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子繁默默的站在畫板前,目光平淡的掃了那副畫一眼,說道“如果只是這種水平的話,我想我已經贏了。”
狂妄,錢子繁的語氣一改和善也變得傲了起來,把現場驚的瞠目結舌,連男生的臉上都出現了相當長時間的錯愕,衆人的聲音再度混亂起來,譏諷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冷笑者有之,楊欣卻是人擺出一臉的期待。男生笑着說道“哼,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可是要見識見識,你憑什麼贏我。”
錢子繁看了那人一眼,說道:“你的畫還算可,但是在我眼中,無論畫技,還是畫境,都只配被稱作合格之作!不過想來這已經是你的極限了。”
這話無疑比剛纔還要狂妄的多,更是毫不留情面的將男生諷刺了一遭。男生臉色一青,瞬間又恢復平靜,淡然說道:“我的畫的確談不上十分出色,那還請你指教一番。”
“好說好說,既然你如此誠心請教,那我就給你指點一下吧。”
男身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衆人也全部好奇的繼續觀望,看看這位口出狂言的男人會如何指教。
錢子繁走到對方的畫板面前,斜眼問道:“你想象的景色,是現在呢?還是其他季節?”
“當然是秋季,現在正值秋天,我也是有感而畫。”
“是嗎?那麼秋風呢?”
“秋風?”
錢子繁失望的搖頭:“你畫上的景緻還算不算,但整幅畫看上去卻死氣沉沉了一些,沉悶的沒有絲毫鮮活之感,畫境爛的一塌糊塗。水是死水,柳是更是死柳,除了畫中女子意外稍顯靈動,我真的看不出還有什麼好的。”
男生尚未回答,人羣中就有人大喊道:“風怎麼可能畫的出來,這根本就不可能嘛,有本事你畫給我們看看!”
男生也應和着點頭道:“對,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你就畫畫看。”
錢子繁淡然一笑,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男生,說道:“那你看好了!”
錢子繁拿起畫筆,輕點墨汁,在柳樹之上描出條條傾斜的柳、枝,又隨意的點綴着一片片舞動的柳葉……
重新點墨,畫筆的落點又開始改變,湖面之上,一道道淺淺的波紋若隱若現…………
最後,他的畫筆落在樹下女子身上,筆點輕晃,勾起幾根飛舞的絲。然後止住畫筆,轉過身來。
“可惜啊,真是可惜。要是重新畫,這副景緻相信又會有很大的不同。”他輕輕搖頭,一臉的嘆息之色。
現場一時間竟變得完全安靜。因爲他們已經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錢子繁的下筆速度之快,竟完全不在男生之下,而且他就這麼寥寥幾筆,十幾秒鐘的勾勒,畫的意境竟頃刻間生了巨大的變化。此時看向那副畫,他們竟真切的有了身臨其境的微妙感覺,他們彷彿看到了,水波盪漾,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清風拂面而來,帶起陣陣的清涼。
震驚,無比的震驚。那寥寥的幾筆,居然把畫變得無比生動起來,哪怕是一些附庸風雅的人,他們也開始隱約的意識到錢子繁之前所提到的“畫境”是什麼。
男生一臉羞紅,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道:“慚愧,佩服!”
各種驚歎,各種不可思議的喊聲。此時的熱烈程度,要遠遠超過之前對男生的讚譽。這樣的畫技,纔是真正的神乎其技,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國畫大師現場作畫的手筆,但錢子繁無疑已經做的很好了。
看着那幅被改動過的畫……男生的自傲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一刻他已經輸了。
“我……我輸了”男生低着頭說道。
錢子繁點點頭,安然接受,道:“嗯,雖然如此,但你的基礎還是不錯的,多加努力的話,將來或許也能成爲一個畫中高手。”
男生不知如何作答,在看了一眼站在邊上的楊欣,一轉身,迅速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誰都看得出,男生敗了,他自己也已經認輸。這愈發襯托出錢子繁的厲害,就連楊欣雖然沒有盲目的投懷送抱,但對於他的畫技着實的充滿欣賞。
所以,一瞬間,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幾分。
“等一下。”陳墨一擺手,從人羣中走了出來說道:“這幅畫也只是一般而已罷了。”
