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上豪門冷少
鍾離衡沒有回答她,只是看定定地看着她看似平靜的臉,他知道她指的是那個死去孩子。她的夢囈他都聽得到,所以知道她內心到底有多痛。
“鍾離,我只是想去看他一眼。”知道鍾離衡不放心自己,她強調。
“等你身體好一點,我來安排。”他也知道阻止不了她的,自己即使不同意,她也會想辦法去的,不如自己陪她。
“嗯。”蕭蕭應着,眼睛轉向牀頭上的藥瓶,再也沒有說話。她的精神雖仍然不好,但看出來情緒已經穩定多了。
鍾離衡總算是暗暗鬆了口氣,然後去倒了熱水給她,蕭蕭也順從的喝了下去。不過仍然沒什麼胃口,吃不下去東西,鍾離衡也就沒再勉強她。
吊了幾天的水,小腹的疼痛終於隨着月事漸漸消褪,她每天躺在病牀上,也不怎麼吃東西,整個人顯得更瘦,其間喬佳寧來看過她幾次,也難免心酸。
鍾離衡私下裡跟喬佳寧商量,說明蕭蕭想去看看那個埋掉的孩子,她開始非常震驚,但隨後也理解她們的心情,也就點頭同意了。
於是這天在牀上躺了快一個星期的蕭蕭,聽到鍾離衡要陪自己去墓園,終於強迫自己多吃了些東西,跟着鍾離衡上了車,喬佳寧開着自己的小車領路,車子一直開進了西郊區的墓園。
這裡的墓園和J市差不多,墓碑在一排排青松間樹立着,遠遠望去就給人一種孤寂的壓抑感覺。走過的那一座座墓碑上的照片,都彰顯着每個人都曾經鮮活的存在過。
但是喬佳寧帶他們去的那座墓卻沒有,不但沒有照片,也沒有篆刻任何一個字,光禿禿的,但看得出這座碑應該立了很久。墓旁,栽種着一顆樹幹很細的石榴樹,上面已經開了幾朵火紅的小花。風一吹,幾瓣零零星星的落下來。
“在我外婆鄉下有個習俗,剛出生就夭折的嬰兒,如果父母想讓他重新回到自己身邊。埋葬的時候就在他旁邊種一顆石榴樹,祈求自己多子多福,下次懷孕的時候,那個孩子就還會重回到自己父母的身邊。”
喬佳寧知道自己說這些很荒唐,且不說沒有科學的傳說。就是蕭蕭,她當年生產時身體受損的很嚴重,出院時醫生就說過她以後再難懷孕。但是她總也希望,這些話可以讓蕭蕭心裡有一點點慰藉。
而蕭蕭始終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坐到了墓碑前,手指輕輕地觸摸站那塊冰冷的,堅硬的,光滑的墓碑,眼前也慢慢氤氳起來。那樣子讓喬佳寧別過頭去,終於不忍再看下去。
而鍾離衡站在那棵石榴樹下,腳下便是凋零的花骨朵兒。他半蹲着身子,伸出手慢慢扶上她的肩頭,蕭蕭將頭靠在他的臂彎裡,這時候他們不需要說話。
喬佳寧站在不遠處,一直看着他們相偎的身影很久很久,直到日落夕斜,才忍不住出聲打攏他們,因爲墓地該關門了,李澤已經讓人拖了很久,而他們也不能一直這樣待下去。
“蕭蕭,走吧。”鍾離衡站起來,撐起她的身子。
因爲蕭蕭的身體這幾天被折騰的已經非常虛弱,T市天氣又多變,尤其是晚上和白天溫度差異很大,而且風涼,並不適宜她再待下去。
蕭蕭順從地隨他站起來,沒有堅持,彷彿是真的累了,頭仍然靠在他的肩上,任他扶着自己朝山下走。
兩輛車子從停車場開出去,他們的車子在前,喬佳寧跟在後面,順着蜿蜒的山道下山,朝着T市中心進發。
李澤本來在專心地開着車,而鍾離衡抱着蕭蕭坐在後面,車裡很靜默,不止靜默,臉上的表情也很凝重。
“衡少。”李澤突然警戒地叫了一聲。
因爲他突然發現不對勁,後面有輛捷達從墓園一直跟着他們,本來他也沒在意,畢竟下山和回T市中心也只有這條路。可是剛剛的經過兩個路口,又分別從左右兩側開過來兩輛車,一直跟着他們。
