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方景中派人前來召徐天來。
:“一煦過來,我給你說一下,這是你景良師叔,你這次下山,就由他帶着你,逢事也是由他做主,聽明白沒有?”徐天來剛到,方景中便如此說道。
徐天來忙朝那老者行禮道:“師侄多謝師叔護持,師侄一定事事以師叔的意見爲先,絕不擅作主張。”
那老者一笑,道:“師侄不必多禮。”
又轉頭對方景中道:“堂主言重了,師弟我也是多年沒有下過山了,有時候連做夢都想下山走動走動,這次堂主能讓我陪着一煦小師侄下山,可算是遂了我的願,我也算是託了一煦小師侄的福,況且師弟多年未下過山,這山下如今是何模樣也是兩眼一抹黑,到時候就怕又照顧不周,鬧了笑話。”
停了停,又道:“不過也不怕,一煦師侄你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幾位師兄,他們倒是常年在山下呆慣了的。”
指着一箇中年人道:“這是你朱一江朱師兄,你朱師兄在執法堂可是赫赫有名,凡是交給他的任何任務,還從來沒有失手過的,就說最近一次,一個人就抓了那楚國黎園三個修爲比他高的弟子,你說厲害不厲害,哈哈。”
徐天來行禮道:“見過一江師兄,爲了師弟一點小事,竟然勞煩師兄這樣的厲害人物,實在心下不安。”
方景中笑道:“一煦你這話可就不對了,難道勞煩你景良師叔就心安理得了?你師叔那以前也是很厲害的。”
方景良忙擺手道:“師弟我可算是以公謀私了,可不敢貪功,而且師弟這點微末修爲,豈能在堂主師兄面前稱厲害二字?讓別人聽見豈不是笑了去。”
方景中手指微指方景良,笑道:“你呀你。”
方景良呵呵一笑,又指着一箇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道:“這倆個是我不成器的徒弟,常年在俗世廝混,修爲低下,不過這件事情倒也夠用了。”竟然連名字也不說。
徐天來也行禮道:“一煦見過二位師兄,勞煩二位師兄了,敢問二位師兄名諱是?”
又接着道:“冒昧了。”
二人忙虛扶一下,一起含笑說道:“一煦師弟不必多禮。”
年長的那位又道:“我癡長一煦師弟幾年,就當了這個師兄,心中實在羞愧,一煦師弟可直呼我一同便可。”
徐天來忙道:“見過一同師兄,師弟可當不得師兄如此。”
旁邊那位年輕人上前一步,道:“一煦師弟,愚兄叫方一從,我們見過面的,師弟剛到山上來的時候。”
徐天來想了想,道:“見過師兄,多謝師兄贈藥之恩。”又行了一禮。
方一從稍有尷尬,但面上不顯,笑道:“那是景寧師叔,師兄當時在第二道山門值守,難得師弟還記得景寧師叔。”
徐天來賠禮道:“一煦自是不敢忘的,那年尚小,沒記住師兄,是師弟失禮了。”
:“一煦師侄不用道歉,當時你年紀尚小,哪能記住那麼多?況且這都好幾年了,那能記住那麼多無關的人?。”還不等方一從說話,方景良就搶着說道。
隨後又衝着方一從道:“就你事多,你……。”
方景中咳了一聲,道:“好了好了,你們現在也算見過了,明日此時就出發吧,一煦一江你們幾個也先回去準備準備。”才止住方景良的話。
其他人走後,方景中對方景良道:“景良啊,這次下山,明裡是帶一煦下山,但務必以我交代你的事爲主,
知道了嗎?”
方景良拱手道:“師弟明白。”
方景中點頭道:“嗯,明白就好,但切記兩點,一是你們一行不可出越國境,現在天下形勢風雲莫測,各修行門派都想方設法除掉其他門派修行的人,我辛苦尋訪那麼多年,終於找到一個,可不想他因爲一次下山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二是除掉這朱一江的事情,要做的乾乾淨淨,你可明白?”
