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消失，又出現，給迪恩心情弄得七上八下的。
見龍處於思維發散狀態，迪恩卻沒有絲毫偷襲的想法。
他早年和對方交過手。
嗯，隔着幾公里，給了對方几炮的那種。
他當時還在NW組織任職，帶着一隻作戰小隊，參與了圍殺龍的行動。
那時候迪恩已經是二階生命，也是NW組織的實權三級職員，正處於意氣風發的時候，自命不凡，認爲自己已經是世界上難得的高手，有一股蔑視天下之人的豪情壯志。
結果一下，就看了一下。
只是龍順着他們的攻擊方向，隔着幾公里，瞥了他們一眼，迪恩這支小隊，立刻陷入了瘋癲狀態，自相殘殺
活下來的，自然是迪恩。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所有隊員。
這件事情，也成了他一直以來的心魔。
時隔幾十年，再次相見。
迪恩已經成爲了三階生命，並且是戰鬥類的三階生命，是聯邦最前端的個體戰力之一。
他原本以爲自己已經有了直面龍的勇氣。
但是當兩人再次相會。
迪恩才知道自己想法的可笑。
眼前之人，站在他面前，好似自己直面一座望不到頂的山嶽。
二階時候，自己看山嶽，只覺山嶽之高，難以征服。
三階時候，再次看山嶽。
才發現山嶽之嶙峋陡峭、厚重勢大，讓人望而絕望。
迪恩所有直覺都在向他強烈預警：動手，自己會死！
龍絲毫沒有理會一旁的迪恩。
他就好似陷入了自我世界之中一般，臉上神色變幻，表情開始越來越扭曲，甚至開始浮現出無數重影，不斷變幻面孔。
其中有非人類的獸臉、有猙獰的蟲臉、有類似人類面孔的藍色臉龐，也有好似山石化作的熔岩生命..
一瞬就是數百張面孔變幻。
在龍發呆的短短十多分鐘時間，迪恩親眼見證了不下十萬張面孔浮現在龍的臉上。
他已經麻了。
這麼多的生命
不會全部是被這個龍吞噬的吧。
而且其中有很多人臉，看起來就像是科幻魔幻電影裡面的角色，完全沒有一點人類的特徵
龍，到底是什麼玩意？
他真的是人類嗎？
“又來了”
就在迪恩愈發感覺不妙，準備偷溜溜跑路的時候，龍突然張嘴呢喃。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下一刻。
迪恩只覺眼前浮現出一個浩瀚的世界影子。
影子一閃即逝。
等到他瞪大眼睛，想要捕捉的時候，龍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神態。
說正常，也不對勁。
因爲他正疑惑地掃視四周，同時疑惑地看向迪恩。
龍估計早就知道自己這是什麼情況，於是朝心中驚疑不安的迪恩笑道：“是你，我有印象，你是美利堅聯邦第十八個晉升三階生命的個體，還是我當年放過的一個小傢伙，可惜是一個獸化者，沒什麼前途..”