之所以感覺到不對,是因爲那兩輛車並駕齊驅。他試了幾次,發現那兩輛車都有隱隱要把他們的車子夾在中間的意思。李澤試着又在下個路口左拐,果然沒出意外的被阻截了回來,這種舉動已經非常明顯是衝着他們來的。
鍾離衡聽到李澤的提醒後,自然也觀察到外面的情景。攬着蕭蕭腰的手不由緊繃,讓蕭蕭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尋常,原本悲傷的情緒一下子被轉移。
這時後面的捷達還亦步亦趨的跟着,左右兩輛車子已經將他們的車夾在中間。三輛車把路邊阻截,喬佳寧跟在後面的車子開不過來,只好不耐煩的按着喇叭,但是沒有人理會。
李澤將車速慢下來,捷達大力的撞擊他們的車尾,車子劇烈地震了一下。他們沒有別的路,只能順着山道一直往前開。心繃成一條線,彷彿緊的隨時都會被拉斷。因爲現在的情況很不妙,這些人明顯是要對付他們,更不知道前面等着他們的又是怎樣的險境。
果然,車子沒有開過多久,一輛貨車就逆行着從對面轟隆隆地過來,兩側的車子已經穩穩地將他們夾在中間,沒有避讓的意思。
“李澤,撞左邊的車。”鍾離衡急叫,眼下只有將它撞偏離主道,他們纔有可能躲過去。
可是李澤卻沒有動,他不能聽鍾離衡的。路面太窄,即便撞開旁邊的車輛,他們也不可能完全躲過那輛貨車的撞擊。所以不能撞兩側的車子,因爲不管是左側還是右側,只要車子一偏,受力面都會改變。
而左側鍾離衡將會更危險,他心裡清楚不管是鍾離衡還是蕭蕭,是都不可以受傷的。所以那當輛貨車衝足了馬力直直朝着中間撞過來的時候,在電光石火的那個剎那,李澤只能死死握着方向盤,眼睜睜地看着那個龐然大物欺壓而至。
“跳車!”鍾離衡吼着,隨着他的聲音收尾,李澤的人影已經從駕駛座上竄了出去,而他將蕭蕭護在懷裡,只來得及打開車窗。
“砰——”兩車激烈的相撞在一起,黑色的轎車前頭全被貨車壓扁,玻璃飛濺開來!
李澤倒在車子不遠處的碎玻璃堆裡,鮮紅的血極快地在身下暈染開來,沒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也沒有人有時間去顧忌。
而鍾離衡和蕭蕭的身子在激烈的碰撞後,重重的倒在後車座上,意外的並沒有因爲那股衝力,而從已經打開的車門裡跌出去。
那輛貨車的司機看着他們,只楞了一秒,然後極速倒回去,準備再次朝他們撞了過來,以那樣要命的姿態。
鍾離衡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考慮,只能吃力地踢開變形的車門,將蕭蕭推了出去。
“鍾離。”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她這一聲呼叫也含在咽喉裡,身子被扔出去的剎那,那輛貨車已經撞了過來。
彭!身體落地的聲音淹沒在車子相撞巨響裡,這次貨車沒有繼續碾到車子後座,而是直接撞翻了鍾離衡所在的車子。飛濺的玻璃擦過她的臉頰,或許有的碎片已經插入小腿或身體的很多部位,但是她已經感覺不到。
她眼裡只有車頂重重落在地上的畫面,那一刻心臟停擺,大腦一片空白。
受到重力的車子在翻滾的過程中,車尾砸到了左側的車子後備箱,也撞歪了右邊那一輛,讓它直接撞在路邊石欄上,半個車身都懸着。
那輛貨車的前面也早就變了形,受到波及的車子裡下來幾個彪悍的男人。其中一個人向貨車司機擺手,它便迅速倒檔,準備逃離現場。其它人上前去察看車內的狀況,更大的可能或許只是想確認鍾離衡的死活。
