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回程中,大家夥兒對比上山時明顯輕快了許多。一路上歌聲笑聲起鬨聲不斷,明明是一羣爲人師表的大齡青年,卻硬是整足了小學生春遊的架勢。
許光譯和陸荏走在大部隊的中間,和一羣生物組的老師們聊得正歡。
“許老師,聽說你和陸老師住在一起,每次兩人備課都是同進同出。你們,嘿嘿......”說話的是一名瘦高的男老師,長相斯文清秀的他這會兒卻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我們怎麼可能住在一起?”陸荏聽到這話,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炸毛貓一般,臉蹭的一下就火燒雲了,急忙開口辯解,“不是你們想得那樣!”連聲調都不自覺地高了幾分。
許光譯也配合着解釋道:“我們恰好住在同一個公寓裡,陸老師和她的表姐住在一起,我住在她隔壁,僅此而已。”邊說着,他不經意地用餘光掃到陸荏,發現她正用看救世主一般的眼光感激地看着自己,不禁笑了笑。
“而至於每次一起去備課純粹是提供便利罷了。陸老師是新老師,我多少得照顧些不是!”
許光譯的解釋合理正當,生物組的其他老師原本是想八卦調笑一番,聽他這麼一說,也只好打哈哈地放過他們。
誰說女人才會八卦來的?陸荏倒覺得,某些男人若是認真起來,八卦精神可不比專業的娛記差!
“話說回來,你們怎麼知道我和許老師的事?”雖說衆人不再追問,可陸荏心裡還是有些顧忌。畢竟XES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編制內人員不得發展成爲超出同事之外的關係。而如今,連跟他們沒多少聯繫的生物組老師都知道他們住得近的事情了,其他人指不定會怎麼想呢。
“我們也是聽其他老師無意間提到過。”
陸荏聞言眉頭緊了緊。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她還是一個新老師,流言纏身算是犯了職場大忌!
許光譯註意到她憂慮的神色,安慰道:“你不用太擔心,大家沒有惡意,只是閒談玩笑兩句,不會出問題的。大家對於新老師,多少都會好奇些,過段時間等你和他們熟絡後就好了。”語氣淺淡,卻莫名有一股讓人心安的力量,彷彿只要有他這句話,什麼難事兒都不值一提。
陸荏感念地笑笑,應了聲“嗯”,並咧出一個輕鬆的笑容,表明自己不會太在意。
只不過,下一秒,她卻又驚聲叫起:“啊!”
然後,她在許光譯離得極近的瞳仁裡看到了自己煞白的臉......
沈玖熙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後,習慣性地查看手機,發現自己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正當她準備點開查看時,卻發現門鈴響了。
今天她心血來潮回了一趟公寓,想着陸荏去參加XES的集體出遊了,家裡的植物總得有個人澆水不是!
好吧,她承認,給植物澆水這個藉口純粹是爲了讓自己心安。自從鍾蒔從麗江回來之後,兩個人膩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她竟默默生出了幾許厭倦的情緒。這個認知讓她慌亂不已!
不應該啊,自己不是一直希望男人能夠定
下來,和她過平靜正常的二人生活麼?好不容易等到了他不再做“沒有腳”的小鳥,如今,倒是她不安分了。
戀愛需要適當保持距離和新鮮感嘛!她如是安慰自己。於是,抱着嘗試的心態,她提出回自己的公寓住幾天。而鍾蒔雖然感到納悶,不理解小女人突然的興趣是爲哪般,也還是同意了。
對於他的不挽留,說不介意,那便是沈玖熙再扯天大的謊!
罷了,權當給彼此空間,冷靜冷靜吧吧。
等到她打開門後,才發現自己壓根兒就沒法冷靜。
陸荏這小妮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吶!你說她好好的一個人活蹦亂跳着出去玩,回來時卻一瘸一拐地被許光譯給擡進了家門。
搞什麼飛機?
正準備出去趕場子的肖燁然在門口看到了陸荏腿上的繃帶,瞬間化身戰鬥暴龍獸,鼻孔裡噴出的火氣讓人瘮得慌。他一邊不請自來地隨兩人進到客廳裡,一邊罵咧開來:“老許,我在電話裡怎麼跟你說來的,哈?!這就是你給我照顧的人?!都殘了!你給我賠!”
陸荏見他炸毛得厲害,忙開口解釋道:“肖燁然,大晚上的,你少咋咋呼呼啦!多虧了許老師,否則我這半條腿就廢了。他可是我的大恩人,你別回頭找他麻煩,我若知道了跟你友盡沒商量!”
