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籠裡的血液_蒸籠裡的血液(4)



“看到了,我們山洞後面的谷壁,就在前面。”蘆雅像個表演舞蹈的小姑娘,踢踏着細長的小腿,朝目標跑得更起勁兒。她的急速奔跑,使得整個隊伍又把速度提高很多。

“哇,好大的船,你們快看,快看啊。”蘆雅扭過她累得粉嘟嘟的小臉兒,高興地指着遠處的大船。那副手舞足蹈的模樣,頗像小孩子見了吹糖人的先生,跳着喊着要去買一隻。

她這一高興,可把後面我們幾個嚇出一身冷汗。我急忙伸出兩隻粗壯的胳膊,一把抓池春,一把揪伊涼,把她倆向右側猛地一拽,趔趄了幾步。

“你的槍口,快轉過去。”我焦急地喊着。蘆雅一時興奮過頭,竟忘記我的叮囑,把開着保險的槍口面向了我們。

“嘿嘿,我忘記了。”這丫頭總以爲,槍這個東西在手裡就是根鉄棍,對子彈走火後的殺傷性,認識上很淡薄。

“你比鬼猴還嚇人,槍真走了火,就是二十多顆連射,把我們全放倒,你一個上船吧。”我有些惱火地瞪着她。她見我眼睛都紅了,知道自己犯了不是小錯誤,就低下頭,不再嬉笑。

女人裡,平時最慣着的就屬蘆雅,因爲她年紀最小,沒怎麼經世,闖些小禍也不怪她。可這種致命的問題,絕對馬虎不得。再若嬌寵她,以後非出大事不可。

池春平日沒見我這麼認真過一件事情,知道如此嚴厲批評蘆雅無可厚非,可她還是不願意看蘆雅傷心的樣子。“好了,她還是個孩子。”

“快走吧,一定要記住,槍口別對着自己人。”伊涼揹着孩子,忙過去安慰蘆雅。她其實也是從側面安慰我。

這幾日,我在死亡的邊緣線上奔走,真是提心吊膽到了極限。有些事情,往

往到了最後關頭,多由麻痹大意而導致悲劇。

不管什麼原因,我若死了或者再受重傷,大家活下去的希望,就像夜風中的蠟燭,隨時都要破滅。

“你,你…。。”我很驚奇,蘆雅大睜着圓眼,擡起胳膊指着我,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

蘆雅這丫頭,雖然平時活潑膽小,可從沒頂撞我的傾向。這種反常,立刻使我意識到一種可怕的東西。我如同一隻甩尾的蠍子,“唰”地扭身,搬起狙擊鏡往後看。

身上的寒毛像觸電般直立起來。“跑,跑,跑,跑,快跑啊。”伊涼背上的嬰兒,被我的吼聲嚇得哇哇大哭。三個女人也已經看到,身後七百米的海岸上,正翻滾着黑呼呼的東西,向我們奔來。

“丟丟丟,快丟身上的槍械和包裹。”我把狙擊步槍往地上一丟,擡起右腿,拔出軍靴裡鋒利的匕首,一個箭步衝到伊涼近身,將她扯轉過去,割斷捆綁嬰兒的繩子,又猛得向前推她一把,讓她快跑。

“蘆雅,你還傻楞什麼?快丟槍械和包裹,往前面藏橡皮筏的地方跑。快!”我嘶吼着呆楞住的她。她這纔回過神兒來,從脖子上摘下衝鋒槍,扔到沙灘上,拔腿往我說的方向跑去。

池春已經丟光了身上的附加品,她臉色煞白的跑過來,搶我手裡的孩子。我一把抓住她柔膩的胳膊,拽上她就瘋跑起來。

鬼猴羣的出現,另我非常費解,這一路沿着溪流奔跑下來,並未見到大泥淖方向有何動靜。

大船剛來的第一個晚上,就炮轟大泥淖,這無疑驚動了生活平靜的鬼猴羣。那天,壇木井帶隊去大泥淖後面找寶箱,估計也是被躲在高處偵查的鬼猴看到,回去報了信,待到領着族羣趕到時,這羣匪徒

正被鱷羣追趕出來。

伊涼第一個跑到谷頂崖下,她左右四顧,尋找附近我描述的那簇掩藏皮筏的草叢。蘆雅看到地上四五隻摔破肚皮的花豹,嚇得站到老遠。

我拉着池春一陣風似的趕到,直奔掩藏載體的地方。池春接過孩子,我瘋了似的扒開蓋住小筏的斷草,將一個十平方米大的橡皮筏抽拽出來,爭分奪秒的彎腰往海水邊上託。雖然肩膀又傳來陣陣劇痛,可這會兒爲了逃命,就是斷條腿,都顧不上疼。

三個女人驚慌失措的跟在我身後,想幫我一起扯拽橡皮筏,由於我的速度很快,她們剛一彎腰,伸出的雙手就抓空,然後緊趕幾步,再嘗試着幫上忙,還是抓空。

橡皮筏在我手裡拖拽速度非常快,像長繩上牽着的肉,引誘想吃到它的小動物。“快往海水裡跑,站到淹沒膝蓋的地方,我自己託小船,你們別管。”話一喊完,女人們不再像被引誘的小動物,她們立刻直起腰身,往海藻上跑。

鬼猴羣吱吱嘎嘎的尖叫聲,已經從不遠處傳來。它們的毒標在二三十米遠的地方就可以吹射。我是親眼見過那種慘烈場景的人,這種恐懼對我來說,更加強烈。我拖拽小皮筏的時候,力道過於狠猛,致使肩頭的布條上又溢出血漬。

小筏猶如一個巨大的橙子皮,確實有些重量,從巖壁下拖到海藻層的時候,沙子上留下一條深深的剖痕。海藻對小筏的摩擦阻力,遠遠小於沙層,因爲這種植物本身就很潮溼,表面分泌有黏黏的液體,活像一條條泡酵的蚯蚓。

越過堆積在海水沿線上三米多寬的藻類,小筏終於有了漂浮的跡象。幽暗的海水,在三個女人的膝頭晃動着,彷彿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無窮無盡的大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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