蕭蕭着急想搶在他們之前衝過去,可是腳下一陣刺痛,應該腿再次受了傷。但她還是硬撐着不要命的跑了過去,她現在沒有任何能力思考,只想見到鍾離衡,只想保護他。
那些人看到突然竄出來的女人,眼中都有點詫異,可能是以爲她早就該嚇得顧着逃跑或腳軟纔對。可是她卻拖着傷腿站在了他們面前,一副凜然的樣子護着那輛翻掉的車。
她的腳下全是車上的掉下來的零部件,還有玻璃殘渣,但是她卻像沒有知覺。
“有意思。”其中有個人盯着她,一副貓逗老鼠的眼神盯着她壞笑。
“這娘們瘋了吧。”另一個人跟着怪叫,說完他們都囂張地笑着,完全不把瘦弱的她放在眼裡。
但是他們笑着笑着,就突然發現路面上突然衝過來許多的車,全是同色糸同型號的改裝車型,企圖逃走的貨車在不遠處被阻截了回來,不由的臉色突變。
“怎麼回事?”他們盯着那些改裝車,面色慌張起來。
“要不挾她當人質。”不知是誰出主意,但明顯底氣不足。
“這是齊哥的人,你想連累我們的人全死嗎?”另一個人大叫着,已經面如死灰。此時對他們來說,死已經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所謂齊哥是T市黑道世家的齊家的新老大,別說有隻手遮天的勢力,就是那股狠辣勁,提起他,黑道上就沒有不心生寒意的。
傳說,前不久他剛神不知鬼不覺的平了一個幫派,那幫派剩下的百餘號人他一個也沒有殺,而是全都關在一個鐵籠裡,每天什麼也不給。而是教導他們渴了喝自己兄弟的血,餓了吃自己兄弟的肉來維持生命。短短不到一個月,那個籠子裡就只剩下兩個人。
那兩個人是幫派的頭,也是親兄弟,哥哥割了自己的肉給弟弟吃,結果弟弟卻瘋了,可是這位齊哥連那個瘋子都沒放過,原因僅僅是這個幫派害死了他的一個女人。
至此T市沒人敢惹他,這是真正的地獄閻羅,即便是他們這種亡命之徒聽到他的名字都會膽寒。他們雖然可以對別人狠起來不要命,也是無依無靠才走到這一步,誰也不想死的那樣難看。
所以此時他們面如死灰,腳軟地站在那裡看着越聚越多的車子,那是象徵着齊哥勢力的標誌。因爲這位齊哥喜歡賽車,每次出現都弄得像在專業車隊出賽似的,可是他們並不明白自己這單買賣怎麼就招惹了他。
那些車子將他們包圍住,陸陸續續的有人下來,着裝是一色的勁身黑色,氣氛突然變得肅殺。跟拍電影似的,幾個人看着他們已經開始打哆嗦,
一輛黃色的寶馬突然從遠處讓開的車道上急弛而來,轉眼就嘎然而止在衆人面前。副駕駛上先下來的是樓少東,他極快地拉開了喬佳寧的車門。只見她還怔怔地望着前面,面色慘白如紙,應該是被嚇壞了,憐惜的一把將她拉進懷裡。
黃色的寶馬車上,駕駛座的車門這時才被人打開,下來的人意外的穿着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灰色T恤,大大的墨鏡擋住了男人的眉眼,只看得到脣角抿得緊緊的。
他戴着墨鏡的眸子掃了一遍現場,也看到了那幾個發抖的人,然後才被撞翻的車子下那一抹纖瘦的身影吸引住。
“鍾離,鍾離。”現場只有蕭蕭淒厲的叫聲,她正趴在地上透過車穿往裡看,只想看得更清楚些,臉已經貼在地上,玻璃划着臉頰都沒有感覺。
而裡面的鐘離衡好像已經失去的意識,他的身子倒了過來,頭是朝下的,另一邊的車門被撞了進去,正卡在他的胸腔上。
“鍾離,鍾離。”她使力的用手摳着變形的車門,手上淌滿了血,可是卻沒有知覺一樣。她心裡只有一個信念,她只知道鍾離衡在裡面,他還在裡面!
