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劇團的活動暫時告一段落,陸荏又積極投身到教書育人的偉大事業中。
她打心眼裡覺得XES這份教師工作不錯!
週末,上了五天班的別人休息時,自己得跑到不同教學點去連軸轉地上課。說來似乎有點不近人情,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對這份工作的熱愛。
因爲從星期一到星期五她都在休息,每週雷打不動的五天小長假啊!
XES的工作理念是“工作八天,月入八千”。除了週末會累點兒,嗓子會嘶啞疼痛點兒,與週末外出遊玩的人們擠地鐵時肉肉會難受點兒,每個月看着自己銀行戶頭裡還算富足的數額到賬,她依然會暗爽一把。
忘了說明一點,這五天的小長假也不是絕對意義上的純休息。每週三,同一年級的所有任課老師得到總部進行集體備課。
雖然有些老師對此吐槽不已,但陸荏卻覺得沒什麼。
集體備課就是爲了集思廣益,將課件好好探討一番,推陳出新地爲孩子們奉獻精彩實用的課堂。這是但凡有教學追求的老師都不會拒絕的分內之事,而陸老師顯然就是個中代表。
儘管入職不過一個月,從小到大見老師就像老鼠遇到貓的她竟已深深愛上了教書育人這份神聖的“祖國園丁”職業。
在課堂上,她真切體會到了學習不好的孩子們對於提高成績的迫切渴望,也沒有錯過成績優異的孩子們眼中閃爍的求知精光。
回想起自己求學時,雖說對教過自己的歷任老師無甚好感,但平心而論,自己能夠順利考上理想的大學、順利畢業、順利找到工作,感激還是有的。只是她沒說出口罷了。
又逢週三。
一大早,陸荏敲響了隔壁的門。迎接她的是許光譯那張三百六十度帥到無死角的臉。
“早安,許老師!”她的問候聲中有陽光的味道,這讓許光譯的心情大好。
似乎這個小女子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也記得她常把一句口頭禪拿來和周圍的人共勉——愛笑的女孩運氣都不會太差!
現在看來,這話的確在理。
許光譯熟稔地遞上早餐,陸荏客氣地接下,並附上一句“謝謝”。
他是全職老師,除卻週末上課外,週一到週五得到集團總部處理日常的教務事宜。
而自從肖燁然第一次拿他做的早餐借花獻佛後,陸荏就自切雙膝拜倒在了他那讓自己愧爲女人的廚藝之下。
每天叨擾人家要吃食這種沒臉沒皮的事情,陸老師幹不出來,但偶爾打打牙祭,鄰里互助互愛還是可以有的嘛!
所以,每週三,許光譯都會爲陸荏捎上一份早餐,並好心地提供免費的“滴滴打車”服務。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坐在舒服的車裡,啃着許大廚花樣翻新的營養早餐,陸荏覺得“生活不能再好了”!
許光譯透過後視鏡看到她一臉饜足的模樣,不禁勾起了嘴角。她似乎真的很容易滿足。他順手抽了一張紙巾給她,眼波柔和,如平靜的深海。
陸荏禮貌地接過紙
巾,卻在觸及那兩汪冰藍的深潭時,垂了睫。
她總是下意識地讓自己在不失禮節的前提下回避與許光譯的對視,似乎是礙於某種無形的壓力,而她自欺欺人地解釋爲“職權卑微效應”在作祟。
車廂裡,很靜,他們都默契地不說話。
陸荏把目光停留在許光譯那雙在方向盤上操控自如的手上。真是神的傑作啊!她至今都還記得被這雙手握住的觸感。
那名字喚作“心悸”。
“許老師,我週四過去聽你的課,方便麼?”突然,陸荏開口,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XES有兩大業界之內創新性的制度,一爲“教師旁聽制”,一爲“家長陪聽制”。
陸荏作爲初入XES的小菜鳥,在自己沒課的時間段裡會跑到各個教學點,旁聽其他的老師的課程,從那些業界大牛身上學習經驗。而許光譯作爲全XES神話般的殿堂級人物,他的課自然成爲了陸荏學習的首選。
在自己的課堂上初見陸荏時,許光譯有些詫異。
那還是新學期開始的第一節課,而他的班又是週中首班(爲了方便寄宿的學生,XES的大部分課程安排在週末,每週教學內容統一固定。也有不少孩子提出想要週一到週五晚上上課的需求,因此個別老師會開設週中班。週中首班指老師們週三備完課後,週四就開課),他沒想到她會這麼積極主動前來旁聽。
課下他看過她做的教學心得筆記,打心眼裡覺得這個新老師靠譜。
“當然沒問題。”
從公寓到XES總部車程不遠,半小時即可。雖然半小時已經可以將陸荏的家鄉繞上一個遍,但這裡畢竟是大城市,三十分鐘的路程真心算不得什麼。
許光譯停好車後,和她一起搭乘電梯上到教學練課專用的77層。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你主備(每一次集體備課都會由一名老師對當周的課程進行一個樣板展示,之後再由所有老師在樣板課的基礎上進行討論完善),對麼?”
