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肖燁然一起坐進計程車時,陸荏吃驚不已。
“大少爺,你家破產了啊?”她在隔絕了窗外車水馬龍的車廂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男人,勢要從他身上看出些許端倪。
肖燁然在機場本就被這小女子氣得夠嗆,這會兒又被她的話慪得不輕。他側過頭,佯裝生氣地罵咧道:“怎麼說話呢?我告訴你,荏荏,我家要是真破產了,你也高興不起來!小爺沒錢養你了,你去和西北風啊!”
陸荏卻壓根兒沒被他嚇到,只是一個勁地翻白眼。她使力撩開肖燁然吊在自己身上的膀子,不無嫌棄地說道:“就算你是阿里爸爸(馬雲)的唯一繼承人,我也甘願在絕情池水裡泡一輩子。”
肖燁然更加鬱卒了,竟忍不住唱了起來:“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地剝開我的心......”
“我妥妥的會坐牢噠!肖燁然,我告訴你,你要自殘我沒意見,甚至會在一旁爲你免費吶喊助威。但,請拜託不要連累到我!我對警察局沒有半毛錢興趣。”陸荏習慣性地忽略他二百五似的表白。
這人,一張嘴除了吃,就是滿嘴跑火車和忽悠小妹妹。忒不老實了!
肖大少堅持要將“沒臉沒皮”發揮到讓趙日天都不得不服的地步。他執起陸荏的右手,把它壓在自己的胸膛處,深情款款地說道:“荏荏,難道你當真沒看出我的一片真心麼?”
陸荏也是醉得厲害。你大爺的穿着厚厚的風衣呢,她又沒有透視眼,能看到還有鬼了好伐!
但開口的話卻是另一番腔調:“你的心不是早就被村口二傻子養的‘旺財’那隻小土狗給吃掉了麼?”
肖大少終於忍無可忍,自帶音效地吞下一口老血:“我的良心被你吃了!”
“滾!你罵誰是狗呢!”
兩人一路上打着口水仗歡快地回到了公寓,卻發現沈玖熙和尤里兩口子都不在家。
“這是什麼情況哦?他們都去哪裡浪了?”陸荏將東西放下後,在屋裡找了一圈沒看到沈玖熙的影子,她又拿着家鄉特產敲了敲樓上尤里陸飛套間的門,也沒人應。
這個時間點,許光譯肯定是在上課沒跑了,但表姐和尤里他們兩口子都去哪裡了?今天是週六,按理說他們應該都在公寓纔是呀。
“尤里和陸飛帶着陸飛他媽旅遊去了,熙姐原本打算親自去機場接你,但半路被她男人截了去,於是就把你扔給了我。”肖燁然自來熟地打開陸荏家的冰箱,在裡面揀出一個大大的水晶梨,又在料理臺上抽出水果刀,不太熟練地削起皮來。
陸荏的秀眉擡了擡,敢情就剩她和肖大少兩人了啊。
“呀,那我不得自己解決吃食啊?”掃了一眼乾淨整潔的廚房,她下意識地想起了自己的生計問題。
沈玖熙不在,她又不會做飯,而肖燁然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貨,難不成要叫外賣?
肖燁然堪堪將皮削乾淨了,他把梨遞給陸荏,安慰地說道:“吃外賣作
甚?難吃不說,各種噁心不衛生。放心吧,哥哥帶你去吃香喝辣!”
陸荏看了看肖燁然手中的梨,雖說已經在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刀工下被削去了一半的果肉,但還是太大,她一人根本吃不完。
“有勞大少爺了,你還是自己吃吧。”
肖燁然卻不依:“我不愛吃梨,甜膩得慌!我就是削給你吃的,讓你見識見識,哥哥也是宜室宜家的實用性漢子。”
宜室宜家?她的耳朵沒聾吧?
“就你還實用呢?得了吧!我寧可相信你說你是母的......但是這梨也太大了,我一個人吃不下。要不,咱倆分着吃?一人一半,剛剛好。”陸荏心裡不無感動。雖說賣相不咋地,但他肖大少有這份心,就夠了。
聽說要分開着吃,肖燁然立馬咋呼開來:“怎麼能分着吃呢?!”
陸荏被他突然的激動嚇了一滾:“咋了?有問題?”
“問題大發去了!分梨就是分離啊!我不幹,打死也不和你分一隻梨!”
最後,陸荏在肖大少的“淫威”迫害之下將一整隻梨吞入腹中。
“幼稚!忽悠小朋友的那一套你也信?我三歲的時候就知道這些封建迷信不靠譜了,你說你一奔三大齡男青年咋還像個小姑娘似的窮忌諱呢!白白喝了幾年洋墨水!”