在龍淡淡的話語中，迪恩只覺自己的太陽穴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他心臟劇痛，胸口好似被大山壓着，沉悶而不安，就彷彿有大災難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
這是死亡預警！
迪恩不再猶豫，怒吼一聲，身後浮現出一座扭曲噴涌的數百米高火山，將夜空映的通紅，好似黃昏之落日，將整個天空化作一片火燒雲。
轟~
虛空震盪。
伴隨一聲震天怒吼。
下方無數的玻璃震碎，同時一股帶着空間撕裂般紋路波紋的拳頭，轟然砸向近在咫尺的龍！
龍見着拳頭，臉上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周圍的一切，好似時間都禁錮了下來。
迪恩保持着一拳轟出的姿態，禁錮當場。
他周圍的時間，好似都停滯下來，臉上猙獰的表情，撕裂的皮膚血肉，隆起的青筋，還有狂暴無比的生命磁場，全部定格，唯有那雙眸泛起的不甘和絕望，才讓人知曉迪恩此刻還保持着清醒的意識。
龍看着下面無數被震響的警報、亮起的夜燈、碎裂的玻璃，還有受到影響的交通，搖搖頭：“你吼那麼大聲幹嘛？”
說着，他不急不慢，從口袋中掏出一本小冊子。
翻了翻。
龍才鬆了一口氣。
他將小冊子收回口袋，然後朝迪恩笑道：“我剛剛翻了下我的筆記，發現你潛力太過低劣，不是我關注的對象，這很好，因爲我正好餓了，提前吃點小甜點也不錯。”
說着，他溫柔地將手掌，放到渾身肌肉隆起的迪恩胸口。
指甲就這麼輕輕一劃。
迪恩可以硬抗機炮的皮肉，就好似被劃開的水面一般洞開，起不到絲毫的抵擋。
透過肋骨。
龍打量了幾眼迪恩胸腔內，好似結晶一般、通體深紅，佈滿了火焰紋路的心臟，滿意地點了點頭：“獸化者雖然是一條低劣的進化路子，但氣血卻最爲旺盛，勉強可以填填我的五臟腑。”
他將手，伸進迪恩的胸膛，掰碎了他的肋骨，摘瓜果一般，將迪恩那顆接近晶體化的火焰心臟摘取了下來，打量片刻，伸出長而延伸的舌頭，舔了舔，有些遺憾道：
“誒。
氣血處於激發的飽滿狀態，但終究是培育的時間太短。
味道還是差了些。
如果是九次血月降臨，我也不必過的這麼拮据。
不過最近有一個蠢蛋馬上就要孵化出來了。
先吃了你，等過段時間，再吃了那個蠢蛋，我的狀態應該可以好很多”
想到這裡，龍發神經一般哈哈大笑起來。
失去心臟。
迪恩就如同失去了能源的發動機，眼神一點點化作灰色。
意識彌留之際。
迪恩腦海閃過走馬燈，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還好，有我那一聲怒吼，布萊恩和蘇珊他們，應該收到了預警..
就在這時。
龍握着迪恩的心臟，湊了過來，邪笑道：
“你是不是在想，還好有你預警，所以你的親人可以躲起來？
放心吧。
我不會動那個布萊恩的。
他是一顆略顯青澀的小果子，有着很高的精神潛力，還沒抵達三階生命，就能夠洞察到靈界的存在，是很有希望成爲超脫者的個體。
我已經失去了白象國那顆培育的果子。
現在這顆新發現的果子，我會很重視。
至於你的親屬，都是有些殘渣。
他們連進入我食譜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你不用擔心。”
聞言，迪恩笑了笑，勉強蠕動着嘴脣，無聲道：“你廢話真多”
“活的太久，廢話多點，很正常”
龍沒有在意，嘴巴好似橡皮糖一樣拉扯到誇張的地步，一口將迪恩的心臟吞了下去，咀嚼起來，嘟囔道：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在空間縫隙之中沉睡，就像是一條不由自主的寄生蟲。
這也是爲什麼我喜歡做流浪漢的原因。
這種看着那些螻蟻的喜怒哀樂，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當然，這也有這一世，我是華國人出身的原因。
我很喜歡那邊的一些修心理論，可惜血月帶着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不是古代，而是現代，不然我真希望嚐嚐那些修心者的滋味
生物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慾，真是最促進食慾的東西.”
在龍的自言自語之中，周圍強大的生命磁場，緩緩潰散。
生命磁場，是一個三階生命，最本能的能力，類似心跳、腦電波動。
生命磁場潰散，意味着死亡。
迪恩死了。
強大無比的三階生命，在龍的手上，連基本的反抗之力都沒有，好似被碾死的螻蟻，孤零零地死在了洛杉磯的夜空，無人知曉。
他終究是沒機會吃到妻子爲他準備的晚餐。
進食完，龍瞥了眼靠近海岸線的位置，舔了舔還黏連着熾熱血液的嘴脣和牙齒：“真是驚人的靈感，居然隔着幾十公里，都發覺了這邊的動靜，好好成長，別讓我失望..”