戴着墨鏡的男人擡起腳步,一步步朝着那個狼狽女人走過去。
“齊哥。”他身邊的人叫着他。
那裡還有幾個人沒有解決呢,他想幹什麼發句話就好了,何必親自過去?
“告訴他們,聽話的留個全屍,不聽話的凌遲處死。”明明很俊秀的樣子,吐出的話卻無比狠毒。他說着話腳下未停,一步步朝着蕭蕭走過去。
手下雖然相信他的身手,那幾個小嘍囉也不見得傷得了老大。但是這麼多號弟兄都在這裡,自然沒有必要讓老大先犯險,所以他一揮手,已經過去幾個人搶在齊哥抵達前將人很快制服。
“鍾離,鍾離。”蕭蕭對現場的變化沒有注意,她的半個身子已經探了進去,可是仍然觸摸不到鍾離衡。她帶血的手向前伸了又伸,眼前只差一點點就可以碰到他的臉,外面突然一股猛力拉住她,生生把她抱了出來。
“放開。”她看都沒有看來人,只想推開這股干擾她的力量。可是對方的力氣卻很大,無論她怎麼推搡都掙脫不開。她拼命的掙扎,她只是要看看鐘離,她要救他!
“冷靜一點,你這樣幫不了他。”齊哥吼着,卻不防她的手胡亂揮動,竟然打掉了他的墨鏡。
那是一張很年輕俊秀的臉,尤其眉目如畫,五官也長得十分乾淨,如果不是臉色緊繃,如果不知道他是T市聞名的齊哥。人們只會感覺他如一個普通的鄰家大男孩,絕對不會把他和黑社會聯想在一起。
但是他確確實實是T市黑幫的老大,齊哥,全名齊俊,雖然算是子承父業,能力卻前不久的平亂幫派中,早就震懾住了幫內的老資格。
此時,他的鬢角上已經沾了蕭蕭手上的血,衣服上也有。做爲一個黑幫老大,看上去已經有點狼狽。他的手下在看到蕭蕭打掉他墨鏡的時候,甚至都倒抽了口氣。跟在他身後的人甚至想上來替他教訓蕭蕭,卻被他擺手壓了下去。
但是又急又痛的蕭蕭對一切像是完全無所覺,她的眼裡、心裡只有鍾離衡,只有他被卡在車裡的樣子,他的胸口被血大量暈染的鮮紅,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痛得不能跳動。
“冷靜一點。”齊俊還在吼着,卻不是不耐煩。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己本來是和樓少東在一起,然後樓少東接到自己老婆的求救電話,自己只是受託來順便來看熱鬧的。
可是這個滿臉鮮血,連長相都看不清的女人,當他看到她不顧自己的臉趴在地上,她瘋了一樣不顧傷害自己的身體,只想拼命的救車裡被困人的樣子,心突然被震撼。
“我求你,求你救救他,求你讓我看看他。”蕭蕭掙脫不開他,嘴裡叫嚷着。
場面一片混亂,那些人被押下去後,警報突然響起來,齊俊狠了狠心把蕭蕭打暈過去。
“蕭蕭。”不知何時回神的佳寧竄上來,齊俊看了她一眼,將她交給喬佳寧。
“齊哥,是消防,還有醫院的救護車。”有人上來稟報。
“你們先走,這裡有我和樓少。”齊俊吩咐。
“齊俊。”這下不止他的兄弟詫異,就連樓少東都意外了。這裡本來就沒他齊俊什麼事,按理說他爲了避免惹麻煩現在應該離開纔是。雖然依他的身份,可以不將這些放在眼裡,但是沒必要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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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快樂!
今天的情節有木有很雷人?