方景良面露難色,道:“師兄,這朱一江是個厲害角色,半隻腳都已經踏進地階的門了,師弟雖說修爲比他高,但他一心逃跑的話,師弟我……。”
方景中皺眉道:“我暗中自會派人配合你。”
方景良笑道:“不知派的人是誰?怎麼配合?”
方景中道:“你只要到了靖州就知道了。”
方景良這纔不問,道:“那師弟就先回去了。”
第二日,一行六人加十六個童子、七個外門弟子下得山來,方景寧見了,冷哼一聲,但也沒有爲難他們,但無論他們說什麼,方景寧皆充耳不聞。
到了山下附近一個小縣城,方來在方景良示意下,又大撒銀兩,直接僱了三百個腳伕,買了許多馬匹,一頂大轎,許多物資,隊伍越發壯大,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城而去,引人側目,倒像是王公皇子出行一般。
出行之時,方景良吩咐,以後都改口叫徐天來做小公子,門中衆人稱管事即可。
大轎中,方來笑道:“小師叔,覺得如何?”
徐天來苦笑道:“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如此大張旗鼓的不說,還耗費那麼多錢財,況且讓我坐在大轎之中,卻讓師叔師兄們騎馬跟隨,也太不像話了。”
方來哈哈一笑,道:“小師叔莫擔心,些許銀錢對我們南離山來說不算什麼,待到州城,我重新給小師叔買一頂更大的,至於師叔他們,恐怕騎馬還比坐轎舒服呢?”
徐天來瞪了他一眼,道:“騎馬比坐轎舒服?你真當我沒有騎過馬啊?”
方來哈哈一笑,道:“小師叔不信?你看景良師叔。”
撥開後面轎簾,只見方景良在大轎後面,身體躺於馬背之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身子隨着馬背一起一伏,也不怕掉下來。
朱一江三人在隊伍最後,倒是規規矩矩的坐在馬背上,有說有笑,只是離得太遠,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徐天來愁眉苦臉的說道:“我原來可不是這樣想的。”
方來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到了州城,我們就可以好好出去逛逛了。”
徐天來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方來指了指後面,低聲:“景良師叔自會安排,我們只管一路遊玩過去。”
徐天來嘆了口氣,看了看外面,也低聲道:“這也太慢了,我想去慶州看看。”
方來道:“慶州?那可是歐冶子大師的家鄉,聽說那裡山崎難行,匪患猖獗,不過對於我們來說,倒不失爲一個遊山玩水的好去處。”
徐天來心道:那可不止是歐冶子的家鄉,那也是我的家鄉,不知道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方來見徐天來似乎興致不高,也就沒再說話。
過了一個時辰,衆人到了官家州道,方一從趕到了隊伍最前面,拿出兩面小旗,讓兩個童子插在身後,走在隊伍之前。
徐天來有些好奇:“一從師兄這插的是我們南離門的旗嗎?”
方來解釋:“門內弟子經常外出任務,有時會插旗示意,可以免去不少麻煩。”
徐天來道:“難道在越國還有人敢招惹南離門?”
方來道:“如今兵災不斷,匪患叢生,不怕死的也越來越多了,聽說也有很多散修也加入了劫掠的行列,哎,現在下山,越來越不安全了,就算是在官道上,也時常有盜匪埋伏過路的人,就算是我們南離門,今年外門弟子的傷亡也多了起來。”
徐天來有些吃驚,道:“匪徒那麼多了嗎?這兵災又是什麼?”
方來尷尬一笑,道:“其實我也是聽一個外門長老說的,實際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六國近年摩擦不斷,到處徵兵徵糧,百姓們都快活不下去了,好多人變成了匪,好多兵丁也快活不下去了,也去做了兵匪。”
:“外門弟子不是修行人嗎?怎麼還會敵不過普通人?”徐天來還是表示不可思議。
方來也不想說太多,只好道:“這我也不太清楚,待我們到了閩州,我給小師叔打聽打聽。”
徐天來掀開轎簾,趴在轎窗上百無聊賴的看着外面,心道:這種速度,還什麼時候才能到州城呢。
轎旁一隨行童子看了看徐天來,笑道:“小公子可是在裡面呆的悶了?”