迪恩自以爲自己成功預警了家人，卻不知這是龍懶得搭理。
不然領域籠罩之下，自成一方世界。
迪恩即使燃燒生命，將那一拳打出來，也無法影響到外界的一分一毫，更別說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龍身形一隱，消失在了物質界。
聖佛是他引導培育的果實。
這是一個十分有潛力的傢伙，先天擁有靈域天賦。
靈域，就是心域。
一種可以承載意識的另類空間和領域。
這種天賦，就如同神話傳說中的先天聖者，即使放在他經歷過的那些世界，也是註定成爲超脫者的存在。
這麼好的一顆果實，還是一顆培育在人口衆多的白象國果實。
自己一沒注意，居然就偏離了自己幫對方規劃的道路
當然，結果是好的。
龍當時親自去看了，發現聖佛居然成就了四階。
他心驚之餘，就只剩下了喜悅。
加上自己狀態不穩定，也怕被聖佛提前發現不對勁，於是早早離去。
結果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留在聖佛身上的痕跡消失了。
聖佛死了。
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龍很心痛。
當時他根本沒想到聖佛會死在那些螻蟻一樣的人類手上，也沒想過除了自己之外，這個世界上，還藏着一個可以威脅到四階生命的存在。
他很憤怒，也很不安。
不找到那個和自己搶奪食物的未知存在，龍總是感覺有些不安。
今天的思緒，尤爲發散。
龍臉上再次浮現出不同面孔。
他心中一驚，搖晃了下腦袋，顧不得吞噬眼前這具身體的那點殘存能量，身形一閃，消失在夜空。
隨着他的離去，周圍的禁錮之力消散。
迪恩那具保持着揮拳搏命姿勢的膨脹身軀，無力下墜，重重砸在一處建築空地，揚起一地灰塵。
高空墜落，沒有折損這具強大屍體分毫。
唯有那雙猙獰瞪大的眸子，怒視夜空，充滿了絕望和不甘.
數秒之後。
布萊恩震動骨翼，來到了這片上空。
他聞着周圍濃郁的生物氣息，心中隱約感覺到了不安。
這氣味，是迪恩老登的氣味。
氣息中蘊含着信息。
布萊恩從這些新鮮的氣息中，聞到了恐懼、憤怒，還有濃郁無比的腎上腺素..
迪恩剛剛在和人拼命！
可是周圍的痕跡，又讓布萊恩有些不確定。
剛剛那聲怒吼，聲音很大。
但是除了遍地震碎的玻璃，布萊恩沒有看到什麼戰鬥波及的痕跡。
這顯然不合符迪恩那戰鬥風格。
如果他真的在和人打架，那麼下面這片建築，就別想有幾塊好的。
除非一方強大到另外一方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這不是什麼好的訊號。
強忍着不安，布萊恩循着氣息盤旋，最後找到了之前龍和迪恩最後停留的位置。
在這裡，他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高空之上，風很狂暴，氣息難以留存。
這種情況下，自己依舊能聞到血腥味。
強烈的不安，此刻在布萊恩心中抵達了頂點。
他顧不得敵人有沒有離開，直接張開了自己的心域。
下一刻。
方圓萬米之內，一切都清清楚楚浮現在布萊恩的心間。
他立刻就看到了那具插在水泥地之中，怒目瞪向夜空，呈現出拳姿勢的身體
“迪恩！”
布萊恩眼中震怒。
他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了萬米之下的地面，伸手一攝，將迪恩的身軀從水泥地裡面引了出來。
只見迪恩的身軀之上，依舊保持着肌肉勃發的戰鬥形態，好似岩漿一般的血液餘溫未散，身軀裡面的細胞活性，甚至影響到了身軀的外界，將周圍的空氣都蒸騰的扭曲起來。
任誰一看，都不會認爲這是一具屍體。
布萊恩的臉色卻無比陰沉。
他的鼻息漸漸熾熱。
他的雙眸，一輪邪異的血月殘影浮現。
迪恩死了！
這個老登，被人殺死了。
對方破開了迪恩的左胸，劃開了他的肋骨，摘下了他的心臟..
看着迪恩身上殘留的痕跡，結合之前那聲怒吼和迪恩死亡前保持的姿勢，布萊恩幾乎能想象出那個畫面：面對未知強敵，迪恩奮起反擊，結果瞬間就被輕鬆取下心臟，毫無反抗之力就被秒殺，身死當場.
