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我......”
還不待男人把話說完,沈玖熙就出聲制止了:“打住。你現在再這般喚我不合適。”
鍾蒔盯着眼前淡然自若的女人,明明熟悉至斯,卻又那麼陌生。他的腦中再一次閃過葉實和她的親密舉動,醋意漸生:“是怕他會介意?呵!沒想到這些年來他竟然對你存了那種心思,你前腳才和我分開,他後腳就頂替上位。話說回來,他是不是還得感謝我爲他騰出了空位?”
沈玖熙一言不發地聽他怪聲怪氣地抱怨,記憶中那個率性不羈的男人哪裡得見?不過分開兩個多月,她竟覺得自己已經不認識他了。還是說,情在不能醒,情滅才能看得分明?
“我不怕他介意,因爲我清楚,他不會。真正介意的,是我。自從你選擇邁出那一步起,你就已經失去了這樣喚我的資格。我以爲,這一點你我都懂。”
沒資格。這三個字像是鋼針一下下插入鍾蒔的心房,果然回不去了是麼?不過一罅隙的駐足回首,便無緣資格到白頭。
“我也不想這樣......是你逼我的!一切都是因爲你,我們纔會弄成這個局面!”突然,男人開始歇斯底里地怒吼,其間隱忍的痛苦讓人動容。
沈玖熙的心上漫上疼痛,但很快便被理智所覆蓋。她看向他,帶着悲憫與同情,唯不見曾經的愛慕與熾烈:“我逼你?我想要結婚,你說要自由,然後我同意等你,吳笙楠就成了你名正言順的太太?我想要孩子,你說目前還不是時候,然後我配合你放棄了,吳笙楠卻懷孕了?到底是誰在逼誰,鍾蒔,天地良心!”
男人聞言,剋制的拳頭上青筋暴起:“呵呵呵,不錯,表面上確實是我不仁不義,但你究竟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會這麼做?!”
沈玖熙望向他絕望的眼神,酸楚地閉上了雙眼。下一秒,小扇般的翹睫如振翅的蝴蝶,眼裡清明如許:“起先我想不明白。我都爲你卑微到了塵埃裡、不做自己,你究竟爲何還不滿意。後來我懂了,因爲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裡的人。曾經,你說要保護我,我以爲你的手我可以牽一輩子。然而,我錯了,這些年來我所經歷的大風大浪無一例外都來自於你。你要的是絕對的崇拜與依賴,而驕傲如我,做不來。”
她起身,第一次俯視這個她用整個青春去銘記的男人:“其實,現在這樣挺好,對你,我,她和他而言都是最好的結果。”只是在臨走前,她又回過頭來:“對了,給你們一個新婚禮物。我懷了你的孩子,然後,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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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震驚的眸子裡,紅脣笑得妖冶,笑得涼薄,笑得決絕,笑得觸目驚心。
她在報復他!唯一一次,一次絕殺!
“原來,輸了你就是輸了全世界......”男人頹唐的語調很快被人聲淹沒,消散在空氣裡,無人問津。
日子在手邊流淌,轉眼就到了年關。
陸荏活動了一番僵硬的手指,終於讓自己從一大堆數據
報表中解脫出來。
呼!全職工作果然不是常人能夠勝任的!入職一星期以來,她每天都得加班到九點多才能堪堪完成手頭上的任務。頭兩天,辦公室裡的同事老師們還會勸她別累壞了,畢竟是新手,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然而,這幾日,隨着《H市中考改革白皮書》的下發,教研組全體老師都不約而同地爭當“加班星”人。爲了保持隊形,儘管已經超負荷的陸老師還是選擇了在下班時段“發光發熱”,壓榨自己的剩餘價值,創造最大的集體價值。
今晚,她又一次打破記錄,成功撐到了九點半。
眼瞅着自己就剩下數據的整合了,陸荏決定先去泡一杯咖啡,休息放鬆一下,稍後再戰。
暖光鋪陳的茶水間裡,咖啡的香氣肆意瀰漫,縈繞滿室。
近來,她愛上了咖啡因,清苦澀嘴卻能凝神醒腦。往日裡,她對此是避猶不及的,如今卻像上了癮般,一日不飲便覺得難受得慌。想來,真是累到了,竟然放任自己染上了惡習,可不是該打麼!
剛剛辦公室裡與她奮戰到最後的譚綺珊老師臨走前特意提醒她,新買的咖啡豆放在了儲物櫃的第二格,奶精和方糖還在老地方。呵!連旁人都知悉了她的嗜好,無怪大家白天裡嚷嚷着讓她負責辦公室裡日常的咖啡開銷。
“咖啡小公舉”果真不是蓋的!
