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玖熙自那日和葉實在辦公室裡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後,兩人倒是一拍即合,達成了共識。
她沒有刻意探究葉實是否喜歡自己,是否願意接受她的提議,也忽略了他們倆曾經是無話不談的親密友人關係。“程又青和李大仁”的童話,她從來沒有考慮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因爲有鍾蒔。可如今沒有了那個男人,她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發現了新希望。
原來身邊一直有一個那麼優秀的男子!
她承認,這些年被鍾蒔寵慣了,戀上了兩個人的生活方式,但並不是基於鍾蒔對她多言聽計從。事實上,情況恰巧相反,在他們的戀愛裡,“妥協”對於沈玖熙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她習慣性地去迎合男人的意向、喜好和要求,只要她還能忍,便會無條件順從,儘管有時會和她的初衷有悖。
痛,因爲那是磨圓了自己的棱角去契合他。
可她同時也在快樂着,只要想到自己還有他,便是無盡的歡愉。
但她畢竟是驕傲的,“侮辱”在她眼裡是斷不能容下的最低底線。鍾蒔踩線了,所以不論自己會有多不捨,即使是剜骨剔肉,她也要將他從自己的生命裡抽離。
她可以麻痹自己用恨去代替眷戀、依賴和愛,只是,習慣了兩個人的節拍要怎麼在朝夕間說改就改?
沈玖熙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這麼些年的堅持到底是因爲愛那個男人,還是因爲不想打破已經植根於骨髓的習慣?她的生命中已經承受了太多變故,母親的離世,父親的決裂,自己的墮落,鍾蒔的出現......她只想過平定的生活,不興波瀾,不起漣漪,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她以爲鍾蒔的出現是命運厚待她的一米陽光,卻原來,自己從那時起就淪爲了他的影子。他用黑色的屬性影響了她的生活,讓她陪伴自己遁入了世界的對立面——與沈鈺宗對立,與世俗對立,與正確的認知對立。
如今,他離場了,她自由了。
她也同時孤單了。
就在這時,葉實出現了!
這樣說其實並不正確,因爲他一直都在,只是先前她的眼裡只有鍾蒔,因而忽略了他。
謝天謝地,他還在!
“小二,你是喜歡我的對麼?”沈玖熙端着紅酒站在窗邊,凝視着窗外的夜景。這裡是葉實的公寓,比起自己的公寓來,地段好,價位高,彰顯品位。
她一直以爲葉實這麼些年來一直默默做着她的左膀右臂,職位屈居其下,想來該是不如自己。卻不料,他纔是最不顯山不露水的那一個。
自己到底有沒有真正瞭解過他?瞭解這個陪伴自己多年的親密友人?
葉實穿着鬆垮的浴袍,從後擁住了沈玖熙。他的短髮未乾,還向下滴着水珠。他把頭擱在她的頸窩處,曖昧地蹭了蹭。
水珠順着沈玖熙曲線優美的脖頸滑落進同款浴袍裡,她難耐地“咯咯”笑出聲,忸怩着想要躲開男人的做壞,卻不成功:“
好了,莫要鬧我了!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她終於忍無可忍,擡手稍稍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這傢伙,原來沒見着這麼皮啊!跟個頑童似的,撒起歡來管都管不住!
葉實見她眉宇微蹙,這才收了玩鬧的心思,諱莫如深地答道:“你說呢?”
沈玖熙瞪了他一眼:“別跟我在這兒神神叨叨的,有就有,沒有我又不會吃了你!”
這幾天下來,她算是徹底對葉實改觀了。以前還覺得這人老實可靠,卻原來,他比鍾蒔還要磨人!之前自己算是看走了眼,竟誤以爲他是心思純良的小綿羊!
“喜不喜歡你,我說了沒用,必須得你自己體會......”葉實笑看小女人佯裝生氣的臉,然後一點點縮小他倆之間的距離,直至彼此氣息交換,脣齒相依。
沈玖熙清醒地記得,腦中最後的一個念頭便是,得寸進尺,說得可不就是他!
週一,XES所有員工在繼年會郵件風波後,又一次被一封郵件炸開了鍋。
“天啦擼!許老師的升職速度也忒反人類了吧!這根本就是坐上躥天猴上天的節奏哇!”
“可不是嘛!據說他是XES成立以來最年輕的管理層,僅僅用了三年時間就從專職老師變成了分校校長,嘖嘖嘖!”
“究其本根還不是因爲人家姓‘許’麼!整個XES教育集團都是他家的,更不用說一個區區校長之位了......估摸着人家壓根兒沒放在眼裡!”
