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當夕陽的餘光快要消失的那一刻,林落終於回擊了,他舉起劍,劍光一閃,就穿透了杜武的胸膛。
杜武瞪大着眼睛看着杜若,這個出乎他意料的兒子,“劍罡,這怎麼可能?!”杜武喃喃着,身體“碰”的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杜武的眼睛還圓睜着。
他的手裡還握着那把劍,牢牢地握着。
恐怕杜武怎麼也想不明白杜若爲什麼能夠發出劍罡,因爲他已經看出來,杜若的身體雖然飄渺無蹤,可他的劍道卻絕對沒有達到大宗師的境界。
可杜若卻偏偏發出了劍罡。
杜武倒下之前喃喃的話語就是他在疑惑這一點。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到了林落的耳朵裡。
其實他之前就已經聽到有人在靠近這裡,所以他纔會迅速解決掉杜武。
來人會是誰呢?
其實林落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無雙山莊的管家王伯走了出來。
王伯從山腳下爬到山頂,他的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頭髮也有些亂了。
王伯已經看到了倒下的杜武,還有仍舊活着的杜若。
可王伯的臉上絲毫沒有驚怒的表情,兒子弒父,任何人知道之後都會勃然大怒的,何況,杜武還是王伯的恩人。
可王伯臉上只是閃過了一絲驚訝,他看着杜若,然後竟然就笑了起來。
“哈哈,沒想到啊,你竟然深藏不露,杜武竟然被你殺死了,他竟然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給殺死了,殺的好啊,殺的好!”王伯哈哈大笑着說道。
“你是誰?”林落問道,“你爲什麼要說殺的好,他不是你的恩人嗎?”
“嘿嘿!”王伯冷冷地笑了笑,“他是我的恩人?杜武怎麼可能是我的恩人?他是我的仇人還差不多!”
“仇人?”林落問道,“那你來到他身邊是爲了向他復仇的嗎?”林落用‘他’來稱呼杜武,林落可不想要再叫他‘爹’了。
“不錯!”王伯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在他身邊苦苦忍耐了這麼多年,就是爲了能夠找到機會報仇!當年,他殺害了我全家,卻唯獨遺漏過了我,當我來到他身邊的時候,杜武竟然沒有認出我來,我說是要來向他報恩的,杜武竟然就相信了。我原本以爲待在杜武的身邊就可以復仇,可是杜武實在是太強大了,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立刻被發覺,我的習武資質又實在太差了,我們兩人的實力相差太多,如果按照正常的辦法,我再過一百年也沒有辦法向杜武復仇。沒想到,嘿嘿,他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兒子手上,真是報應啊!”
“你在杜武身邊待了這麼多年,你應該是最清楚杜武做了些什麼的,是不是?”林落繼續問道。他想要聽聽王伯是怎麼說的。
“不錯,我都知道。”王伯道,“杜武瞞過了你,可他卻瞞不過我,或者說,杜武根本沒有打算瞞住我,因爲我實在太弱了,他根本不覺得我能夠對他產生任何的威脅!我知道是杜武建立了魔門,我還知道殷良姜也是杜武的兒子!”
“所以,你看到我和殷良姜兄弟相殘,還看到我和他父子相殘,你應該很高興吧!”林落道。
“我當然高興!”王伯張大了眼睛,“我怎麼可能不高興呢?”
“可是你應該沒有想到我居然可以殺了杜武吧?”林落問道,“杜武纔是你真正的仇人,即使他殺了他自己的兒子,可杜武還活着,你的復仇也仍然不算成功。不,如果你只是冷眼旁觀,從未推波助瀾過,那這又算是什麼復仇呢?”這根本談不上覆仇。
王伯聽着杜若的話,眼裡閃過一道光,他憤恨地說道,“那我又能夠有什麼辦法呢?我只能繼續等待,等待以後機會的降臨,不過,我等到了不是嗎?你已經殺死了杜武了。”
“這樣,你就滿足了嗎?”林落看着王伯,問,“那你想不想要伺機殺死我呢?”
王伯尷尬地看着杜若,好像他的心思被看穿了一般,可他卻擺手說道,“不,我不會的!”可這句話顯然沒有多少說服力。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林落問。他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像是馬上就會抽出劍來將王伯擊殺。
王伯瞳孔一縮,連忙說道,“不!你不能殺我!我……我能夠幫到你!”
“哦?”林落饒有興致地看着王伯,問道,“你能夠幫到我什麼?”
