我們:“你們在這兒做什麼,怎麼不開燈啊?”
二子差點叫出聲來,他把一隻手塞到了嘴裡,然後望向我,此刻我才發現剛纔屋裡的那個“席美琳”和妝臺上躺着的“吳瑩”都不見了。
鬍子整個人都呆在那兒,一雙眼睛緊緊地盯住席美琳,好象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席美琳走到鬍子的面前,手在他的眼邊擺了擺:“鬍子,你是這怎麼了?”
她又望向我:“二子,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鬍子一下子捧住了她的臉,然後在她的臉上看了半天,他看得很認真,很仔細,湊得很近,那樣子倒還真有些曖昧。
席美琳的臉紅了,她用力推開了鬍子:“你幹嘛呢!”
鬍子扭過頭望着我:“二子,她到底是不是美琳?”席美琳瞪了他一眼:“瘋了!”
“美琳姐,你剛纔去哪了?”我確定她是席美琳,而剛纔我們看到的一幕應該只是幻像,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一切來得都太突然,把我給弄暈了。
席美琳說她是接到吳瑩的電話,說是一會有個車禍的死者要送來,家屬希望能夠連夜把他的屍體給修補好,別明天嚇着了來弔唁的親友。
“鬍子,我不是和你說了的嗎?你也答應了跟我一塊來,可是臨出門的時候你跑哪去了?”席美琳說的和鬍子說的根本就不一樣,他們當中有人在說謊!
我望向鬍子,鬍子望着席美琳的目光中帶着恐懼說:“你說謊,你不是美琳,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席美琳也沉下了臉:“鬍子,你什麼意思,行了,我沒時間和你羅嗦,我馬上還有工作呢!”
我示意柱子先把鬍子拖出去,等他們離開後,我才輕聲問道:“美琳姐,真是吳瑩打電話讓你來的?”
席美琳點了點頭:“怎麼?連你也懷疑我?”我搖了搖頭,我告訴她,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所以想問個清楚。
我把今晚的事情向席美琳說了一遍,包括剛纔我們“看”到的那一幕,當席美琳聽我說到她工作間裡發生的這些事情時,她下意識地四下裡看了看,臉上也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二子,你別嚇我!”席美琳輕聲說道。
我苦笑了一下:“我沒有嚇你,美琳姐,我說了你也別生氣,在我看來,你和鬍子哥之間有一個人說了謊,只是我暫時還不知道是誰。”
席美琳皺起了眉頭:“我沒有說謊,確實是吳瑩打電話讓我來的,喏,這上面還有通話的記錄,而且我接電話的時候鬍子就在我的身邊,當時她還很是不滿,他說我們是在休假,休假都不得安寧,明明還有其他化妝師的,吳瑩爲什麼偏偏就找我。”
我也問了個爲什麼,她嘆了口氣:“因爲另一個的修復技術要差了許多,所以但凡是難度大的活,一般都是找我。”
“你說臨出門的時候不見了鬍子,大約是什麼時候?”
她想了想,說大約是一點半左右吧,她就去換了外出的衣服,鬍子就不見了。
原本她以爲鬍子先出門了,在外面等她,可誰知道一直到了小區的門口都沒見到鬍子的影子。
最後她只得自己打了個車,只到山下,她還是鼓起勇氣自己小跑上來的呢,還不留神踩進了小水窪,濺了一腿的泥。
她的褲腿上果然還沾着些泥。
外面傳來了剎車聲,席美琳歉意地說:“二子,這事暫時不說了,我得先工作。”說完她穿上了工作服,然後跑到了門外,果然聽到了一陣零亂的腳步聲,我也到了門口的走廊上,果然工作人員推着一具屍體過來了。
席美琳忙着招呼着把屍體放到了妝臺上,白車走了,席美琳和死者家屬聊了一會,估計是聽下家屬有什麼意見,然後打發了家屬,對我苦笑了一下:“我要開工了,估計得有一會。”
她看了看走道上,皺了下眉頭:“鬍子呢?”我才發現鬍子竟然不見了,曹國柱跟在我的身邊。
我問曹國柱:“鬍子哥呢?”柱子楞了一下:“啊?他剛纔不是在這兒的麼。”
我對席美琳說:“美琳姐,你先忙,我去找找,應該沒走遠。”
席美琳點了點頭:“那麻煩你了。”
說完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我拉着柱子和我一道去找鬍子,可是附近都拉了一遍,哪裡有鬍子的影子。
我掏出電話給鬍子打了過去,電話通了。
“喂,二子,什麼事啊?”鬍子的聲音聽起來好象在睡覺一樣,我問他跑哪去了,他居然說他在家。
“你說什麼?你在家?”我有些難以置信。
“我騙你做什麼,我是在家啊,說吧,有什麼事?”
“你一個人嗎?”我又問道。
“嗯,你美琳姐加班去了,說好我陪她一起的,誰知道我上個廁所回來她就已經不見了,我正準備給她打個電話,問下她到了沒有呢。”
掛了電話,我楞了半天,柱子碰了碰我:“我聽你說什麼在家,不會是鬍子吧?”
我木然地點了點頭,當然是鬍子啊,他竟然告訴我他在家,我能相信嗎?
我一趟子跑到了席美琳的工作間:“美琳姐,你家裡有座機麼?”席美琳雖然有些不解,還是點了點頭,說了一個號碼,我忙撥了過去,果然是鬍子的聲音。
席美琳聽我打電話的時候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她的臉色微微一變:“怎麼可能?鬍子他,他在家?那剛纔……”
她手中的筆掉到了地上。
我用力地搖了搖頭,我必須好好想想,這其中到底哪個地方出了問題,之前見到的鬍子不是鬼怪,之前見過的席美琳也不是鬼怪,否則它們根本就躲不過我的眼睛。
那只有一種解釋,今晚從接上那個“鬍子”開始,我們就一直處於幻境之中,而且幻境與真實是重疊的,假作真時真亦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就連我都根本分不清楚。
但有一點我卻很清楚,我所接的那個“鬍子”的電話一定是假的,是有人故意要把我騙到這兒來,爲什麼要把我騙來?不可能只是想讓我到這兒來看夜景,一定有個大圈套,大陷阱在等着我。
“二子,你怎麼了?”席美琳問我,柱子也緊緊地盯着我。
我笑了,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他們想玩什麼花樣,我接着便是,不過我也不敢掉以輕心,我給小郭打了個電話,我真怕到時候出點什麼人命案,我可就說不清楚了。
柱子見我這麼謹慎,他輕聲說道:“二子,我們該怎麼辦?”
“等!”我輕聲說道,現在除了等,我們什麼都做不了,我們在席美琳的工作間裡呆着,我倒要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美琳姐,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吧?”我問她,她搖了搖頭:“這倒不會,就怕嚇着了你們。”
我笑了:“沒事。”她擡頭望向我:“二子,鬍子不會出什麼事吧?還有剛纔的那個鬍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道:“現在還說不好,我想應該是有人故意在搗鬼,放心吧,我一定會搞清楚的。”
我剛纔給小郭去電話,一是讓他帶人去保護鬍子,當然,也是想讓他親自證實一下鬍子是在家的,二就是讓他找兩個便衣來殯儀館,或許必要的時候用得上。
今天晚上肯定會出事,我有很強烈的預感。
我輕咳了兩聲:“美琳姐,柱子,我得提醒你們一下,今晚或許會出什麼事,你們一定要小心,守住本心,別太相信自己聽到的,看到的。”
“喲,這不是賴先生嗎?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出事,什麼本心的,能讓我也聽聽麼?”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接着我們看到了吳瑩,她穿着一條大紅色的連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