“這話說的有失偏頗了!許光譯老師自從入職以來一向恪盡職守,兢兢業業,若不是今天郵件上寫明瞭他的繼承人身份,打死我也不信他是許董的獨生子......他這三年藏得可夠深吶!”
“對對對!講真,我覺着吧,沒準兒還是他這繼承人的身份阻礙了他的晉升呢!要不就憑他的業績和能力,至於在教學主管的位置上耽誤這麼久呢!”
......
整個上午,辦公室裡人人都在對這一爆炸性新聞津津樂道,以至於個別與陸荏私交甚好的老師們都忘了恭喜她升任全職老師。倒是身爲新聞男主角的許光譯在下班時提議請大家一起吃飯唱K來慶祝自己和陸荏的晉升,他們這才反應過來,英語部今天是“雙喜臨門”!
“陸老師,歡迎你加入全職老師的大家庭!”何海真作爲陸荏名義上的“師傅”第一個向她道賀。
譚綺珊一聽,從年級組長請吃飯的喜悅中無縫對接轉到了賀喜同僚的頻道:“荏荏,恭喜恭喜呀!今後咱們就可以紅塵作伴,調戲一衆全職美男老師啦!”
陸荏感動於好友們由衷的祝福,卻也被譚綺珊那毫不含蓄的“厥詞”麻得外焦裡嫩。她一一謝過,並響應大部隊的號召,又一次放了自家表姐邀約晚飯的“鴿子”。
對此,沈玖熙表示,看在你單身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一行人在“粵海喜來登”的包間裡胡吃海喝,完全沒有幫許光譯省錢的革命自覺性
。點菜時,按照慣例是每人至少點一道菜,可陸荏見這包間裡不下十來號人,若真是一人一道菜,絕對是天大的浪費。
“你們點就好,我吃什麼都行的。”她微笑着將點菜單傳給下一個老師,表示自己隨遇而安,很好打發。
然而,她這一套勤儉節約的優良作風在別人看來卻是另有一番意味:“哎喲喂!心疼許老師的錢包了呀!”譚綺珊因着這裡都是英語部的自家人,說話也不甚遮攔,逮着機會就絕不手軟地調侃陸荏。
秉承着英語部“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行事準則,在場的其他幾位女老師也開始起鬨:“陸老師,沒關係的!校長大人一個月的工資還是挺豐厚的,再加上你自己也升任了全職老師,兩個人的月收入加起來分分鐘虐死矮矬窮!”
“海豚說的對!我們今晚就是吃得把肚子給撐破咯,我們老闆在刷卡時,保準眼睛都不帶眨的......你說是不是呀,校長大人?”
眼見着好友將玩笑的問話拋給了自己,許光譯也不扭捏,自然而然地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大家今天只管吃好喝好玩好,不盡興不許回家!”
此話一出,效果等同於給了餓死鬼一張豪華自助餐券。拿到“空白支票”的衆人立馬燃起了熊熊的鬥志,磨着刀叉放肆地往菜單上添菜。
陸荏由衷地佩服許光譯的社交能力,明明是尷尬不已的局面,卻能被他四兩撥千斤地化解困境,成功將衆人的注意力轉移到“民生大計”上去。果然,領導就是領導,段數就是高!
她堪堪端起面前的茶杯輕啜一口,企圖掩飾方纔的侷促。此舉卻被一旁的某人盡收眼底。
“沒有想吃的菜?”清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荏憑藉聽覺和氣息交換的觸感肯定,兩人靠得極近。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很“恰巧”被大夥兒安排在陸荏旁邊坐下的許光譯微微側過身子,不失禮節地小聲耳語問道。
還不待當事人回答,眼尖的圍觀羣衆就已經曖昧地用“我們懂得”的眼神將兩人透視了好幾回。
陸荏的臉紅得不忍直視,絞着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搖頭不語。許光譯見狀,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寵溺一笑,徑自在菜單上添上了兩道她愛吃的菜餚。憋不住的衆人再一次笑出聲來,陸荏直感自己是在用生命吃這頓飯!
而那唯一不和諧的聲音也被歡聲笑語蓋過,葉菲琳情緒低落地喚服務員過來添置一把湯匙,眼神卻若有似無地飄向了陸荏。
只可惜,陸荏光顧着羞赧,錯過了男人眼中的深情和女人眼中的算計。
吃過飯,興致高漲的爲人師表們又轉戰KTV。不唱不知道,開口嚇一跳!陸荏這才知道原來與自己並肩奮戰在教育第一線的小夥伴們都是“歌神”、“麥霸”啊!她向來堅持“捧場觀衆”二十年不動搖,這一次也不例外。任憑其他人軟磨硬泡,她打死不開口。
無法,其他人只好放棄,改向許光譯“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