“我,我知道杜武的很多事情,我可以把它都告訴你,”王伯語速很快地說道,“我還可以幫你管理無雙山莊,還有其他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做,比如,杜武的死,我也可以幫你完美地掩蓋過去,沒有人會懷疑你的。”
林落“呵呵”笑了一聲,“就你一個人上山頂嗎?其他人呢?”
王伯立刻反應過來,說道,“其他人都在山腳下,就我一個人上來了。”說完,王伯還加了一句,“你不用擔心。”
“我能問問,”林落瞥了一眼王伯,“爲什麼你要獨自一個人上山頂嗎?只會耍兩招武把式的你爲什麼一個人來到山頂?爲什麼不讓其他人也一起跟上來?你就算上來了,又能有什麼用?”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傻瓜?”林落反問他道。王伯的話裡破綻實在是太多了。如果他會被騙到,那他簡直就是個傻子。
“我,我上山是因爲杜武很久都沒有下來,所以我才上山來看看情況的。”王伯裝傻充愣着說道。
“你剛剛告訴我,你來到杜武的身邊是要向他復仇的是不是?”林落馬上就看到王伯點了點頭,“我相信杜武也許真的沒有認出你來,因爲杜武殺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的心思又都放在劍道上,認不出你也不會令我意外。可是,你待在杜武身邊這麼多年,杜武怎麼可能沒有察覺你對他的殺意呢?杜武可是個劍道宗師啊,對殺意,他是再敏感不過的了。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臉上僞裝的再好,也是根本掩飾不了你心中流露出的那一絲殺意的。”
夕陽慢慢落了下去,最後一線光芒徹底消失了。
王伯略微低着頭,令人無法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你說你知道殷良姜是杜武的兒子,”林落繼續說道,“是的,殷良姜是杜武的兒子,他也是我的兄弟,這點你沒說錯。可你說,魔門是杜武創建的,你知道嗎?這句話讓我立刻就懷疑上了你。”
“殷良姜是杜武的兒子,他還是魔門的少主,那麼,理所當然的,杜武就應該是魔門的門主。這點原本沒有錯。”林落看着王伯隱藏在陰影裡的臉,說道,“可是,我很瞭解杜武。我知道,他不會創建魔門的。”
“不錯,杜武是有野心,可杜武的野心全在他的劍道上,在其他方面,杜武根本不願花費任何一絲一毫的時間和精力。就連生下我和殷良姜,杜武也是爲了他的劍道,可是創建魔門,對杜武的劍道有什麼好處呢?除了浪費他的時間和精力,魔門能給他帶來什麼,能讓他突破大宗師之境嗎?不能!”
“如果杜武真的有野心,以他武道宗師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創建一個幫派,保準一呼百應,何必要創建魔門呢?”
“如果我猜的沒有錯,魔門的創建根本不是杜武的本意,是你攛掇杜武創建了魔門的吧,你藉助於杜武的武力創建了魔門,看起來,杜武似乎真的就是魔門的門主,可杜武只是一個名義上的門主而已。實際上,真正掌管魔門的人卻是你!”
“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林落的雙眼直視着王伯,這個時候,王伯終於擡起了頭,他的神情變了,他不再是一個唯唯諾諾的管家。他的眼神是隻有強者纔會有的眼神。
“你確實隱藏的很深。我竟然沒有看穿你。”王伯淡淡地說道,“我從小看着你長大,我以爲我已經足夠了解你了,沒想到……杜武看錯了你,我也看錯了你。”
林落沒有說話,他也不需要說話,因爲王伯繼續說了下去,“其實,你能殺了殷良姜,就令我感到有些意外了,在我看來,你們兩人一戰之後,最後的勝利者應該是殷良姜纔對,除非你能夠臨陣突破,否則你必定會死在殷良姜的手上。”
“不過,令我大吃一驚的還是你居然可以殺了杜武,杜武雖然纔剛剛突破大宗師,可他畢竟也是一個大宗師,即使是最弱的大宗師,他也應該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殺了你的,但他卻死在了你的手上,杜若,你的實力難道還強過了杜武嗎?”說到這裡的時候,王伯看着林落的眼睛閃了閃,然後他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二十歲的大宗師?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年輕的武道大宗師!”
聽王伯這話的意思,像是他曾經見過很多的大宗師一樣。
可如果王伯真的只有四十多歲,他是不可能見過其他大宗師的。
王伯的真實身份,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王伯看着林落,笑了笑,道,“其實,我和杜武無怨無仇。多年之前,我找到杜武,既不是來報恩的,也不是來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