她清楚肖燁然的火爆脾氣,就衝他剛剛那番話,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會拉着許光譯幹上一架。
“我確實沒有照顧好你,他怨怪我也是應該的。”許光譯把陸荏放到沙發上,又小心翼翼地把她纏了繃帶的那條腿放到沈玖熙拿出來的矮凳上,英俊臉上寫滿了落寞與愧疚。
“許老師,你再這樣說我可要跟你翻臉了哈!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讓那小蛇給咬了,還好你及時幫我把毒液給吸出來了,否則,我還真不敢想會有什麼樣的嚴重後果呢!”
陸荏回想起白天在山上的情形,儘管這會兒已經安全到家了,仍然心有餘悸。
半山腰。
“啊!”陸荏在感覺腿上傳來一陣難耐疼痛感後,本能地叫出聲來。
許光譯見她的臉上剎時沒了血色,心裡蒙上了前所未有的慌張與恐懼。他順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見一條青黃色的小蛇迅速逃開,動作太快以至於他們幾個大男人都圍堵不上。
陸荏眼看着就要摔倒,許光譯的手已經行動先於理智地攬了過去。雖然穿了不太單薄的冬裝,但小女子不盈一握的纖細還是讓他的心思沉了沉。
他讓陸荏坐在小道旁的石頭上,自己蹲下身子,小心地挽起她的褲管,兩個冒着血珠的紅點瞬間刺痛了他的雙眼。
毫無徵兆地,陸荏感覺到自己腿上有溼熱的觸感,接着像血液倒流、大腦缺氧一般,她整個人怔住了!
周圍的人事物都被打上了馬賽克,她只能看到許光譯留給自己的背影。手心的肉被自己不算長的指甲剜得生疼,而更爲敏感的竟是腿上的難耐。
她是疼的,血液被吸出體外的疼痛感讓她心慌。然而更讓人心慌的是那份癢、那份酥、那
份麻。明明不是風花雪月的時候,她竟不合時宜地起了旖旎心思。
她能清楚感覺到許光譯的嘴脣與自己肌膚的親密碰觸,而這個認知讓她的內心不能平靜。
許光譯將吸出來的毒血吐在一旁,直至血色不再暗紅,他才停了下來。陸荏趕忙遞上水杯:“許老師,你快漱漱口!”她可沒忘記這是毒蛇來的,萬一許光譯出了事,自己可是要自責後悔上一輩子了。
而她竟絲毫沒意識到遞上去的是自己的水杯。
許光譯的眼在觸及水杯時頓了頓,但隨即便接過,灌了一口水。等到他清理完畢後,陸荏又體貼周到地遞上一張紙巾,他再一次微笑着收下。
“許老師,這裡有幾個創可貼,你先給陸老師用上,等到了賓館再讓醫生看看吧!”一位男老師從包裡取出一個微型醫藥箱,他無比慶幸自己聽從女朋友的建議帶了過來,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謝謝。”陸荏感激地看着他,先前的恐慌一掃而光。
下山時,許光譯一路揹着她走得穩當。
原本她堅持自己慢慢走下去,然而其他老師說畢竟是被毒蛇咬了,雖然已經做了最及時的搶救措施,但若是延誤了就醫時間恐怕會出現可怕的後果。且陸荏也覺得自己的腿彷彿被麻痹了一般,癱軟無力,於是只得由着許光譯背自己下山。
“許老師,謝謝你了!如果剛剛沒有你及時幫忙,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呢。”雖然隔了層層衣物,陸荏仍能神奇地感受到他那令人心安的體溫。
許光譯的手緊了緊,輕聲回了一句:“我應該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小蛇毒液的副作用,還是爬山之後受到驚嚇讓自己累到了,陸荏漸漸覺得眼皮沉重不已,眼前的景物也越來越模糊,不消一會兒她就靠在許光譯的頸窩處,睡着了。
許光譯側過頭看了看背上的人兒,她的臉色依舊沒有恢復過來,透明得讓人心疼。
此時的陸荏像一隻小奶貓般安安靜靜地依附着自己,兩人一前一後,契合得那麼恰好。原本熟睡中的她似乎想要找到依託,無意識地將環住他脖頸的雙手緊了幾分。
許光譯的心底柔軟得不像話,寵溺地扯了扯嘴角,腳上的步子不停,氣息卻不曾紊亂過......
公寓裡。
等到把陸荏給收拾妥當、把隔壁的兩個鄰居趕回自己的窩裡後,沈玖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她洗漱完畢,準備睡前拿手機刷一下新聞,這纔想起先前似乎有一條短信沒有查看。因爲沒有存短信的習慣,她在收信箱裡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一條未讀短信。
【鍾蒔是不會和你結婚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沈玖熙的眉頭厭惡地皺了皺,這條短信讓她不喜,很不喜。但對方並沒有署名,她想糾察下去也無從下手。
晚上已經爲了小妮子的事故忙得焦頭爛額了,這時候又來這麼一條煩心的短信,她只想快些躺到牀上睡過去,而她也誠然這般做了。
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