陸荏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迴應道:“是啊,組長!你說你這不是爲難我麼?我是新人來的,新人吶!”
“新人就是應該勇於接受各種挑戰和歷練。而我從你這近一個月的教學實踐中發現,你絕對有能力完成主備的任務。”許光譯轉過頭,看着與自己並肩而立的女子,眼神的肯定和認同不容置喙。
陸荏卻在這一秒,晃了神。
他看着自己,看進了眼裡去,看進了心裡去,看進了靈魂裡去。
電梯還在上行,跳動的鮮紅數字卻早已看不清明。
她回看許光譯,第一次毫無顧忌地正視他。
電梯間的空間狹小,他倆之間也並未隔閡多少距離。她幾乎可以細數他濃密的睫毛,繼而又被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清新圍繞。
下一刻,她恍惚聽見耳畔有個聲音劃過:“你可以的!”
你可以的。
曾經,也有一個人,對不自信的她說過這四個字。
“
嗯。”安靜的空間裡傳來一聲不大卻堅定的迴應。她朝許光譯報以一笑,並如願在他的眼角看到了歡喜。
陸荏是典型的“事前緊張重度症晚期患者”,遇事總是在前期慌張得好像世界末日要來了。但當她真的設身着手做起來,卻也覺得不過如此,並沒有想象的可怕。
她的XES主備首秀由於她認真詳實的準備和日漸嫺熟的發揮獲得了初一年級所有老師的一致肯定。
“Sherry,真不錯!很有感染力!”
“主備大人,請收下我的膝蓋。”
“陸老師,你開幾個班?班上還有名額不?我要轉班去你那兒!”
“荏荏,你這個小妮子深藏不露啊!昨兒晚上還跟我打電話說自己肯定會丟人,這人丟在哪裡了,我怎麼沒看見呢!”
備課完畢後,老師們說要慶祝陸荏“脫新”,一起吃飯鬧上一鬧。而許光譯作爲年級組長響應羣衆呼聲:“吃飯加唱K,公司不報銷......”
“啊?!”
“算我的!”
“耶!組長威武!”
三日後,J市幽靜的半山公墓裡。
打着雨傘的沈玖熙緊了緊身上的大衣,這裡的冬天還是記憶中的冷啊。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回來了,是從母親離世之後吧,算起來三年有餘。
這裡是她的家鄉,她生長的地方,她有過最天真爛漫回憶的地方,也是她最不願提及的地方。
今天是母親的忌日。之前的三年裡,她一直很避諱這個日子,但現在她卻回來了。
墓碑上,母親的面容依然溫柔寧靜,慈愛的眼睛望着她,彷彿下一秒就能說出貼心的話來。
她將開得正美的丁香放在墓前,這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朵。
“媽媽,我回來了,我來看你了。這幾年,你好麼?”她冰涼的手指劃過墓碑上的照片,而被雨打過的花崗岩比她手指的冷意更甚三分。
“媽媽,他向我求婚了,而我也答應了。你看,這是他給我的求婚戒指,很合適呢!”沈玖熙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中指根部的鉑金戒指襯得她的皮膚愈發蒼白。
“媽媽,你會爲我高興麼?只是可惜了,我的婚禮上,沒有父母的祝福......”
雨越下越大,沈玖熙的裙角已經盡溼。風吹過,她臉上的妝容也被劃過的雨絲弄花了,暈開來。而奪眶而出的淚水正巧和雨水相溶,爲她的不堅強做了完美掩實。
“他聽見有人唱着古老的歌,唱着今天還在遠方發生的。像在他眼睛裡看到的孤島,沒有悲傷但也沒有花朵。你在南方的豔陽裡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裡四季如春。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窮極一生做不完一場夢,大夢初醒荒唐了一生。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南風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空氣裡,消散了她泣不成聲的調子。這是母親最愛的歌,承載了她一生的愛戀和執着。
只是,那個男人,卻終究負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