徐天來回過神來,道:“是有些悶。”
那童子眉眼齊飛,試探着說道:“我們要不要在這歇上一會?”
徐天來回頭看了看方來,方來笑道:“小師……公子,我們還是儘快到州城的好,你看看這地方,也沒什麼好看的。”移向轎窗,瞪了那童子一眼,那童子訕訕而退。
越國共七州之地,閩州處於越國中央,與越國七州的四州接壤,屬越國的交通樞紐,再加南離門亦位於此州,故州城的繁榮,比起都城來也不遑多讓。
徐天來雖不是第一次來,但上次隨方一行匆匆而過,再加上年歲尚小,當時又些乏累,沒有留下什麼印象。
那高似入雲、長似無邊的城牆,似有震迫心神之感,徐天來心想如此宏偉的大城,也不知是怎麼建的。
方景良走到徐天來旁邊,笑道:“此城可高?”
徐天來楞了楞,道:“高。”
方景良笑道:“小公子走吧,莫要多看,此城外設有大陣,你修爲不夠,看多了不好。”
剛一進城,幾個南離門服飾的人立刻迎上,打頭一個老遠便笑着行禮:“師侄黃禮恭迎景良師叔大駕,我師父他老人家身體不適,不能親自來迎,還請師叔恕罪。”
方景良面上堆笑,道:“哎呀,賢侄太客氣了,老朽多年未下山走動,沒想到賢侄居然認得老朽,而且還麻煩賢侄親迎,實在是讓老夫心中難安啊。”
那黃禮笑道:“景良師叔如此說,可愧煞師侄了,再說景良師叔可是門中弟子敬佩的對象,當年師叔於七派大會上大敗其他六門派一十三人的英姿,師父他老人家也經常對我們提起,每每說起師叔,連師父也是敬佩不已,要求我們也要向師叔學習,爲門增光,這次師父身體不適,交代了師侄來迎師叔,師侄我可是滿心歡喜。”
方景良哈哈大笑,道:“當年一點小事而已,不值一提,倒是你師父在尚未到此上任的時候就已經爲我南離門立下諸多大功,在此鎮守多年,更是頗有建樹,跟他比起來,師叔我猶如螢火比之皓月,不值一提,呵呵,不值一提,就連師侄你的種種事蹟,師叔我在山上也時有耳聞吶。”
黃禮笑道:“都是諸多師長愛護,多多美言而已,您看天色不早,景良師叔您一路勞頓,想必也有些乏了, 不如先隨師侄前去歇息?陋屋簡食,還請師叔和諸位師兄師弟不要介懷。”
話音剛落,幾頂小轎就擡了上來。
方景良擺了擺手,道:“這麼點路,還不至於,我們走路吧。”
黃禮做感慨狀,道:“師叔樸然,倒是師侄冒昧了。”
方景良叫過方一同和方一從,讓他叫幾個人安排其他人在外城安頓,黃禮道:“見過一同師兄,一從師弟,先前見到景良師叔有些不能自持,怠慢了二位,還請恕罪,明日我師父設宴招待諸位同門,還請一同師兄,一從師弟賞光。”
方一同,方一從看了一眼方景良,笑道:“叨饒了。”
衆人走後,方一從呸一聲低聲道:“這勢利小人,我們以前每次見他都愛答不理的,上次託他辦事他還推三阻四的,這次倒是會弄巧賣乖,我們早上纔出發,他還一早就在這候着了?我呸。”
方一同搖搖頭,笑道:“師父這次下山如此大張旗鼓,或許正是爲了讓一些有心人知道呢?”
方一從道:“也對,如果沒有師父示意,想來方來也不會如此做派,師兄你還知道什麼?我怎麼感覺這次下山可能沒那麼簡單,若單要陪堂主新收的小師弟也沒必要讓師父他老人家下山吧,師父他老人家可多少年沒下過山了。”
方一同笑道:“不知道就不要亂猜知道嗎?我們只認一件事,那就是師父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不讓我們做的就絕對不要做,更不要瞎猜亂做,知道嗎?裝傻充楞不是你的強項嗎?走吧,可累死我了,還要安排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