陸荏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放任自己舒服地窩在沙發裡,直感吃撐了。她對肖燁然的怨念又加深了不少。
這是什麼世道哦?有被逼婚、被搶劫、被開除的,現在竟被他整出一個被塞食!
肖燁然卻對她的擠兌不甚理會。他這會兒一門心思地撲在陸荏從家裡帶來的特產上,麻辣爽口的鴨脖讓他停都停不下來。
“荏荏,你家的鴨子真好吃!比‘周黑鴨’什麼的強太多了!”肖大少帶着塑膠手套,一手拿一節被滷得色澤誘人的鴨脖,左右開弓,啃的飛起。
天色漸黑,陸荏起身調亮了客廳裡的落地燈,昏黃的燈光鋪灑了一室,顯得靜謐而溫暖。
她又懶懶地坐回沙發裡,抱起一個靠枕,安逸地吐了口氣。然後纔將注意力放回到某人身上。瞧瞧,這吃相,豬哥轉世沒差了!
“肖燁然,你可不要忘了自己是專業CV來的,辛辣的東西要少吃。”
“呀,荏荏,你關心我呀?”肖燁然聞言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鴨脖,一雙桃花眼泛起星星狀,曖昧地看向小妮子。
陸荏卻搖搖頭:“並沒有。我只是想說,特產有限,你別吃太多,給表姐留點兒。否則她回來肯定會找你算賬噠!”
然而,不消沈玖熙找他算賬,肖燁然也沒能好過。因爲,他被幾節鴨脖整進了醫院。
H市中心醫院腸胃科。
“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燒了?”付梓菱對肖燁然做了常規檢查後,深感無力。
這位病人可真是沒有自覺性啊,明明已經燒到三十八度了,還敢肆無忌憚地吃麻辣
鴨脖?!敢情這副身體是他租來的,非親生不走心呢?
這廂肖病患本人還沒有說什麼,陸荏卻先他一步嚷嚷開來:“肖燁然,中華上下五千年,怎麼獨獨出了你這個逗比哈?發燒了你還亂吃東西,還穿得這麼單薄地在外邊兒撒丫子亂跑?”
然而,她卻忘了,鴨脖是她給他的,他外出也是爲了去機場接她。
“我當多大點兒事呢!不就是發燒麼,睡一覺就好了嘛......”
但美女醫生卻認爲他TooYoungTooSimple:“先生,你發燒事小,卻很不幸地因爲胡亂飲食而引發了急性腸胃炎,需要做手術。”
啊哦,這下玩兒大了吧!
陸荏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待着,她的腦海裡全是剛剛在公寓裡肖燁然那突然煞白的臉......
“嘶!”
陸荏剛說完要他給沈玖熙留點兒存貨,那廂肖燁然就猛地扔掉手中的鴨脖,按住胃部,哼唧出聲來。
他的表情很痛苦,濃黑的眉宇扭在了一處,終日笑嘻嘻的臉上爬滿了脆弱的細紋,紅潤的嘴脣也在此刻沒了血色。
陸荏何曾見過他這樣,當即慌了神,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竄到肖燁然身邊,語氣驚惶地問道:“肖燁然,你怎麼了呀?”她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上前扶住他的手更是抖得厲害。
肖燁然深吸幾口氣,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胃痛。”
陸荏注意到他的額頭上已經泛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她趕忙抽出桌上的紙巾,爲他擦拭,卻在觸及到他的皮膚時縮了縮。
呀,這麼燙!
“你忍一忍,我們這就去醫院哈!”慌亂間,她三下五除二地將手機和錢包揣進口袋裡,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將肖燁然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肖燁然見她急得就差哭出來,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荏荏,彆着急,不嚴重的。”
難耐的疼痛只是那麼一會兒,等兩人到達市醫院時,肖燁然已經沒那麼難受了,只是胃部依然隱隱地鈍痛着,腦袋也暈暈乎乎的。
在他被推進手術室之前,還不忘記特意叮囑陸荏去吃晚飯。但在這種情況下,陸荏哪裡能夠吃得進去?
坐在手術室外,她十指交纏,微長的指甲險些扎進肉裡,她都不曾察覺。
這會兒,她心裡無比自責。如果不是去接她,肖燁然就不會受涼發燒。如果不是她給他吃的鴨脖,他就不會急性腸胃炎發作。歸根結底,她纔是導致他開刀住院的罪魁禍首!
抑制不住地,她眼底的淚水涌出來......
許光譯上完課回到公寓找肖燁然時,發現他不在家。今天收到了母校發來的邀請函,校友返校日的事情他還想和肖燁然商量一下。
他收拾妥當之後,撥通了肖燁然的電話,卻在電話那頭聽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
陸荏的聲音啞啞的,隱約聽出了哭腔:“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