楊欣看清楚來人,瞪大了眼睛道:“是你!你是……叫陳墨,不過我不認爲這只是一般而已,難道你也懂畫。”
陳墨並沒有回答楊欣的問題,只是繼續說道“畫境和速度上都有很大的不足。”
“哦?那你的意思是?“錢子繁問道。此時他的心中已經有些不耐,本來遇到這種突然半路殺出的對手,習慣於先禮後兵,可是有了上一次的經歷,看待面前的陳墨,眼神中也有了一股怒意。
“我還是畫給你看吧。”
陳墨轉身,雙手一揚,目光隨着楊欣走去,他衝着她微微一笑,這才移步到畫板面前,拿起畫筆點墨,然後他閉上眼睛,連想都未想,直接點墨揮筆。換筆、點墨、揮筆,一氣呵成,手上動作之快,竟明顯要超過先前兩人,手臂帶起無法辨認的晃動白影,讓人眼花繚亂。雖然不知道他對於畫的造詣如何,但衆人面對此情此景依然忍不住驚歎萬分。這樣的手速已經可以很大程度證明他並不是那種誇誇其談的人。
陳墨的身體站的有些靠前,位置也正好站在楊欣的前面,在加上手上揮灑如風影的動作,讓場中之人難以看清他此時在畫的什麼。唯一的例外是就站在他旁邊的楊欣,只是她的目光不是落在畫上,而是陳墨的手上,因爲畫的內容已經不重要了,就憑他作畫的手法與速度,楊欣對於自己先前的質疑完全沒有了。
他爲何會主動站出來展現畫技?因爲這是陳墨不可避免要去破壞的事情,哪怕是棒打鴛鴦也有些不爲過,把一切潛在的因素全部排除,如果楊欣真的與錢子繁慢慢熟絡有了好感,那麼勢必要和他多有往來,這是陳墨不願意看到的,這樣極不方便自己暗中保護,也多少有幾分私心在裡頭。至於畫畫?陳墨的確學過一些國畫,那還是初中的興趣小組,但爲什麼會有如此高的能力,那麼陳墨的異能可以說很大程度上又讓他拉風了一把。
僅僅一分鐘左右的時間,曾經那些質疑他狂妄的人們,又一次震撼了,他們越來越明白那不是狂妄,而是因爲他有這樣的實力。
幾乎是下意識的,曾經光彩奪目的錢子繁此時竟被排斥到視線之中,再無幾人注意着他。
而陳墨的畫也展示在了人們眼前,他讓開身體,將這幅剛剛完成的作品展示人前。但迎接的卻不是驚呼聲,卻是清一色的沉默。場中之人甚至大多面面相覷,滿臉的不解。
誰都可以認出,畫上所繪的是一株荷花,且含苞未放。但是怎麼看都沒有感覺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連錢子繁和楊欣也是皺着眉頭,一臉的費解。因爲這樣畫實在是太普通不過了,和錢子繁先前做的畫反而沒有了可比性。
楊欣一言不發,滿臉狐疑的看着這幅作品,但任她如何細緻入微的觀察都看不出什麼神奇之處,而這幅畫乍看之下也並無什麼出彩之處,更是覺得平庸了幾分。
楊欣搖搖頭,看着陳墨說道:“陳墨同學如果只是說速度而言你的確很了不起,可是這幅畫我並沒有發覺有什麼特別之處。”
錢子繁也跟着說道“你的畫,恕我看不出有什麼可以和我相比的地方,如果僅僅是這種水平,我想……”
“等一下,我又沒有說這已經完成了。”陳墨擺手道。
“哦?你還有什麼好解釋,莫非這幅畫中還有什麼玄機?”楊欣臉上的狐疑之色更深了,也許陳墨的功夫她是見識過,但是對於畫技一途她並沒有過多看好。
“請等一下。”陳墨微微一笑,然後轉身向附近最近的座位走去,隨手拿起上面擺放着着的一瓶威士忌道:“你們看仔細了。”
衆人又是面面相覷,紛紛搖頭,不知道他拿着酒打算幹嗎,拔開酒塞,威士忌特有的辣烈散發出來。陳墨仰頭猛灌了一口,要說平時也是沒有喝過這樣的,酒當下居然吞了下去,仔細回味了一番才又猛灌了季後,然後對着那副畫一口噴出,水霧均勻的灑下,沾溼了整副畫。然後他再次仰頭,又重新灌下一口,同樣的幾次之後,他終於讓開身體,酷酷的站在旁邊。
他這怪異到極點的舉動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當下紛紛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副畫上。隨之,不知有多少人的嘴巴同一時間大大的張開,連下巴都驚得快要掉到了地上。又不知又多少原本拿在手中的東西都在不知不覺中掉落到了地上。
豈止是他們,連一向對自己畫畫頗爲自傲的錢子繁都兩眼圓瞪,連眼珠都差點蹦出來。
畫面之上,原本含苞未放的荷花竟緩緩的展開花瓣,如奇蹟一般的開放,並逐漸顯露出包裹其中的花蕾,在它們開放的同時,還有那原本粗濫不堪的水面,由於水跡在陽光之下淡淡反光,遠遠看去一片水光粼粼,完全和在面對着真實的一汪清池一模一樣。
楊欣站在邊上,不知所措,本來覺得已經有些摸透的男人再次模糊起來,而陳墨也只是微笑着,站在一邊,也沒從他笑容中瞧出半點完成這項壯舉後該有的得意驕橫。
在看過陳墨的神筆之後,錢子繁還是極有風度的說道“你……你的畫技完全在我之上,我錢子繁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請問你是那所學校的?難道是學畫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