迪恩是三階生命。
他是獸化者，實力是取巧而來，但戰鬥力一點都不弱。
這種存在，布萊恩如今有自信可以殺死迪恩，但沒有一點自信可以讓迪恩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就輕鬆殺死。
除非是在靈界。
物質界，他做不到這般輕鬆。
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人，在布萊恩心裡，只有兩類：
一個是那個神秘的龍。
一個是類似異域之王，奪舍了身軀，隱藏在人類或者動物世界的異域之魂！
或者說，這兩類，都是同一種人。
都是外來者！
看着迪恩屍體上空，一顆緩緩凝聚的執念小球。
布萊恩此刻卻沒有一點收穫的喜悅。
他抱着迪恩的屍體，面無表情，唯有那雙散發妖異紅芒、並且光芒愈發強烈的眸子，能夠反應他此刻的內心。
自己經常和老登拌嘴。
但這不代表布萊恩不喜歡迪恩這個老登。
兩人就算沒有蘇珊這個橋樑，臭味相投的性格，其實相處的也很舒服。
何況迪恩對自己真的不錯。
自己擴張勢力，對方也是讓亞當斯家族全力協助自己，幫自己搭建框架，絲毫沒有擔心自己藉助女婿身份和自己潛力，吞併亞當斯家族的顧慮。
之前遇到危險。
在深海基地，迪恩也是將自己的後路告訴布萊恩，自己頂上去，只是讓布萊恩在自己出事後，帶着蘇珊和亞當斯的有些核心成員躲起來
這樣一個長輩，被人殺死，還吃掉了心臟！
雖然布萊恩如今已經有辦法讓迪恩轉生。
但這種心情..
布萊恩現在很憤怒。
他已經有許久沒有這樣憤怒過了！
嗚嗚嗚~
警笛聲從遠處傳來。
剛纔的怒吼，動靜極大。
周圍無數居民的玻璃都被震碎，就像是有導彈轟擊了一般。
迪恩笨重身軀，撞擊地面，引起的動靜也不小。
更別說這裡是工地，有守夜人。
有人過來了。
布萊恩眼中紅芒漸漸隱去。
他小心捏碎了迪恩的執念，留住對方攜帶了信息的精神烙印，將他的屍體收進亞空間，重新回到高空，看着頭頂明月發呆。
“我原本是想着低調一些。
等苟且個十年八年，研發可以遠程吸納執念的器具，組建教派，利用衆生執念和勢力，壯大心域，不斷進化，讓自己的體質和精神強度，抵達2、抵達3
全球有幾十億的人口。
每一年，我的實力都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每一年，我都會有更多底氣面對你們這些藏起來的小蟲子。
我只是想安生過好自己的日子。
但是你們爲什麼要不知死活，來影響我的生活？”
布萊恩對月呢喃。
無數的紅色霧氣，不受控制地從他身體逸散而出，擴散到方圓萬米之內。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個正守在工地外，無聊抽菸摸魚的警員，擡頭看了眼頭頂，呆滯住了：“月亮，紅了！”
“紅了？”
“什麼紅了？”
一旁同樣摸魚的同伴，順着同伴的目光，擡頭看去，眼睛瞪大。
只見原本散發銀色光輝的皎月，此刻好似染上了一層血霧。
一個龐大無比的身影，迎着月光，張開了自己誇張的巨大骨翼，好似一尊拜月的猙獰惡魔，降臨了洛杉磯的上空
布萊恩感受到了下面稀稀散散小蟲子投來的目光。
他不在乎。
舒展着自己不再壓抑的身軀。
他雙翼一展，朝着NW組織的地下基地飛去。
不管殺死迪恩的兇手是誰。
無所謂了。
一個個有着餘輝之板的組織找過去。
沒有出來，就吃掉。
出來了，那就是兇手！
一樣吃掉！
這一刻，布萊恩平和許久、一直壓抑的血月輻射能量，好似沸騰的開水，享受着衝破囚籠的歡愉。
它們和所有畸變者身上的能量，都有着本質的不同，隨着布萊恩一次次的蛻變，不斷加深着和他靈魂烙印的羈絆，如今已經佔據了他絕大部分意識核心區域，只剩下了脖子和小半個腦袋。
布萊恩此時只有一個想法。
誰攔着，就毀滅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