思及此,陸荏無奈地扯出一絲自嘲的微笑。自己終於成了別人眼中的“職場白骨精”,在這個精英遍地的大城市裡,拿着月薪過萬的豐厚工資,享受着爲人師表的尊崇待遇。然而,光鮮亮麗的背後,寂寥幾許,艱辛幾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罷!既然這條路是自己選的,跪着也要把它走下去!
機器發出聲響提示咖啡已經煮好了。陸荏正準備從沙發上起身,卻不料手機提示有視頻邀請接入。看清名姓後,她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了弧度,天知道,這是她這幾日來最無負擔的笑容。
“喂?肖燁然!怎麼這個點想起找我了?你那邊應該還是午覺時間吧?”陸荏將手機舉到面前,也不在乎此時的自己已經被工作“折磨”得精神萎靡、形容枯槁,反正在肖大少面前,她可以做最本真的自己,他若是敢嫌棄她,回來大鞋拔子伺候沒商量!
視頻那端的肖燁然自然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陸荏的憔悴,嘴上的心疼意濃,隔着屏幕都能酸倒一衆圍觀羣衆:“呀!荏荏,咱倆不過三天沒視頻,你咋想我都想瘦了呢?哥哥可心疼壞了喲!”
陸荏被他逗樂了:“得了吧!想你若能減肥,我早八百年就這麼幹了!人家這是工作修身,瞧瞧,成效還不錯吧?我這臉面是不是從原來的嬰兒肥蛻變成了瓜子臉?”
雖說陸荏一直嫌棄自己臉圓顯得孩子氣,但真當它瘦下來後,還挺唏噓感傷的。哎!工作難做,生活難過啊!
“哼!老許這傢伙是腦子被門擠壞了麼!給你安排這麼多工作是幾個意思啊!得!你也別在他
家給他打工了,到這邊來,哥哥我養你!”那廂肖燁然見不得陸荏吃虧受罪,把全部的氣都撒在了許光譯身上,反正如今天高皇帝遠,他罵的爽快了,當事人一時半會兒也打不着他。
陸荏聽他這麼一說,纔想起來肖燁然自從知道自己在XES上班以來,一直嚷嚷着讓許光譯給自己提點照顧。原先她以爲是看在許光譯也在XES任職的緣故,沒想到,肖大少成天掛在嘴邊的“老許家的”XES真是許少爺家的!
“嘿!你還別說,明明知道許老師是XES的繼承人,你當初爲什麼不告訴我?”她走到料理臺前徑自倒了一杯咖啡,小啜一口,佯裝生氣地質問道。
肖大少一聽,急了:“天地良心!我從一開始就說你入了賊窩,每天替他賣命撈錢,還一個勁兒地奉他爲絕世大好人!你別跟我說,你現在才知道老許是你們XES的太子爺?!”
陸荏扔給他一個“你自己領會”的眼神,換來視頻那頭鬼哭狼嚎的叫喚:“啊嗚!許光譯,你丫就是一隻披着羊皮的黑心大尾巴狼!我家單純有好騙的荏荏着了你的道,可着實命苦吶!”
“你纔好騙呢!”
“你才黑心呢!”
茶水間裡多出的第三個聲音讓肖燁然和陸荏登時一愣。
許光譯趁着小妮子發呆的空檔,徑自取過她手裡的手機,對着鏡頭教訓起好友來。而等到陸荏回過神,兩個男人已經在“替我問候你全家”的祥和氣氛中愉快地結束了視頻。
“肖燁然讓我叮囑你,不要喝太多咖啡,傷胃。”許光譯將手機遞還給陸荏,並理所應當地拿走了她手裡還沒來得及解決掉的咖啡,輕嘗一口,太甜,便擡手將它倒進了水槽。
陸荏被他一連串的動作給嚇懵圈了!他怎麼還在辦公室?他憑什麼介入自己的視頻聊天?他膽敢不經允許就拿走她到嘴邊的咖啡?還喝了一口!然後......倒掉!
“你、你、你......”她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麼,明明有很多話可講,但就是不知道從何處談起,遂只能乾癟地擠出一個稱呼,便沒了下文。
許光譯見她一臉不在狀態的迷糊表情,不禁好笑:“怎麼了?喝咖啡本就不好,你還有理了不成?”說着,擺出一副便要與她據理力爭的架勢。
天吶!這人真是許光譯不假?他什麼時候學會了肖燁然那一套得理不饒人?說好的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呢?眼前的他明明就是“愣頭青”嘛!
當然,也不是說他老,人家雖說已經走上事業巔峰,成爲了人生贏家,可還是小夥兒二八一枝花的年紀。
陸荏好容易才讓自己找到理智,話在嘴邊轉了幾轉才訕訕吐出一句:“校長大大,你說的對,你說的都對。”她尷尬地抽抽鼻頭,喝不着咖啡,聞聞香氣解饞唄。
許光譯卻在聽到她的稱呼後,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你從那日聚會之後就一直校長前校長後地喚我,是存心擠兌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